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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动?开启,她分明能看到,这所谓悬崖峭壁,不过?是幻术障眼法,吓唬凡体之人尚可,但若是谢晏兮想?要越过?去?杀归榣,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起身,一个出剑。
归榣在试探。
试探他二人的底线。
方才那些关于她熟背大徽律法的话语,是说给王典洲和赵宗听,也是说给她和谢晏兮听。
她赌的不是律法是否严明,是否深入人心。
在赌这两名世家高门之子内心的公道。
当律令无法守卫公平时,她只得自己持剑。
她赌的是,公道二字,究竟能不能自在人心。
谢晏兮的目光穿过?稠重妖气,落在彼方的归榣身上。
他这个人,在这样面无表情?地看人时,便如深渊一般难测,让人摸不清他的心底到底在想?什么,却下意识会觉得他杀意沸腾。
就在凝辛夷忍不住开口阻他一阻时,他轻轻抬了抬眉。
然后,在王典洲和赵宗充满了希冀的目光中,谢晏兮摊了摊手:“看来这一次,是我要食言了。悬崖高耸,我夫人身体不适又?恐高,我总不能为了这两个人,将她一人留在此地。”
言罢,他竟然就这么向后一靠,耷拉下了眼皮,一副束手无策,不忍再看只得闭目叹息的样子。
凝辛夷:“……”
凝辛夷:“?”
她恐高?什么时候的事情??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谢晏兮就这么闭目养神,还仿佛能看到她望着?他一言难尽的目光般,开口道:“夫人本来也不想?让我出手,不是吗?”
凝辛夷本来都已经坐直了,打算好好理论?一番,闻言又?默默坐了回去?。
行,恐高就恐高吧。
归榣的唇边终于露出了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她看向悬崖对策的目光也变得柔软了一瞬。
但她的目光在转向王典洲时,又?重新变得冷厉。
或许曾经有?过?那么一刻真心的蜜意,也或许他们?的确相爱过?那么几个瞬间?。
但这样的瞬间?,转瞬便被滔天恨意和血海深仇淹没,连甜蜜都变得虚伪,淬毒,染血,成了最不堪的回忆。
归榣持刀的手有?些颤抖,落在王典洲身上时却极稳。
王典洲从最初的惨叫,唾骂,斥责,逐渐变成了大口喘息下的沉默。
因为无论?他说什么,归榣都只是坚定的,一片一片地剥下他的血肉,像是世间?诸般声响皆已不入她耳,她这一生,只剩下了此时最后的复仇。
他们?之间?,早已无话可说,无路可退。
只剩下了仇怨。
有?火焰将归榣的眼染成赤红,她本良妖,每作?恶一分,妖气便会侵染她的神智一分,要将她拉入无尽深渊,变成作?恶一方的怪物。
她不要变成真正的、丧失神智的堕妖。
她还有?想?要记得的人,想?要做的最后的事情?。
等到这一切事了,她……她自当再行赎罪。
时间?好似在此刻被无限拉长。
王典洲逐渐不成人样,崎岖的、被剥夺皮肉后的血与肉混杂在一起,太?过?直观地曝露眼前,让饶是见识过?许多酷刑的赵宗也忍不住转过?了头。
他早就应该被痛死了,可他数次昏迷过?去?,希望就此一了百了,结束这样的痛苦,却又?再次醒来。
曾几何?时,他所沉迷的、让他不断地感受到三清之气,知晓何?为登仙的何?日归的气息,此刻吊着?他的命,变成了不让他死去?的最后一口气。
“我的皮肉曾让你延年益寿,三清流转。你自己曾说过?,人这一生如蜉蝣,若是能够短暂地感受到何?为三清之气,应当心存感激,死而无憾。”归榣慢慢刮下王典洲身上最后一块完整的皮肉,让面前之人彻底成了一具还有?最后意识的血尸:“如今,你的阳寿,你的三清之气,你的皮肉,都该还给我了。”
王典洲的每一寸血肉早就被何?日归渗透到几乎腐烂,他自以?为的所谓登仙,其实每一次都是在消耗他的生气。
他本也已是强弩之末,便是不曾发生今日这一切,也活不长久。
归榣之举,不过?是加快了这个过?程罢了。
“对了,还有?一个秘密。”归榣俯下身,在王典洲最后一缕意识散去?前,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不知道扶风谢氏是以?什么手段控制王家的,但我知道。”
王典洲猛地睁大连眼皮都没有?了的血窟窿双眼。
“是子嗣。”
归榣唇边有?着?报复般的快意,和最深的哀恸:“只有?谢氏同意,王家才能有?后。而阿宁姐姐被你逼死时,腹中的胎儿,已经六个月大了。”
“阿宁姐姐那一次去?往扶风郡,就是为了请求谢氏同意的,所以?在那之后,她才有?了身孕。”
“那是你这一生唯一拥有?后人的机会,但这个机会,被你亲手扼杀了。”
王典洲的眼神逐渐变得空茫。
他的确有?过?一个孩子。
一个被他的贪欲、他的愚蠢和自以?为是,他与能力并不匹配的野心扼杀了的孩子。
一个他以?为不是他的血肉,是在他心中始终压他一头,把他不当回事,看不起他的阿宁为他孕育的孩子。
阿宁啊……
王典洲的眼前开始走?马灯般回顾这一生。
末了,他竟然发现,那些花天酒地红粉骷髅的画面散去?,那些他极乐登仙的记忆化作?齑粉,那些他终于完成执念,执掌了整个王家时的兴奋也不过?只是一场虚无的镜花水月。
他最后想?要伸出手去?抚摸的,竟然是他与阿宁初见时,少女在梨花树下嫣然回首时的一笑。
这是王典洲挣扎着?想?要伸出手,去?抚摸那张面容。
但他再也不配玷污和沾染她分毫。
王典洲的手重重落了下去?。
悬崖之上,谢晏兮终于起身。
就在他起身的几乎同时,他面前的所有?迷障便已经退却,悬崖化作?平地,一条路平直地铺向归榣面前。
她一手持刀,一手将王典洲腹中的那只刻着?“宁”字的峨眉刺取了出来。
血和肉沫溅了她满身,她不甚在意地抬手擦了擦脸,转过?头来。
只见赵宗早已被吓晕了过?去?,脸色惨白如纸。
她抖了抖手上的血珠,旋即看向谢晏兮和凝辛夷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笑。
那个笑在满面的血中,显得有?些狰狞,有?些可怖,只依稀可见那个笑深达眼底,归榣眉眼弯弯,扬声道:“谢谢。”
她一松手,那柄血刃了王典洲的刀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我只还剩最后一件事要做,很快就好。等我做完,要杀要剐,还是要将我带去?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