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


水闹着要见他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大半个局子的人都知道——农队在执行任务后惹上了不干净的桃花债。

10.

小水释放前的最后两天是在警医室度过的,他随身的物品很少,离开看守所那天,连衣服都还是农轶的那条花衬衫和灰运动裤。

他很不情愿,农轶没来送他。不过有人来给他送了双鞋,一双崭新的40码运动鞋,鞋盒里塞着一小卷现金和一个农村地址。

小水眯起眼睛盯住那个年轻警察,很久后才想起来他是跟在农轶身边那位。

“没有事的话,赶紧回家去吧。”小警察把鞋盒里的鞋拿出来摆在小水脚边,用眼神催促他。

小水蹲着穿好鞋子,摸了摸脚腕,掀起眼皮仰视小警察,“有事。”

他问,“我的化妆品呢?粉饼,唇彩,眼影盘……”

小警察愣了愣,唰得红了脸。

他记起来了,小水就是那个浓妆艳抹的假女人。如今素面朝天的,让他一时没对起号来。紧接着他又目瞪口呆起来,农队传了这么久的“烂桃花”原来是个男的!

头顶晴空焦阳,热浪贴着柏油路地面滚滚涌上身躯。管山的夏,明艳着烘掉人一层皮。

小水徒步走回柳江路,看到了会所大门上的封条,才确信农轶没有唬他。

他在大理石台阶上坐了个把小时,背对着绘制大片日本浮世绘的公馆墙壁,垂着发丝,流着热汗。

街对面的甜水摊把灯牌插上了电,亮起红蓝交错的霓虹,小水才拍拍麻木的屁股,步伐拖沓的挪下台阶,离开了这里。

小水想起,农轶让他忘记在富士京的日子,跟他说“你以后就拥有自由了。”

农轶说教完毕后,塞给他手里一张临时身份证,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

农轶跟他说的那种自由,到了他这里就成了这般以天为盖地为铺的流浪。

所以自己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

小水想起了他看过的那些来自室友姐姐的言情小说里的情节,进而在渐暗的夜色里悲伤的领悟。

11.

富士京的案子后,管山紧接着就收到了新一轮的扫黑除恶专项整治运动。整个辖区派出所连轴转了两个月。

在警觉凉意的一个清晨,农轶拿上批好的休假单,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走出派出所大门,终结了这个月的最后一个夜班。

他停放在开放式停车场的白色卡罗拉这会儿不太体面,车盖车顶棚上全是鸟屎。农轶恶心的骂了两句,只好把车开去离派出所最近的那家修车行。

也就是在收拾车厢内部时,清理工从后座缝隙里扯出了一条布面灰渍的毛巾毯,问农轶这玩意儿还要不要。

明日中秋节,农轶的手机屏保杂志已经变成了一轮深秋圆月。

农轶摸着下巴剌手的胡茬,看着清理工手里那条脏东西,嗓子眼就突然犯了烟瘾。

“这儿能吸烟吗?”农轶问。

“去门外吧,里边禁明火。”清理工回答,又问了一遍,“我看也洗不出来了,您要是不要了我就帮……”

农轶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把烟咬在嘴里,徒手拿过那条毛巾毯扔进了后备箱。

农轶很少有这种情绪,焦虑空乏,像是丢了什么不常用的东西,想找回,又觉得没必要费那个心力。

小水,他记起了这个名字。

一个身世经历悲哀透顶的人,一个受黑色产业迫害,被毁掉正常人生的可怜人。

也还是一个被他打过手枪的人。农轶心头一阵无名火,把未燃尽的烟蒂狠狠地怼灭在墙皮上,留下一道突兀的黑痕。

12.

“本店中秋限定活动,洗剪吹五折优惠,烫染直降200。”

从十七岁进了部队,农轶就顶着一头几毫米的板寸头,发丝稍微一长,他就感觉难受得蛰耳朵。

农轶夜跑加夜宵,走进街边这家造型美业门前,问柜台的小哥,“推个寸头,多少钱?”

“我们本店中秋限定……”巴拉巴拉,小哥把音响广告词又给他念了一遍,被农轶不耐烦的瞪了一眼后,才说,“洗剪吹原价150,今天低至五……”

告辞。

不过是电推子在脑壳上走两遍。

他拐了两个红绿灯,远离新商业区后人流量明显下降。这片是以前的老商区,布局潦草,再往后走甚至还有几十年前的握手楼,路窄灯暗,小门小店管控杂乱。

他去年来这边清剿一回,知道这里面有条胡同,住着好多个平民发廊,盲人按摩。

在这种地儿剃个头,十块钱就算顶破天了。

农轶戴上卫衣帽子,埋头,绕着胡同口的女人往里走,他好容易休一回假,实在不想再花功夫修理这些糟心东西。

这种人这种产业就像阴沟里的蛆虫,只会寄生在文明社会的光亮之后吸秽嗜腐,败坏着道德人性,肮脏,恶心……

农轶脚步突然停在一家发廊前,简陋的霓虹灯牌闪烁着四个字,丽水发廊。

艳俗灯光交相辉映,整个店铺都散发着暗红的光芒,农轶盯着红光里向他摇着胯走来的那个倩影,没自觉的嘴快于心——他骂出了声来,“恶心。”

摸上他肩膀的那只手,短暂的停摆一下,随着农轶话音的落下迅速抽了回去。

农轶的反应来自肌肉记忆,一呼一吸之间,就将那人的手腕锁在了腰窝后制服。

劣香粉熏的皮囊裹着轻骨头,瘦得像是油纸糊的一副竹竿儿,在农轶手心里轻轻打颤儿。

陪他养病过夜,送他衣服鞋子,给他路费地址,本以为那个该回了老家安稳过日子的人,没想到真就是不知悔改的下流坯子。

农轶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来来往往的路客和女子都吓得绕开了他们,小水冒了一脑门儿冷汗,头发丝黏着脸颊,扭过头对着农轶露出讨好的笑。

他是什么样的人农轶早就清楚,并没有什么好心虚的。

小水是这么破罐破摔的想法,可是他还是抑制不住的,口干舌燥软了脚。

13

“干多久了?”

“第一天……要说来,你还是我的第一个客人呢。”

农轶从筷子筒里挑拣了一双,拍在小水面前,小水还是女子的打扮,让他不忍直视,忍无可忍,

“谁是你客人!你讲话给我注意点!”

小水立刻低下头,一手搂住散落的发丝,一手挑起热腾腾的砂锅土豆粉往嘴里吸溜。

“我找过工作的,在一个饭店后厨洗盘子洗菜。”

小水话很多,嘴里含糊着饭渣也要跟农轶喋喋不休。

“这不是很好,最起码……”

小水挑起一大坨粉,热气氤氲向上,白茫茫的笼住他的脂粉面孔,他身子微微前倾,用不大的声音,像第一回在工地他跟农警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