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8
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周彦学揽好斗篷边角随口道:“过几日去我府上看腊梅吧。”
“好啊。”
“只是这时节京城没什么可以赏的,早年我有次过苏州,差不多也是这时候,有一种茶梅开得漂亮。”
蔺昂想了想道:“北边倒没什么娇嫩的花,倒是春夏草原会开些金露梅。”
周彦学嘴唇蹭蹭他下巴:“你眼中的风光自是与我不同。”
蔺昂笑了笑:“若是得空,一起纵游四海五岳就是,我去过的地方其实不算多,到时候还要你引我呢。”
周彦学闻言动作停了一瞬,脑海中想象着二人在大漠纵骑、在湖海垂钓的场景,心中生出十分向往。
若真能与他这么潇洒过一日,死亦足矣。
“要喝酒么?”
周彦学如常笑道:“行啊,你陪我?”
“嗯,昨天厨房做了熏肉,滋味很好。”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我怕我一不小心就醉了。”
“不妨事,我看着你。”
“呵,你看着我我倒更容易醉。”
蔺昂扭头看他,依稀是笑了:“那到时你再泼墨,说不定还能写个头痛帖传世。”
说到此他突然想起来:“快冬至了,过几日我可能要去趟昌庄。”
“是有何事?”
“去看看母亲的篆刻老师,岑英你知道么?”
“岑英?他是你母亲的老师?他如今还活着的话得有九十岁了吧。”
“嗯,没记错的话,今年应当九十一岁了,母亲在世时本来住在京城,后来就搬到昌庄颐养天年去了。”
“就是双花馆旁边的那座院子?”
蔺昂点点头,道:“今年好不容易在京中,总要前去拜谒的。”
周彦学想了想说道:“那我也去,早年只听老师说起过,他本是书法大家,可某日突然包揽了一座玉石矿,整整十年闭门钻研,一把刻刀把矿山削了一半,大成之后求刻之人络绎不绝,偏生他只看眼缘和心情,就算天子来也无法,以至于早前抛弃的废章都以黄金论价。”
“虽然外间有些言过其实,但也差不了太多,岑老先生确实有些孤傲,待小孩子倒很好,不过快到年尾了,你还有空闲么?”
“进了腊月会忙碌不少,眼下还好,昌庄距此百十里,不过是一日的路程,来回耽搁不了多少。”
“那好。”
冬至前几日二人收拾好,一早乘快马往昌庄去,不到日落时分便到了岑宅。出门来迎的是个年轻有孕的妇人,未语先笑,爽朗牵了蔺昂的手亲切唤“六哥儿”。
“爷爷听说你要回来,早几天就让人备办了,”她看了看身后的周彦学,嬉笑道,“这位郎君倒是有些眼熟,不若留下为我做夫婿?”
周彦学觉得此女言语大胆,难得有些哑口不知该如何回话,遂看了眼蔺昂。蔺昂倒似乎习以为常,只淡笑道:“程姐,你别闹他了,这位是周彦学,我的好友。”转而向周彦学介绍道,“这是岑先生的孙女程姐。”
周彦学作礼道:“程姐好。”
“好好好,你别害怕,我说笑呢,天寒地冻的,先快进来吧。”
二人跟着程姐到北堂屋,一掀毡帘热气喷的满头满脸。进门入眼处是张八仙桌,后面挂的不是寻常人家福寿如意的吉祥画,而是件尺方大小的朱印,钤的是“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意味古朴。偏房里余晖映照依旧明亮,暖塌上一位须发皆白老者盘膝坐着,正低头捣弄什么,十分专注。
程姐唤道:“爷爷,您瞧谁过来了!”
老者扭头,看清来人眉眼褶皱一展,将手中活计一扔,声音洪亮不似耄耋老人:“六哥儿来了,过来让我看看。”
蔺昂听话地靠近站定,让老人牵着手臂前后打量了片刻,一边点头一边拍拍他胸脯道:“好,挺好,硬实了,就是看着瘦了点儿。”
蔺昂回道:“在外总不比家里,不过也没吃什么苦头。您身体还好?”
岑英道:“我也好得很,儿子不让我乱跑天天孤在家里,幸亏程子陪着我玩儿,不然闲出病来。”老人跟小孩子一样,久不见外人便抓着一直絮叨,及胸的胡须随着说话一颤一颤。
蔺昂将周彦学介绍给他:“这位是周彦学,字文卿,是我好友。”
“岑老先生有礼。”周彦学上前周正行了一礼,手还没收回来被老人一把拉住。
“哎呀在家里不用这样,还没过年我也没备什么压岁钱,都坐下都坐下。”
周彦学不成想世人口中恃才傲物的岑英是这样的家常老人,自己一板一眼礼数周全倒显得有些见外了,于是坐在一边,逢问必答。岑英听他谈吐不凡,见识不俗,大加夸赞。
蔺昂说道:“彦学早年曾拜在菖蒲子门下。”
“哦?”岑英眼睛睁大细细端详了周彦学一番,疑道:“你就是那个孩子?”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第二十章 昌庄(一)
耽美/原创/男男/古代/中H/正剧/美攻强受/H有清水标章:no
这回轮到周彦学惊讶道:“先生竟见过我?”
“我早年常找他喝酒,有一回得了罐碧草带去,他跟我说新收了个弟子颇有才气,就是身子骨太弱,不是长久之相,我就劝他把孩子留身边养着方便看顾,他就让那孩子过来递茶水,你有印象么?”
周彦学本来记不得,因为那时候刚入门不久,身子弱做不得杂务,奉茶的事儿基本都是他的,拜访菖蒲子的人络绎不绝哪里全都记得。但听他一说隐约记起来,有次奉茶时确实看到桌上有坛碧色的酒,过后他还奇怪问了老师半晌,后来菖蒲子不耐烦扔给他一本《酒经》,后来还真让他研究出来类似的味道。
“原来是您?恕小子方才眼拙,老师曾对我说过不少您的事儿呢。”
“哼,他肯定没什么好话。”
虽然确实如此但周彦学还是顾念老师形象,便道:“老师跟我说,自己如今少有拿不出手的东西,可在书法造诣上总是低岑英一头,可他偏偏专精的是金石。”
“这话倒是不假,”岑英捋了捋胡须,得意道:“此道乃我毕生求索,我敢说前后五十年无人出右,不过那老东西别的十八般倒顶顶好,若非如此我也不屑跟他结交。”
“只可惜呀,那次之后我便受故人所托来京,再也没去看过他,只听说他葬在山里,可我如今这般,也着实过不去,恐怕只能来生再见了。”
岑英说罢不由得垂首叹息,周彦学忙劝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尚虚华,情贵在诚不贵在长久,老师想来也不愿惹您如此伤怀。”
蔺昂听闻周彦学病弱,心下纷乱疑窦丛生,但也知眼前不好追问,转而问老人:“您说的故人便是我母亲么?”
“是,”岑英重新打起精神,点头道:“你母亲虽是个女流之辈,却工于书画,我与你外祖父有旧交,让她跟我学,那时候她已经及笄,虽然没学几年便出阁了,但已有小成。后来你姐姐和你大些了,她给我捎信儿说让我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