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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泊桥问他。
“可以先帮我保密吗,”章决低声说,“我会注射长期抑制剂,我想等赛后……”
他没有说完,因为自己也不知道赛后该怎么办。
不过陈泊桥说:“可以。”
又等待了许久,陈泊桥打开了门,和章决走出去。
裴述已经不在门外了,夜色很好,空气中有海峡的咸味和草木的香味。
路上没什么人,陈泊桥握着章决的胳膊,他穿着运动裤,手很有力,手掌很大。
章决腿软,走得很慢,但陈泊桥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而是慢慢扶着他,走到了医疗中心。
—— 九月二十日——。
确认章决的身体无碍后,陈泊桥又陪了他一会儿,才先行离开。
章决打上长效抑制剂的药水,在医生办公室里给母亲去了电话,由医生替他把分化的事告诉了他的父母。
父母都十分震惊,迫切地要章决回国接受更精密的检查,因为为腺体手术而做的检查报告上,明明确认了章决并不具有可分化腺体。
但校际对抗赛在即,章决不愿影响比赛,便与父母商定,待对抗赛结束后,再请假回国做详细检查。
抑制剂已经起效,但初次分化的Omega的发情时期仍旧难熬。
章决住在医疗中心观察的两个晚上,都因从五脏六腑中透出的酸楚而彻夜难眠,甚至在半夜按铃,请求护士给他加一片止痛药。
他在学校没什么朋友,从前常一起吃饭的Harrison这学期没回学校,电话也不接,他便只给艾嘉熙去了消息,隐去陈洎桥帮忙的细节,简述了自己的突发状况。
艾嘉熙很担心,但他也在学校,不能来看章决,只能不断在电话中关心章决的情况。
唯一幸运的一点,是章决发情恰逢周五,除了缺席周末的两次赛艇队训练之外,不需再多请假。
身体无虞后,章决便又开始照常生活。
周一晚上,章决去了训练馆。
他到更衣室很早,换上了队服,又在长椅上坐着发了会儿呆。
他发情时麻烦了陈泊桥很多,觉得很歉疚,没有庆幸和窃喜,也不敢回想。
“看谁回来了?”
章决忽然听见有人刻薄地说话,抬起头看,是裴述。与以往一样,裴述身旁站着他最好的朋友陈泊桥。
陈泊桥还穿着制服,外套脱了挽存肘问,看着章决,微微动了动唇角,对章决点点头。
“还以为你打算退队了呢。”裴述又说。
或许是认为章决参加赛艇队目的不纯,也可能是觉得章决不自量力、可笑,或者纯粹只是看章决不顺眼,觉得他不配靠近陈泊桥,裴述自撞见他对陈泊桥表白后,便时常奚落他。
章决不想在陈泊桥面前和裴述斗嘴,便没有说话。
裴述没有得到章决的回应,便去他自己柜子旁拿队服了。
章决站了起来,想先去训练场,经过陈泊桥身边时,被陈泊桥拦了下来。
“章决,”陈泊桥低头看他,问,“好一点了吗?”
章决很少会和陈泊桥交谈,因此其实很有一些紧张,但是他努力控制着,没有表现出来,低声回答说“好一点了”。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陈泊桥说,“你很怕我吗?”
章决没勇气抬头,小声说“不怕”,又听到陈泊桥笑了。
这天的训练强度仍旧很大,由于长效抑制剂的副作用,章决的体力变得不如以往,很快就精疲力竭,只是怕被教练看出自己的反常,硬扛着坚持了下来。
训练结束时,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在赛艇上坐了一小会儿,才缓缓站起身。
他走上岸,也许是走得太快,膝盖忽而一软。在章决几乎要往地上跪去的刹那,忽然有人微微用力地捉住了他的胳膊:“小心。”
章决转头去看,是陈泊桥。
“没力气就慢慢走。”陈泊桥镇定地看着章决,就像从训练场走到医疗中心的那天夜里一样。
实际上,陈泊桥并不是每时每刻都会这么关心别人,大多数的时间里,陈泊桥都会选择与他人保持更远的距离。
章决不想自作多情,便把陈泊桥的举动定性为善良,抬脸看陈泊桥,说“谢谢”。
裴述走在前方,回过头来,恰好看见陈泊桥搂着章决,他挑了挑眉,嘴唇动了动,好像原本准备再对章决说什么难听的话。
但还没开口,陈泊桥叫了裴述的名字,裴述便没有再说下去。
而后,陈泊桥把章决扶到椅子上坐下,和裴述离开了更衣室。
章决又一个人留了少时,才站起来走出去。
医生要求他在每次剧烈运动后去医疗中心验血,因此出了训练馆,他便往医疗中心方向走。
走至半程,他看见从二十四小时餐厅出来的陈泊桥和裴述,他们走在前面,没注意到章决。
裴述并不是那种会欢迎章决和他们打招呼的人,所以章决没有出声,甚至因为无意偷听两人的聊天而放慢了脚步。
突然之间,裴述抬高了音量,用章决能听见的声音,和一种很难形容的语气说:“你不会对章决有兴趣呢?”
章决停了下来,想要转弯从别的路走,因为他真的不太想听。
但还没有走到岔路口,他听见陈泊桥用不轻不重的音量说:“不是。”
“没有。”他又说。
章决一开始没有什么反应,站了一会儿,心中才慢慢升起一种胶着的、半凝固着的隐痛。
和其他喜欢陈泊桥的人相比,章决喜欢的方式的确没有特别之处。
他偶尔会梦见自己和陈泊桥纯粹地两个人待在—起,类似于“有一天,在某个很好的春夏夜里,陈泊桥终于牵了一下章决的手”的梦。
而在做梦的时候,陈泊桥看着章决的时候,他们靠近的时候,章决会觉得自己忽然拥有了甜美的幻想,和触碰自己灵魂形状的能力。
对陈泊桥的喜欢是无来由、持久而快乐的。
因此他的隐痛被一层又一层的厚塑料膜包裹了起来,并不激烈,也不那么难以忍受。
让章决比较难过的是,陈泊桥在走上台阶时,突然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像傻子一样手足无措地站在小径中央的章决。
章决隔着不远的距离和陈泊桥对望了几秒钟,有些慌乱地转身走了,换了一条路去医疗中心。身后的人并没有跟上来,让他松了一口气。
坐在诊断室等验血结果时,章决眼前总是闪过黑暗中的陈泊桥和裴述的脸,精神便变得稍有些恍惚。
医生对他说近期注意事项,他也没有认真听。
从医疗中心出来,章决路过一盏又一盏的矮灯,浑浑噩噩地回到隐在薄雾中的维多利亚式学生宿舍楼,从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