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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松定然是很喜欢那位姑娘。

身后传来脚步声。

阿笙手里头握着笔,转过头。

未等阿松说话,阿笙便将手中的笔递过去,笑着比划着,“可是方才出去了,才发现把笔给忘了?”

阿松面上有几分尴尬,动作快速地将少东家手里头的笔给接过去,“多谢少东家。”

“不客气。”阿笙摆了摆手,眉眼弯弯,有些好奇地“问”,“阿松,你这笔多少钱?”

阿笙偶尔也会帮着爹爹记账。

每回记账,毛笔每次都得研磨。

今日见了这自动水笔,忽地想到,若是他能够像阿松这样,学会自如地用这种自来水笔,日后记账要方便不少。若是他用得顺手,回头也给爹爹、柯先生各买一支。爹爹同柯先生定然会很喜欢。唔……前提是,这笔不要太贵,要是太贵,他可能得攒一段时间的钱。

阿松神色当即有些紧张,他捏着手里头的笔,眼神闪躲,“没几个钱,就是地摊上随便买的。少东家,我,我先回去了。”

说罢,转身匆匆地离去。

阿笙瞧着阿松匆忙离去的背影,弯腰将地上装着画轴的袋子以及食盒捡起。

阿笙将画轴给放在杂物间的最上层,脑海里还在想着阿松方才所说的话。

没几个钱?

莫不是他猜错了,这类自动水笔的价格其实并不高?



“阿松,你又跑哪儿躲懒去了?大半天的不见人影。”

“我就是去了趟茅房,今天有点拉肚子。”

“你真的是……赶紧过来把菜给洗了,还有把蒜头这些也给剥好。还有煲母鸡的辅料也得先备好。一堆的事情等着弄呢。”

“知道了,知道了,师父。”

阿松将白色的围裙穿戴在身上,低着脑袋,急急忙走过去,眼底满是不满。

他只是稍微躲下懒,师父便催得厉害。

少东家出去外送,大半个时辰也没见师父提一句……

“你们其他几个人,手上的活也都别停啊。这几日店里忙,大家要提前把工作做好,这样等客人点餐,我们才不至于让客人等。知道吗?”

“知道了,师父——”

“知道了,师父。”

乔德福将双手背在身后,满意地点头。

“身体舒服点没有?”

阿松在折菜叶,闻言,手中的动作微停,闷闷地道:“好多了,多谢师父关心。”

乔德福微一点头:“好多了就好。若是身体吃得消,今天晚上客人点的小炒,便由你来给我打下手?”

所谓的打下手,自是师父忙不过来的时候,便有徒弟帮着掌勺,师父在边上把关即可。

阿松倏地抬起头,满眼错愕,“师父……”

乔德福故意道:“怎么?不愿意啊?”

阿松磕磕巴巴:“师父……您,您不让少东家给您打下手么?”

这几日,师父都是喊少东家过去帮忙,少东家一个人练手的机会加起来都快赶得上他们所有人了。

阿笙拎着回到厨房,走到门口,听见阿松同师父的说话声,稍稍顿了顿脚步。

乔德福道:“阿笙是我徒弟,你们也是我徒弟,我都一视同仁。”

阿松的手浸在水盆里,“谢,谢谢师父。”

乔德福微一点头,在阿松的肩上拍了拍,“那行,你先忙。”

听到这里,阿笙微拧的眉头总算松开,轻扬了唇角。

他知道他身份有些特殊,平日里有什么活,他都是抢着干。

爹爹说了,他是少东家,便越是要以身作则。

即便如此,师父有时候难免对他会照顾一些。

其他人还好,他知道彭叔还有阿松偶尔会对他有些微词。

他有同师父提了提,让师父平日里也多给大家机会。他可以回去在家勤练没有关系。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

师父聪明,多半是猜到他的意思了。



阿笙就站在厨房外头,冷不丁对上师父瞧过来的视线。

一点没有偷听被抓包的尴尬,阿笙朝师父笑了笑。

乔德福见到阿笙回来了,打着手势,让他先暂时别进来,比划着,让阿笙在外头等他。

阿笙眼露困惑,还是按照师父说得做了。

阿笙只在外头等了一会儿,乔德福便出来了。

他的手中,拿着一瓶跌打药酒,递给阿笙,“给。掌柜的先前拿过来的,你恰好去外送了,尚未回来。等会儿你先去我的房间上过药,再回来。

下午且有得忙。上过药,提锅、颠勺的时候肩膀便不会那般疼。”

怎么不说?”

阿笙从师父手中接过跌打药酒,比划着,“谢谢师父。”

“谢我做什么,我就是帮忙转交了下东西。回头你好好谢谢你爹爹。”

阿笙弯起唇,笑着点了点脑袋。

乔德福叮嘱道,“你别嫌师父啰嗦,这药酒一定要涂。干我们这一行的,可得好好护着胳膊,还有咱们的舌头。这二者缺一不可。要是胳膊毁了,饭碗可就砸了。”

阿笙点头:“我都记下了,师父。”

“好了,去吧。去把药上了先。这食盒我先给你拿进去。”

阿笙同师父道了谢,将手中的食盒递过去。

转角处,阿松忙躲到了石柱后头。

阿松沉着脸色。

他方才折菜的时候,水滴溅脸上了。

抬手去擦脸上的水渍,便瞧见师父同阿笙秘密比划着什么,便跟了出来。

结果,就被他瞧见了这一幕!

师父骗人!

说什么一视同仁!

根本就是偏心!

他先前颠勺的时候,手背被烫出了一个水泡,怎的不见师父专门给他买烫伤膏?!



隆升纺纱厂。

蓝丝绒般的晨曦,掀开天空寂静的暗色。

两辆人力车在厂房大门前停下。

陶叔先从人力车上下来,走到前头,伸手去扶从人力车上下来的二爷。

谢放没有将手伸过去,脸上神情微带着无奈,自行从车上迈下,“陶叔,我说过,您不用扶我。”

他正值壮年,又没病没痛,哪里需要人扶。

陶叔“哎”了一声。

尽管如此,下回若是他先下的车,多半也还是伺候少爷下车。

伺候少爷,已经是刻入他骨髓的习惯。

谢放也深知,陶叔的这一习惯一时间难改,只能等日后再慢慢让陶叔习惯。

陶叔陪着二爷走进工厂。

倏地,陶叔的脚步一顿,“少爷,你,你听——”

深蓝色的晨曦里,传来富有节奏的纺纱声。

陶叔脸上的神情难掩激动,他转过头,“少爷,您说,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那些罢工的工人,终于答应开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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