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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又是否仍在梦里。

宫婢瞧了她一眼?,问:“郁娘子何时咬到嘴唇啦?都咬破了。我给娘子拿点药来涂。”

“嗯?”郁卿愣了愣。

她伸手摸摸上唇,果然?有些肿痛,她叫宫婢拿来镜子,对镜一照。

那上唇的咬痕绝不是她的,她才没有咬嘴唇的习惯!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摸了摸随身?的帕巾,可怎么也摸不着。仔细看眼?角眉梢,残妆擦得干干净净。

昨日?她进宫前,分明化了妆。

镜中照出她惊讶的脸,郁卿唇角渐渐扬起?,露出一个真诚爽快的笑容,突然?绷不住地笑出声?,最后笑到放平妆镜,抱臂趴在桌子上,双肩颤抖。

宫婢见她如此,还以为她难过到了极点,赶忙安慰:“陛下吉人自有天相,郁娘子莫哭伤了身?体?。”

郁卿拍了拍脑袋,她许是太久没吃饭,短短一日?之内,先是差点死掉还情绪大起?大落,被折腾得神?志不清了吧。

她饿一天就成?这样。谢临渊天天废寝忘食来和她吵架,难怪那么疯。这次等他好了,她必须天天逼他早睡早起?一天三顿,顿顿不落。她可不想当?寡妇。

郁卿起?身?问:“昨夜陛下确是醒来了?”

宫婢道她也不知?,她是清晨才来当?值的。

郁卿面色一僵,立刻要往内殿中去,正好撞上来送药的御医。

“陛下昨夜是醒了?”她声?音急切。

御医端着药汤,倒吸一口?气,疑惑地盯着她:“郁娘子,昨夜你不还以自尽威胁我们?出去?怎就忘了?”

郁卿笑道:“没事,我没疯,你快去吧,别耽误陛下喝药。”

御医边走边回首瞟她,脸上挂着惊疑不定。

郁卿只觉得今日?阳光灿烂,是个大好天气,她实在太饿,想大吃一顿,不要精致的早点,要吃一整只烧鸡。

宫婢听完她的要求,默默出去传菜了。陛下尚在病中,膳就摆在西?阁。她梳洗完就去了。

那位端药的御医进帐后,向张御医禀告了郁娘子神?思不清一事。张御医颔首道:“我今早观她面容,是惊劳过度之象,再拖恐会跟着病倒,因此叫她先去歇息,她可有去?”

那御医应声?。

张御医捋着胡子笑了笑:“陛下今早伤势刚有好转,若让郁娘子再病倒,我等就真得昼夜不休了。”

施针服药后,陛下不多时便又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皱着眉扫视床侧。某个昨日?一直守在床前,为他哭花满脸妆容,用刀抵着脖子赖着不走的人并不在。

谢临渊撑着要起?身?,被御医立刻扶住。

“陛下保重龙体?!”

“陛下当?心——”

谢临渊甩开他们?,冷声?道:“她人呢?”

张御医犹豫道:“回禀陛下,郁娘子不在甘露殿,若陛下想见,微臣这就去宣,陛下先歇息。”

“不在甘露殿在何处?”

“这……微臣这就去问。”

“不必!”谢临渊怒不可遏。

她分明是跑了!昨夜她还信誓旦旦要留着他身?边,不过一个晚上,她就不见踪影,定是见他好转,那点愧疚之心尽数消散,一觉醒来顿时后悔待在宫中,仍思念与牧放云的逍遥快活日?子,趁着他未醒先行离开。

他就不该相信这个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骗子。

谢临渊重重咳了咳,牙关紧咬。此时也恍然?察觉出不对劲。郁卿在天下人里最是恨他,最厌烦待在长安宫中,怎会冒着被杀的风险进宫找他,又以死相逼要留在他身?边,还主动亲吻他,说今生往后都要一起?度过。

如此荒唐离奇,不过濒死前南柯一梦,他竟信作真了。

游魂般的烛火在他侧脸跳动。

既是濒死,为何还要让他醒来,剥夺他仅有的梦,让他亲眼?看着一切都化为泡影。

……

西?阁中,膳摆了一大桌。

郁卿喝过一碗汤,挥退布菜的宫婢,朝着烧鸡直接下手,毫无顾忌地扯下一只酥皮焦香,内里鲜嫩多汁的大鸡腿。

御医急匆匆通传进来,见她就几?乎磕下去:“郁娘子!请快去甘露殿!陛下……不行了!”

郁卿瞳孔骤缩,拔步快得像风,一路刮到甘露殿去。

进门时,殿中正大乱,说是陛下忽然?吐血了。

她挥开纱帘直冲床前。谢临渊正抬头,两人猛地对上。

谢临渊注目在她脸上,如凝视一个怪诞的生灵成?真。

她走进来时,帘外日?光晃动,给她轮廓镀上一层金溶溶的边缘。

郁卿皱着眉,通身?散发着暖香,来到他床畔驻足,轻轻俯下身?,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细白的手指有不容忽视的温热。

“你——”郁卿气喘吁吁,又不敢大声?说话,怕加重他病情,皱着眉头呼出一口?气,“你答应我,不要反反复复好吗?我不想当?寡妇啊。”

谢临渊偏过视线。

良久,忽然?讥讽道:“你不就想让朕早点死,好去和牧放云远走高飞?你休想!你这辈子——”

郁卿感觉不太妙,四下无人她能亲一下让他闭嘴安心,当?着众御医的面他知?不知?羞?

“——都只能和朕在一起?!”

她立刻将手中鸡腿怼到他嘴边!

这一瞬间,四周陷入凝滞如水的死寂。他的确不说话了,但郁卿也更尴尬了。就连在旁的张御医都面色扭曲。

谢临渊眼?中的怒火一点点累积。

郁卿僵硬地一点点歪过头:“张御医,陛下能吃鸡腿么?”

张御医低眉垂眼?:“怕是不行。”

于是郁卿又拿回来了。

顺便顶着谢临渊杀人的目光,取帕巾给他擦了擦唇角。

君威有损,她是罪人。

张御医不忍直视。郁卿何尝不痛心疾首,这方法虽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好歹阻止了谢临渊说一大套他要囚禁她在宫中,这辈子她都逃不走的话。

待众人离开,郁卿坐在床边,垂头无奈道:“以后你这些话只能和我单独在一起?时说,你想说多少次都行,但是不能让别人听见,我要脸的。”

谢临渊微微眯眼?,打?量着窝成?一团的郁卿,她低着脑袋,身?上穿着宫中的衣裳,只剩指尖从宽大的袖口?露出来,交叠在一起?,举着一根啃过三口?的鸡腿犯愁。

他靠在床头,冷淡道:“你凭什么和朕谈条件?朕说什么话何须你置喙。”

郁卿认真思考了一番,的确没有。他是天子,她其实也干预不了。打?也打?不得。

她扭过头,看见谢临渊似笑非笑,指尖敲着锦被。她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蓦地红涨。

谢临渊嗤道:“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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