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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
其实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她?酿酒时,他全程都在她?身边,给她?拿酒坛,帮她?倒米。
酒开坛那日,院中都是桃花的气息。她?抱着一坛酒走近了,嘴上说?着不可信的花言巧语,还问他:“你喝一口就脸红了唉。”
林渊无法看见自己的神?色,亦能感受到从耳根的滚烫,便立刻冷了脸。
郁卿笑他整天生气,和河豚一样,拽着他衣角晃来晃去,还故意伸出手指戳他的脸,林渊从没见过如此放浪形骸之人,蹙眉回身避开。
郁卿戳了个空,缓缓放下手,失落叹道:“我酿酒的水平不好,你莫怪。”
她?起身要走,林渊不知心中为何升起一丝烦躁,忽然?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二人僵持在原地,林渊沉默许久,终于低声道:“我不好酒,和你无关?。”
郁卿噗嗤一声笑了:“你这人,怎么哄我还要拐弯抹角的。”
林渊知道,这句安慰之辞很拙劣,郁卿却总能越过他竖起的高?墙,读懂他的用意。
他绷着脸,将声音压得平缓如常:“我说?的是事实。我并未哄你。”
这句话惹得郁卿笑个不停:“好好好,我知道你出身好,不适口也难免的。再说?,你也不是不给我面子,你起码饮了一杯。”
她?似乎总能极快摆脱羞惭自卑,反过来找理由安抚他。
年少的郁卿重?新坐下来,晃着腿笑道:“大娘跟我说?,酒越酿越香,时间会让它更好喝。我把剩下这坛酒埋在树下,待你眼疾好了,我们?再来赏今年的桃花。”
……
灯影下,谢临渊眼底晦暗不明,哑声道:“是你欠朕的。”
郁卿指着自己,茫然?道:“我又欠陛下什么了?”
“你那年不是把酒埋到东墙树下了?”
“什么东墙?我埋酒?”
谢临渊咽了咽,忽然?嗤笑出声。
随着这一声笑,回忆渐渐苏醒。
郁卿恍然?反应过来埋的哪坛酒,顿时发愁道:“哦,你说?那个酒坛子,我也记不大清了。如果没了的话,可能,可能被人偷了。”
其实她?记得。她?和薛郎成亲时,大家喝得高?兴,她?挖出来给乡亲们?分了。
她?不敢说?真话。
谢临渊明显很在乎那坛酒。
“你想饮就叫光禄寺的司酝给你酿。”郁卿瞥他一眼,低声嘀咕,“你也别太执着了,不就是一坛酒,你如今要什么没有。”
她?不说?酒的去向,谢临渊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满地桃花枝,心中唯剩愤怒和苦涩。恨她?心安理得背弃约定,更不信她?忘得彻底,只?留他一人耿耿于怀。还要让他颜面尽失,面对她?置身事外的模样。
她?还不如死在那场大火里?,至少一切都能停在回忆中。
“朕当初就该杀了你。”谢临渊一字一顿道。
郁卿被他语中的悔意吓了一跳。他说?得挺真的,不像开玩笑。
郁卿越想越气,丢下笔,烦闷道:“你抛弃我在先,如今却来纠缠我,没这种道理。”
“朕从没抛弃你,是你背叛朕!”
郁卿惊得起身:“陛下有何颜面说?出这句话?是你亲手将我送给建宁王!”
谢临渊亦起身斥责:“就算是朕误会你,朕也为你力压满朝文武,发兵蒲州,追绞一母同?胞之弟。朕本有更周全的谋划,却宁为你背上弑父诛弟的罪名,不都是尽快救你出来!你以为这一切来得理所应当?”
“我哪知道!”郁卿试图解释,“我逃出来后就去找你,是你不见我!”
谢临渊冷笑:“但你在白山镇的一举一动,你去江都找林氏,朕都清楚!杜航就是朕派到你身边的线人。朕不过是给你一点教训,让你也尝尝日夜煎熬的滋味,让你清楚背叛朕的下场!你是怎么报答朕的?你扭头嫁给薛廷逸!”
郁卿浑身发抖:“你……”
果然?如此!
她?之前?就怀疑杜航是谢临渊安插的眼线。
她?左右奔波,去江都林府寻他。而他高?居金銮,一定在笑她?愚笨吧?
她?真为当年的自己喝彩,她?就该狠狠忘记关?于他的一切!
郁卿含泪恨恨望着他,一把抄起手边香炉,想砸他的脑袋。
谢临渊避都不避,咬牙定睛回视,仿佛要她?亲手砸。
但砸了又能如何?
砸了就能挽回她?当年受的苦吗?
重?逢时她?还会同?他耐心辩解,但如今郁卿已?明白,大虞不过是他一言堂。就算说?上几天几夜几箩筐,也捋不清他们?的是非孽缘了!
“你就是个疯子!”郁卿气得流泪,丢下香炉,“建宁王登基好过你!”
谢临渊瞳孔骤缩,几乎不敢置信她?所言。他僵在原地,颤抖的指节捏出噼啪脆响:“你说?什么……”
郁卿说?完立刻就后悔了,或许是没了薛郎牵绊,她?竟直接说?出心中所言。
她?脸色发白,连连后退,毫不怀疑谢临渊会一怒之下掐死她?。
趁他还没彻底爆发,郁卿扭头跑出了承香殿!
她?提着裙摆,鞋尖飞快点过桃枝,也重?重?践踏在谢临渊心上。
扬起的飞花一路碾成白玉阶上泥水。
郁卿出门就抓住陈克道:“你们?陛下疯了!快跑!”
陈克还没来得及询问,郁卿转眼就蹿出去了,快得像个兔子。
雪英张皇失措追来,跑出两步退回来道:“陈大人!夫人这次真惹恼了陛下,她?、她?竟说?建宁王该登基。”
陈克脸色煞白,还没来得及瞧,一声碎裂巨响就从殿中传出。他赶快命内侍先关?上外殿殿门,里?面持续传来惊人的动静。
片刻后,谢临渊怒不可遏地踹开殿门。
陈克打?眼看去,承香殿中一片狼藉,从四海诸国?上供的珍宝顷刻化为不值钱的碎片。
他赶快垂首。
谢临渊双目赤红,满袖鲜血,反手抽出他腰间佩刀,刀剑向前?。
“她?去哪了?”
陈克对郁卿心道对不住,抱拳回禀:“夫人往前?朝的方向去了。”
三?刻后,谢临渊提刀来到议政殿。
殿门紧闭,一群内侍瑟瑟发抖跪在大殿窗扉外的千年孤松下,捡满地奏章。
众人看见他就止不住地磕头:“陛下,夫人她?、她?……发疯了,她?把折子全丢了出来!”
谢临渊气得头疼欲裂,大步走上宫阶。以刀柄抵住殿门,压着嗓音道:“出来!朕不说?第二遍!”
她?声音闷响:“你个暴君!爱说?不说?!”
嘭一声响,殿门大开。
谢临渊环顾四周。
议政殿中,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