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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却恍若不觉,将一只手按在上面,黑釉瓷枕内,乌木剑匣上雕工诡奇却栩栩如生的圈、点和?回字纹交错,将剑气全部收拢其中,却又像是在无声地震慑着黑釉瓷枕上的所谓瑞兽。
饶是平妖监人?早就将此地的妖祟清理过一通,但?这里幽闭又难寻,距离神都不过一日路程,实在是妖祟最喜蛰伏之地,所以?这里的路过客才会死了一波又一波,平妖监走了一趟又一趟,也?无可?奈何。
可?凝辛夷一人?一剑在这里,此方妖祟,即便闻见了人?味,见到了火光而蠢蠢欲动,却也?都因着某种血脉本能,悄然蛰伏,不敢妄动。
夜深。
凝辛夷静静感受着自己体内的三?清之气流转,奔流不息的三?清之气顺畅地通过一处处关隘,未有半点凝涩之意,她的体温如常,神魂也?如常。
朔月对?她带来的影响,像是真的已经消失于?封印被解开之时。
凝辛夷长?长?吐出一口气,压在心头经年的大石头终于?被移开,让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可?她掌下的剑匣却竟然在震动不休,像是下一刻就要?脱剑匣而出,飞往夜色中的不知何处,倘若不是她一只手按在上面,恐怕此刻这洞穴之中,已经剑风浩荡,剑鸣不止。
善渊靠在山洞另一边,掀起眼?皮看了过来,名剑有灵,却邪如此躁动不安,他手中的曳影也?有所感,低低地发出剑鸣之音,似是在遥相呼应。
“听闻昔日方相娘娘驱百鬼夜行,将天下妖鬼邪祟封于?从极之渊后,以?身凝剑,剑名却邪。”善渊静静注视着那只躁动的剑匣:“所谓却邪,可?镇世间一切邪,驱世间一切恶。如今这样,倒像是在向你示警。”
凝辛夷心中也?有所觉,但?比起这个,她如剑般向着善渊扫去一眼:“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王家大院那件事后,我回了一趟三清观。”善渊道:“师父见我体内三?清之气与离火较之以?往变得平缓,问我是否遇见了方相族人?。我始知世上还有一族人在从极之渊持剑守阵,护佑天下。而那个时候,我唯一触碰过的人,只有你。”
凝辛夷静静凝视他片刻:“然后你调查了我?你体内离火与三?清之气狂躁不平的事情……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善渊苦笑一声:“我接近你本就有另有所图,若是让你知道,我更百口莫辩。”
他摇了摇头,道:“心中有愧,无从开口。”
凝辛夷沉默下来。
许久,她才轻声道:“我娘名叫方相寰云,我的体内的确流着方相一族的血。这柄却邪剑,三?千婆娑铃,还有我的九点烟,都是她留给我的,唯有方相一族可?以?驱使的宝物?。倘若这世上还有方相一族的痕迹,我本应早就知道真相,可?惜纵使谜底就在谜面上,我却还是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所谓鬼咒师,也?不过那些见过方相驱鬼平妖之人?所拙劣学来的一点道法罢了,又有世人?畏惧这些法子,所以?才由怖生惧,加之本就有人?想要?抹去方相一族存在的身影,久而久之,变成?了天下禁术。”
“我的记忆与凝茂宏告诉我的并不同,他说我八岁时跌落长?湖,惊动了其中封印的妖尊。可?事实上,早在那之前,我就被封印在了湖中,直到八岁时破湖而出,了无记忆地与菩虚子道君生活了一段时间,才被凝茂宏接去了神都的百花深处。过去我所有的记忆,都是从这里开始的,在这之前的一切,都被抹去了。”
善渊静静听着她的诉说。
他注意到她在提及凝茂宏时,并没有称之为“阿爹”,而是改成?了直呼其名,却没有打断她的诉说。
“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教会了我如何使用九点烟,如何召神遣将,如何……使用婆娑密纹。”凝辛夷轻声道:“我忘记了她,却还记得这些,所以?才可?以?平妖戡乱。”
“后山有师弟说,太初三?年春,三?清观与东序书?院责令所有弟子不得出门,那一日,黑云漫天,长?湖漫卷,从那日起,东序长?湖便禁封到了太初六年。”善渊终于?道:“太初三?年还发生过一件大事。”
凝辛夷眼?瞳轻颤。
“两仪菩提大阵也?是在这一年成?阵的。”善渊继续道:“只是这其中细微,我还没有想清楚究竟。”
这一路以?来,菩虚子道君都是以?菩提叶引她,更是言明了天地之间菩提凋零,却唯独还有一棵菩提存世,这几乎已经是明示。
她早就料想两仪菩提大阵或许还埋藏着什么秘密,听闻善渊这样说,她的心底还是微微一颤。
太初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被封印,母亲消失……难道与两仪菩提大阵有什么关系?
“想不清楚,就用眼?睛去看。”凝辛夷一手压着剑匣中的躁动:“越是靠近神都,却邪剑就越是不安。神都里一定?埋藏着什么在等着我的真相。”
树枝翻动篝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本已经微弱的火色重新灼灼,片刻后,只听善渊的声音传来。
“阿橘,那日你来三?清观寻我,其实就是想要?与我一起去长?湖找回记忆,是吗?”
凝辛夷不语。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事到如今,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她依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三?清之气经由她的手,漫卷灌入剑匣之中,剑气汹涌,透过乌木与黑釉,轻轻击打着她的掌心指腹,那样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击打,竟然让她保持着这个姿势,沉沉睡去。
时隔许久,她又入梦。
兴许是锁住记忆的封印一夕碎裂开来,于?是前世那些被她忘却,只要?一去用力?回忆就会头痛欲裂的记忆,竟然也?如迷雾散尽。
……
一切如快放的浮光掠影。
她梦见阿姐凝玉娆失踪后,她作为替代坐上了去往谢家的花轿,鹿鸣山的夜极黑,无数虚芥影魅在暗中窥伺,她心有所感,但?周围都是息夫人?派来的人?,为了藏拙而不敢出手,千钧一发之时,最后还是扮作谢晏兮的善渊赶来救了她。
之后的一切与这一世有不同之处,却又并非全然不同。
白沙堤之行,她没有去,而是留在谢府中操持谢府修缮和?整理账本。善渊回来之时,满身是伤,与她新婚之夜也?并没有结契。
谢郑总管也?没有死,在她试图收拢谢家三?味药的财权之时,谢郑总管曾与善渊密谋一夜,第二日,善渊指责她伸手太长?,凝家贪心不足居心叵测,两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吵一架,善渊旋即带着谢郑总管拂席离去。
她守在谢家,如此不欢而散,即便时常有善渊的消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