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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的被子里。被子外幅度明显地鼓动了几下,很快,人影又从床尾原路钻回避光处,只是这一次,怀中多了个瘦小的人。
凌航终于醒了。他仿佛对这样的动作习以为常,身体埋在那人臂弯里,依赖地蹭蹭,过了半晌,缓缓睁开惺忪的眼。
他的眼睛——
竟是灰的。
凌启也终于看到岐槡完整的脸,看见它那双眼睛,低头看向凌航时饱含温柔,却在抬眼看他们俩的瞬间化作蛇一样的阴险。
它那双眼睛,是与凌航如出一辙的灰。
不,不对。
或许应该说,灰本就是它原本的瞳色,而凌航才是那个被同化者。
“哥,你来了。”这是凌航的呢喃。
“哥——哥——”这是岐槡的跟腔。
相拥的两人同时开了口。只不过前者是带着睡意与复杂情感的低语,后者则是意味深长的重复。
凌启脸色变了又变,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找了你很久。”
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生疏地吐出这样一句场面话。凌航大抵也如此,垂下眼回了一句“好久不见”。
邑只是默默站在凌启身后,岐槡也不说话,只留兄弟俩陷入尴尬的沉默。
——手足之情是有,只是抵消不过多年的音信全无,凌启还能有为数不多的回忆充数,凌航有什么呢?他当年才那么小,哪有什么旧可叙。
但凌启就是觉得心里沉得慌。他的心里总盘旋着许多问题,好像不马上问清楚了,余生便注定常有遗憾相伴。
他死死盯着岐槡摩挲凌航腰身的手。
话到嘴边,本该问的“这些年你与爸妈去了哪里”却陡然变成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是自愿的吗?”
该说果然是兄弟俩,无需再解释什么,凌航瞬间就明白他在问什么。他看了凌启一眼,温和地点了点头。
但随即,眉眼间淡淡的笑意又消失了,换上不明显的哀色:“你呢?”
他好似早有认定的答案,并不给凌启留回答的时间。
“哥哥,到我这里来吧。”
他叹着气,却说得坚定,甚至毫不避讳邑,“我能保护你。”
第63章
“小航。” 岐槡提醒般柔声唤了一声凌航。
凌航侧过脸看它,轻轻摇了摇头。无需言语,他们已经交换了只有彼此能够接收到的意见,于是岐槡让了步,默默拉过被子裹住怀中青年。
凌启将他们的互动尽数收入眼底。
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微微背过手牵住了邑的手腕,像是某种安抚。对方的皮肤很烫。
“没那么严重。我们失散多年,互不了解,我的事情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凌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生硬,“何况哪有弟弟保护哥哥的道理。”
“我怎么想不重要,但是哥,我是自己看到的。”凌航叹气。
他瞥了一眼邑,眼中似乎带了些厌恶的情绪,但却又在触及对方的半秒后迅速逃离。凌航重新看向凌启,咬着重音道:“我看到你不愿意。”
他说他看到了。
像是一瞬间回到了地底,周身气温迅速凝滞,凌启恍然想起那时自己抬头,望见洞壁上白色身影的那一眼,想起在那之前的几个小时,自己数次摇晃着视线盯着上空,那些失神的瞬间。他哭了全程,他说不要,他说痛。
所以那个时候,凌航,还有岐槡,想必已经在某处洞穴,藏起气息窥视他与邑所做的一切。
所以凌航说他不愿意。
愿与不愿终究只有凌启自己心里清楚,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凌航已经有了认定的答案。不适与不解涌上心头,与此同时,更猛烈的,是那种受制于人的威胁感也翻滚到了高地。
凌启用力皱眉:“是‘它’带你去的?”
“是。哥,我只是想确认——”
“岐槡。”凌启变了脸色,冷声打断。
他的目光从凌航那缓缓移动到岐槡脸上,用力咬碎了虚假的和平,叫硝烟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你诱骗凌航为质,想要从我这样换取什么,直接与我谈判就是。”
“呵呵……”
岐槡怪腔怪调地冷笑,“小航确实还小,就当是我诱骗吧。”
凌航想开口,却被它扶着下巴直接嘴对嘴亲了好几口,堵住了调和的话语。岐槡扬起挑衅的眼尾看向凌启:“换取就是无稽之谈了,请小航胞兄来叙叙旧罢了,哪有什么别的意思?倒是兄长客气,带的礼物真是我所急需。”
“礼物……?”凌启重复。
他想起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向邑。
但还是晚了一步,只听邑冷哼一声,眼前闪过一道模糊的金光,于是下一刻对面就出现了肉体分离的声音。
凌启倒吸一口冷气,再度扭头,已见岐槡身首分离,那身体还抱着凌航坐在原地,头颅却是过了几秒才砸落在地,滚到凌启与邑脚边。
没有血,更显得这场景更加诡异。
所幸是它在邑动手之前还能顾得上用被子蒙住凌航,没叫他看见这惊悚一幕。凌航也似感受到什么,只在里边鼓动几下就安静下来,不再言语。
“就你也配吗?连拟态都这么拙劣。”邑至始至终都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只垂眼俯视那颗断头。
“配啊,怎么不配?”那头轱辘着滚了一圈,斜斜朝着凌启二人露出正脸。
它依然挂着怪腔怪调的表情:“你要真有那么强,也不至于身体四散大地,每一处都被我捷足先登,不是吗?”
“什么意思?”凌启皱眉。
“哈哈哈哈哈——”岐槡大笑。
“甲刃、尾羽,还有……”头颅咕噜咕噜地滚回床边,绕着床脚,像是模仿笑得步伐踉跄的姿态,“你们不就是为此而来的吗?护心鳞,就在这座房子里,难道没有感觉到吗?”
凌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毕竟是在正常社会里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人类,面对这样一颗诡异的头,还是难免有种恶寒之感。邑余光瞧见了,很快伸手过来拍拍他的后背,一股虚无缥缈的温流便顺着那手心注入身体,叫凌启感觉身体一轻,不适感消失殆尽。
凌启与邑对视一眼,得到某种确认。于是吐出一口气:“所以,你铺垫这么久,甚至不惜用凌航引我们前来,究竟想要干什么?”
“很简单。”岐槡爽快道,“打开护心鳞的封印,把力量给我,你们回去,百年内不许再来打扰我们。”
“凭什么?”
岐槡一副无甚所谓的神情:“如你们所言,我原身破损,连拟态都拙劣不堪。反正你如今缺少一处力量也完全够用,借我一点换个安生日子又如何?”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找不出什么破绽,却又完全无法使人信服。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