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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间,你可见他提出过什么有用的政见?施行过任何政令?若不是担着东宫之位,你甚至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你想让他继位,无非是因为父皇想让他登基;而父皇属意他,仅仅因为他是长子。”

“这并不是放任一个人去死的理由。”

“自古以来,皇位之争本就是你死我活。”

“……”沈乘月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这一句。

“太子一派反对出兵夷狄,反对女官,反对你站在朝堂上,他就也跟着反对,似乎他根本没有自己的主见。陷害楚征的周学士倒台前,也曾是太子一党,这些你多多少少应该有所听闻。若不是父皇坚

决反对,他们连海外贸易权都想尝试从户部抢过去。始终支持你的是我,与你一样有着超前的思想之人是我,我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有资格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该当是我。”

他的神情当中浮现出了一丝茫然与惶惑,很快又被坚定取代,怪不得他需要找个人来说这些话,沈乘月想,原来他真正想说服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她想了想:“殿下的侧妃和孩子……”

三皇子痛苦地闭上了眼,半晌才能开口回答:“那是一个阴谋,但不是我的阴谋。”

“此话怎讲?”

“我预先安排好了一切,我把人手和守卫皇子府的重任交给了我的舅兄,也就是我正妃的兄长,”三皇子的表情很复杂,“他和我妻子感情很好,我以为他一定会尽忠职守。他最后也的确尽忠了,却不是对我。他和我妻子合谋,引了叛军进来,杀死了我的侧妃和两个孩子,还有遍府的下人。”

沈乘月了然:“为了未来的皇位。”

她记不太清三皇子究竟有几个孩子,谁长谁次,但也能猜得出是三皇子即将登基的事实助长了他们的欲望。若不是看到了他登基的希望,皇子妃大概不至于为了一个世子之位的继承权动手杀人。

沈乘月自己当年也曾趁二皇子叛军入城的时候,试图出去杀人栽赃给叛军,所以她猜得到是这大好机会就摆在眼前,皇子妃母家没能忍受住这份诱惑。只是他们做得大概不甚高明,被三皇子发现了端倪。

“没错,我恨他们,但我不知自己有没有立场去恨,毕竟……我为了皇位又做出了什么呢?”

他看起来真的很痛苦,沈乘月相信他的痛苦是真实的。

也许对权力的渴望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可那到底是什么天大的诱惑?沈乘月想,竟值得人们从现在开始就排除异己,只为争夺几十年后的一个位子。也许皇子妃母家曾鼎力支持三皇子,但从他登基以后,他们大概就只会盼着他速速归西,好把皇位留给那个与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她为无辜枉死的侧妃和两个尚不知世事的孩童感到惋惜,但她并不同情三皇子。

为了皇位,死去的人已经太多太多了……

“乘月,这场动乱里我尽量把所有伤亡都压制到了最小,我是真心想做个好皇帝的,你……能理解我吗?”三皇子问。

“人不能什么都要。”沈乘月回答。他的声音很真挚很诚恳,她几乎要有些心软了,但只是几乎。既然选择了做孤家寡人,何必再妄图得到旁人的理解?想要皇位,又想要心安?

三皇子听懂了她的意思,彻底沉默下来。

自始至终,两人的语气都算得上和缓,大概是疲惫到已经没办法激动。

“殿下,您不必说服我,也不必说服任何人,您还年轻,就算有人发现了什么,也至少要到几十年后,史官才敢对您口诛笔伐。”

“……”真是句绝佳的安慰,安慰得三皇子哑口无言。

“我告退了。”沈乘月单手拎着官帽,转身离开。

他从来不是她循环中的重点,开始时不是,结束时也不是。

但她还记得,循环之初,第一次听说街上有人丢了孩子的时候,他曾亲自带人帮忙去找寻,真心实意也罢,沽名钓誉也好,他终究是去做了。

沈乘月走到阳光下,回头望了他一眼,距离太远,已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垂首坐着,周遭空无一人。

沈乘月想起自己曾许下的幼稚愿望,她希望认识的人都能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都不会变坏,都不会死。

如今想来,的确是幼稚得很。

第166章 陌生故人

沈乘月走出没多远就看到了沈公公,他在空置的宫殿里躲藏了两日,看起来有些憔悴,他没戴他那顶烟墪帽,在阳光下,沈乘月才注意到他的头发也已经花白了。

他正站在熟悉的宫室下,看着陌生的太监宫女经过自己身边,脸上的表情让沈乘月不知如何描述。

物是人非……她莫名想起这么一句。

沈公公看到她,遥遥对她点了点头,沈乘月也回以一颔首。

他已经没事了,三皇子不会杀他。他可以出宫,去颐养天年,大概也算是个好结果。

沈乘月离开了皇宫,这个她曾经十分熟悉的地方,门口沈照夜在等她,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想一个人走一走。

为官几年,她第一次有了辞官挂冠的冲动。

这和当初在户部与李郎中为敌时完全不同,当时她斗志满满,如今却觉得无力为继。

如果继续往上爬,所见所闻的只是权力带来的凉薄与掌权者的私欲,如果白与黑被权力乱搅一通,最后都变成灰色,那一切有什么意义?

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坚持下去的必要,她只觉得疲惫。

沈乘月沿着长街缓缓前行,这场叛乱平定得很快,百姓并未经受太大侵扰,已经重新走上了街头,三皇子派出来的人站在街上维护着秩序,一切即将恢复从前。

百姓们是不太在意皇室死了多少人的,那只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哪管最后坐上皇位的是三皇子还是四皇子,哪管太子死得冤不冤屈,他们只在意自己的饭桌上有没有粮食,口袋里有没有铜板。

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凭什么每日为生计奔忙的百姓一定要去同情那些生来就锦衣玉食的皇室中人?

沈乘月的脑子很乱,一会儿一个念头,无数个想法仿佛鸟儿掠过长空般从她脑海里划过,她甚至判断不了哪个是对哪个是错。

路边店铺有几间开了门,沈乘月下意识停留在一家酒铺门口,透过半敞的门扉,可以看到里面有人在打扫前几日积下的尘灰。

看到她驻足,老板招呼了一句:“客官可要买酒?”

沈乘月摇了摇头:“不了,我要斋戒七日。”

皇帝过世后,原本民间也要跟着哀悼,酒楼、戏园子都要暂时关门,也不许有人嫁娶。不过皇帝……现在已经是先帝了,他不太在乎这个,反问百官一句“管天管地还管得着人家嫁娶不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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