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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萧百声脸色一变,萧河却面不改色的接着往下说。

“先太子年少时能文能武,更是难得一见的大孝子,却因武帝随口而出的一句谑言,病死他乡。”

“温氏谋逆并非一朝一夕便可决定下来的事情,武帝寒凉人心的所作所为却是日夜兼具,这才导致悲剧的发生。”

“当年魏叔叔身死,我心中便已然有所预料到这一切。”

“而我们这些所谓的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到底在皇上的眼里又是什么?”

此时,萧百声的神情已然完全冷了下来,脸有愠怒:

“你懂什么,赶快给我住嘴!”

萧河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于皇帝而言,魏家、温家乃至我们萧家,本就是他用来维持皇权的一枚棋子。”

“父亲,你有没有想过破釜沉舟就此放手一搏?”

直至此话一出,萧百声再也坐不住了,倏然站起身来,背过手去。

他并不是没有听出萧河话中之意,正是因为他听懂了,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滚出去!”

眼见着萧百声作势就要撵人,萧河咬咬牙忽而站起身来快步走至桌前,将萧百声刚刚擦拭的光亮的宝剑竟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萧百声闻声转过身来,心脏漏跳了半拍。

“逆子!你做什么!”

此时门口有一人的衣角轻微的晃过,是晏荣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看看。

萧百声的脸色又青又绿,双眼更是死盯着面前的小儿子,却不敢轻易有所动作。

他算是看出来了,萧河来此是下了死志,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用的力度不小,很快就划出一道血痕来。

萧百声几乎难以呼吸,过了片刻,他才终究妥协道:

“五郎,把剑放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萧河双眸迸发出坚决的冷意,显然是没有给自己留有任何的退路。

这也是他坚决要来役关的目的。

倘若他的父兄一定要成全这君臣之间的忠义,那么他也别无选择,宁愿与亲人在此处长眠,也好过多年之后独自一人战死沙场。

倘若他父兄愿为他、为母亲还有姐姐拼杀出一条血路来,那么萧河绝无二话,必定打阵在前。

“父亲,您今日一定要把话听完。”

萧河坚持,“听完之后,五郎任凭您处置,绝不会反抗。”

良久,萧百声长叹一口气道:

“也罢,你且说来听听。”

萧河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晏宋和萧百声的身手萧河年少之时便有所讨教过。

倘若只是对上一人,尚且还有周旋的余地。

两人一起上,也并非没有招数可以压制,但坏就坏在他们主仆二人之间的配合过于默契。

往往一个眼神之间就能洞悉交流,数招之内拿下自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温家勾结邱见善行谋反之事,其子邱竟逸手握兵权尚且还在寮城,彼时,天武帝必定命晋王时文州捉拿反贼回京。”

“然而邱竟逸骁勇善战,其领兵之能更是远非晋王可比,更何况晋王手中兵力不足,周旋不下之时,定会向父亲您请求支援。”

“而您会怎么做,不必儿子多说,役关只是一个荒凉的弹丸之地,您只会留八千左右的萧家军在此,准备接应大哥。”

“然而武帝的打算,您可知晓?”

话音一落,萧河抬头望去。

萧百声神情平静如水,脸上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萧河愣怔一瞬,刹那间寒意从后脊背猛蹿了上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萧百声略显苍凉的声音传来。

“五郎,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第75章 认命

“自古以来多少皇帝即位之后,或是快刀斩功臣,或是慢刀,时间久了,也就忘记了这刀刀亦是见血。”

“如今勤王已死,只剩晋王与景王尚且有一争皇储的资格,不过也是武帝用于彼此牵扯的卑劣手段而已。”

“所谓清君侧,清的是哪位的君?又清的究竟是何方贼子?”

“这太平盛世之上,这烈日灼心之下,哪怕是豺狼虎豹亦是披着人皮,难辨真假!”

“说是贼子,人人皆是贼!”

“他武帝就是最大的贼!”

萧河的话铿锵有力,字字砸的萧百声头晕目眩,胸痛不已。

然而这并不算完,萧河接着说道:

“温氏为爱子而争,为温家上下百余口性命而争,何错之有?”

“这世道早就不是从前的世道了,丈夫不丈夫,妻非妻,子非子,即便是下了阴曹地府,哪怕是阎王爷来了,也是冤屈难伸!”

“父亲揣着明白装糊涂,无非是念在与武帝年少的那些情谊,为着这些情谊弃妻儿与不顾,舍萧家先祖于无物!”

“您倒是心甘情愿的赴了死,却从不敢想您的这份忠诚之心,亦是在武帝的算计之下!”

“父亲,武帝要的可并不是你一人!”

萧百声眼前忽而一黑,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声音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

“你究竟要说什么。”

萧河静默的看着他,那是无形的威压。

萧百声有片刻的恍惚,惊觉眼前之人或许早就不是从前的五郎了。

“您知道。”萧河忽而一笑,“您一直都是位好父亲,您的几位儿子就没有孬种。”

萧捷十七岁从军,骁勇善战,无所不往无所不利,年纪轻轻便得封侯爵。

更别说萧斐、萧野与萧河他们,狼王虽死,其子为祸。

武帝又怎能不知其中的利弊,萧捷与萧野乃是注定的死局。

至于他……萧河凄凉一笑。

上一世,他总以为是武帝仍旧还念及与父亲的一些情谊,才留全自己的性命,不至于让他们萧家绝后。

但现在想来,萧河知道自己错了。

上一世之所以自己还活着,是因为有时钊寒护着。

只不过那人不说,萧河也就无从知晓这其中到底费了多大的力气。

他在长安殿见过武帝最后一面,尽管两人并未多言,但在视线对上的刹那,萧河明白了所有。

“父亲,求您成全。”

萧河举着剑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连带着剑刃上滚落的血珠,顺着脖子浸湿了衣领。

萧百声此时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双手紧握成拳,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你让我成全你什么?”

“萧河你他妈的就是在逼老子谋反是不是!”

听闻此话,萧河止不住笑了。

“父亲说的是。”

“自从我十六岁那年于羡河落水陷入昏迷,却是已在梦境之中过完了这一生。”

萧百声一愣,“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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