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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无动于?衷,不管不问,而她与他下一次的相见,已然是在神都的除夕雪夜。
白塔倾圮,神都的火烧了半边天,她与所有人?一起奔逃,却在回头的时候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是过去她的梦中不断交错反复出现的画面。
背对?着她的身影消瘦却笔挺如剑,血染湿了他的衣衫,黑发披散,他一人?一剑,以?剑气铸墙,硬是将那场从玄天白塔烧至百花深处的火阻住。
他的身前,是滔天业火,身后是大徽神都的无数尖叫奔逃的百姓。
他知道,多坚持一息,便是无数条人?命,便能让在乎之人?多跑远一点。
她本应和?所有人?一起逃,可?她到底停住了脚步,怔然看着那道身影。
然后,她开始逆着人?群奔跑,她一边跑一边泣不成?声撕心裂肺地哭,那样的悲伤和?绝望充盈在她的胸膛之中。
善渊觉察到了什么,微微侧头,眼?神一顿,嘶声道:“阿橘——快走——”
“别回头——走!”
他的脸上扣着那张十二龙吞半面大傩面具,面具被溅了半面的血,露出的下巴上也?是溅满的血。
他早已是强弩之末。
她应该头也?不回地走的。
他的一切与她并无关系。
前世的这些记忆里,她与善渊并不多么熟悉,那些记忆里,她和?善渊的相处并不愉快。新婚之夜的冷漠如冰,争吵之时摔碎的瓷器与满地的残羹……就算曾经有过一纸婚约,也?绝不足以?支撑她这样不管不顾地向他奔去。
可?是梦里前世的她还是去了。
他以?一己之力?硬撼火海,想要?保护身后的她。可?她却分开人?群,向他奔来,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他,喃喃垂泪道:“阿渊,我不走。你不走,我也?不走。”
善渊握住她的手,似是笑了一下:“那就不走。”
她听到自己在梦里说:“阿渊,我们失败了,我们没能做到。”
火声与嘈杂声喧嚣如瀑,他的声音却轻易地抵达她的耳中。
他摘下面具,眉眼?锋利如出鞘不屈的剑,看向她的眼?神却温柔如渊:“阿橘,你后悔吗?”
她透过泪眼?去看他,摇头道:“不后悔。从未有一刻后悔。”
善渊于?是笑了起来:“没关系,至少我们试过,尽力?过。大不了是一场从头再来。”
她泪如雨下,他侧身弯腰,吻去她脸上泪珠。
“阿橘,我愿为你,千千万万次。”
火海刹那倾覆。
……
凝辛夷猛地醒来。
这的确是她前世的记忆。
可?是有哪里不对?。
或者说,不对?的地方太多了。
且不论最后在火海中那一幕,倘若她真的在此前与善渊形同陌路,相见两厌,他怎么会知道她的乳名是阿橘,她又怎么会叫他阿渊?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是她还没有想起来的。
凝辛夷仔细回忆着梦境,洞穴之外晨光熹微,篝火已经燃尽,只剩下最后的一点火星。她倏而感觉到了什么,抬手去摸,发觉自己的眼?角竟然沁出了一滴泪。
到底是什么样的悲伤,才可?以?穿透记忆,穿越今生前世,让她直到如今,还会在梦中为他落泪?
她轻轻转头,看向如碑石般静坐在篝火边石壁一侧的青年,他的脸庞比初见时要?更瘦削,本就极优越的五官愈发立体,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他的睫毛翕动一下,慢慢掀开,露出一双色泽浅淡,如冰雪初融般冷冽的眸子。
四目相对?。
前生今世的无数画面交错。
这个人?,她在前世的生死关头,心甘情愿逆流而上,只为与他同生共死。今生再遇,她与他并肩而行,纵疑窦重重,依然交付真心。
为什么是他?
凝辛夷看着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却十分古怪,像是在透过他看另外的人?。却也?像是想要?穿透他的所有伪装,触及他的灵魂。他曾经最怕凝辛夷从此不会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可?当她真的这样看他时,他却没由来地心颤。
凝辛夷慢慢开口:“如果有一个人?,你前生愿意与她同生共死,可?今世再遇,却发现他谎话满篇,一次又一次地骗你,你会原谅他吗?”
善渊听完,很仔细地想了想,才道:“这世上总不会有无缘无故的谎言,但?是欺骗就是欺骗。我会依然相信她,但?或许也?不会真的原谅她曾经的欺骗。”
凝辛夷倏而笑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遍又一遍地爱上这个人?,心甘情愿交付真心了。
因为他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她的人?。
她的确依然相信他,只是如今,她也?已经没有真心了。
洞口倒灌进来的风将最后一点火星吹灭,拂动她的发,将她的笑容吹得近乎模糊。
少顷,凝辛夷慢慢站起身来:“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这一刻,善渊的脑中闪过了许多。
他的真实身份,他与公羊春的交换,离火灼烧的三?清之气,巫草之下必死的三?卦。
但?他终是神色平静地摇了摇头:“除了我的身份,我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了。”
凝辛夷注视他良久,就在他以?为她要?继续发问时,她却道:“好。”
然后,她走过去将司空不迟踢醒,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出发了。”
跃出洞口前,她开口道:“先去救阿满。”
*
谢玄衣脑中纷乱。
没有人?可?以?在得知自己追寻了苦苦三?年 ,放弃了自己过往的一切,甚至于?他最是骄傲的姓氏,下永嘉长?水深牢,隐姓埋名入了平妖监,甚至让人?顶替自己的阿兄,放弃了自己为之动心的女孩子后,一夕得知自己所想要?复仇和?追寻的一切真相,居然或许都是子虚乌有的泡影时,还能保持冷静。
谢尽崖还活着。
这几个字只是滚过他的脑海,就像是几乎能摧毁他般的天崩地裂。
阿爹还活着,他本应高兴的。
他也?可?以?骗自己,或许阿爹与他一样,甚至比他更惨,这些年来也?饱受折磨,卧薪尝胆,只为了复仇。
可?他的阿爹,是扶风谢氏的家主谢尽崖,是只差一步就登临凝神空渡境界的大修士,更是南地世家之首。他多智近妖,运筹帷幄,若非他在其中斡旋,大徽朝不会这么平稳地南渡入神都。
这样的人?物?,又怎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就这样任凭谢家灭门,倘若真的是什么泼天灾祸便也?罢了,他认,这仇纵抽筋拔骨,他谢玄衣来报。
可?但?凡有一丝可?以?喘息之机,以?他爹谢尽崖的本事,又怎可?能缄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