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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打上了运输机中武器装备的主意,与其毁掉,不如劫机,只是苦于行动人选。组织上得知此事,深思熟虑后便将任务交由钟淮廷,钟淮廷身在中统,亦与日本公爵鸠山仁御交好,由他前去最为合适。
故而,钟淮廷最终的目的地,是延安。
可中统不知道,军统更不知道。
碟报组织,保密第一,情报交叉乃是大忌,而保密工作做得太好,时常也会伤及己方……
民国三十四年,也就是公元1945年,八月,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九月,南京中央军校大礼堂里举行了日方受降仪式,日本帝国主义历时十四年的侵略战争,终是以他们的彻底失败而告终。
十四年鼓衰力尽的抗战后,中华民族终于把侵略者赶出了我国土。
举国欢庆,弹药残骸中,激动的人潮涌上街头,各地皆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街头反复播送捷报的喇叭里,播报员更是一度哽咽到不能言语。
可战事停了,伤痛却没有结束。
3500余万,对这满目疮痍的中华大地来说,不仅仅只是一个数字,更是鲜红刺目的累累血债。
除此,更有无数军民被日军惨无人道的暴行残害。
他们有的因生化实验肢体溃烂,有的因细菌战落下终生残疾,有的更是被虐待到半身不遂,还有的,被毒气所害,终其一生都将生活在后遗症的困苦中……甚至在投降前,日军还妄图轰炸我国百姓,屠戮军民俘虏。
残垣断壁,历历在目,滔天罪孽,罄竹难书,那是跨不过也忘不掉的血仇。
这其中,苏清雉竟还算是幸运者。
至少他四肢健全,也依旧身强力壮,只是不能继续工作了,他被军统局送进了医院。
他的状况不是太好。
在那日军统南京站炸了日军的机场后,便不好了,任务分明完成得很好,他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神智是清醒的,只是有些健忘,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也不认识人,谁都不认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自己的身份。
袁知乙日日守在病床前,日日操心。她背着军统局的人,偷偷找到主治医生,她说她的先生曾被日本人注射过过量致幻剂,问医生这样的状况是否与致幻剂有关,可就连医生也说不清二者间究竟有否关联。
医生只说,对他的治疗,只能是循序渐进,他绝不能再受半点刺激。
其实苏清雉只是不记得事,但他精神很好。
也闲不下来,总要出去病房到医院各处转悠,不多时就会再回来,或是笑,或是哭,有时情绪激动,有时沉默不言,总归是没有个正常样子。
他一遍一遍得知抗战胜利的消息,一遍一遍被感动,一遍一遍地愤慨。
待消化一切后,便拉着病房里的医生护士或是袁知乙说话。
他同样也不认识小袁同志了。
只觉得面前的女士温柔又面善,他分明不爱与女士交流,却止不住想与她分享喜悦。
“小同志啊,你是从事什么工作的?”苏清雉背着手,像是视察工作的长官。
袁知乙不厌其烦地回答:“我是大学助教,先生,我叫袁知乙。”
“哦……”苏清雉点头,尾音拉长,“大学助教啊,好工作,好工作,小同志一看就是读书人,不像我,舞刀弄枪的,干特务。”
谈话间,有人自门外走进来,阴影投在苏清雉床头,高大的身形掩住点点日光。
苏清雉抬头,看向来人友善地笑,“同志好啊,日本投降了,我们胜利了。”
对如今的他来说,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
而中国胜利的消息,也都是新的狂喜,他总会不知疲倦地分享给见到的每一个中国人。
而那人就这么看着他,一瞬不瞬,时间都仿佛停滞了。晨间的凉风拂过窗棂,也拂过那人整洁的衣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喧嚣的尘世变得寂静无声。
苏清雉抬头,不明所以地望他。
那人终是开口,声线低哑,“嗯,我们胜利了。”
苏清雉闻言笑眯眯的,望着窗外的斜阳,感叹道:“这一天,真不容易呀。”
钟淮廷低垂着眉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没能说出口,他摇摇晃晃的,像是要站不稳。
“同志,你要不要坐下歇歇?”苏清雉是个好同志,他乐善好施,对路人也关怀备至。
钟淮廷摇头,脸白得失了色。
“方才我听说,同志,你是干特务的?”钟淮廷轻声开口。
“是啊。”苏清雉毫不避讳地与他拉家常,“同志你也是特务?你在哪个部门?中统还是军统?”
钟淮廷面上含着湿气,嘴角一点点扬起来,情绪氤氲在眼眶里,被尽数压抑在唇齿间。“都不是,我在汪伪潜伏,南京‘21号’。”
“‘21号’?我也在那边!”苏清雉眼睛蓦地亮起来,“老同事啊!”
钟淮廷拉开凳子,在他身边坐下,敛去眼底疯狂的热切的爱意,只微微偏着头,“那同志认识我嘛?”
苏清雉顿住,盯着钟淮廷的脸,想了又想,最后只是尴尬地笑,语带歉意,“好像,不太认识了。”
钟淮廷眨了眨眼。
南京天光大好,他却像是被困在那日诅咒般的雷雨交加里,整个人都湿透了,湿得溺进一片汪洋。可他如今只能像个不熟知的过路人,一点一点地与苏清雉攀谈,连伸手触碰都不敢。
他指尖在抖,嗓音也在抖,仍克制着汹涌的情绪,出声提醒道:
“我姓钟。”
苏清雉猛地跳起来,“钟淮廷!我知道,钟淮廷!老朋友啊!”
钟淮廷仍旧看着他,浑身僵硬,说不出一句话。
苏清雉走过去一把将他抱住,大力拍着他的背,笑得极是爽朗,“钟淮廷!诶呀我想死你了都!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这下认出你了。对不起啊,对不起,我居然把你都忘了。”
他真的很开心,眸色清亮,手舞足蹈得像个孩子。
他拉着钟淮廷,转向呆立在一旁的袁知乙,兴奋地冲她介绍,“钟淮廷啊!我的好战友!我也是糊涂了,我居然把他忘了。我要和他做永远的好朋友!今生今世!一直都不变!”
袁知乙眼眸倏地通红,她再忍不住,捂着脸推门跑出病房。
“她怎么走了?”苏清雉歪着脑袋自语,又转向钟淮廷,“小女孩子太高兴了,嘿嘿,诶呦,钟淮廷,你怎么有空来看我?你不知道,医生说我记性不太好了,但其实我一直记着有个人,就是想不起来是谁。诶呀,你看,你不来,我都把你忘了,不过以后可不会了,我要记得,你是我一辈子的好战友,好同志,我可不能忘了你。”
钟淮廷被他拉着,他的声音像是刀尖,他说的每一个字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