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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累得很,累到不想为小事拉锯,门都关了,随便吧。她遂开始脱鞋,两手都包扎着不方便,左脚帮右脚。

“抬上来我给你脱。”慕容峋往前坐。

竞庭歌便真将双脚凑过去,眼见他麻利卸了自己脏兮兮两只鞋,扔到远处地上,颇觉痛快。

两人靠墙坐,身下是蓬松锦被。慕容峋又拿软垫放她腰后,同时打量,“瘦了。脸色也很差。在棉州累的。”

“中间有十天没睡觉,也没好好吃饭。”竞庭歌无谓答,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从小老师就告诫我们,再好的容色不自律不经营,很快就丑给你看。但人之一生确有比保住容色重要许多的事,所以必要时,也得慷慨赴丑。”

这话听在慕容峋耳里十分可爱。“我的歌儿全青川最美。此时亦然。不接受任何人反驳。”

竞庭歌真觉筋疲力尽,确认他周全之后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也便跟着胡说八道:“有人反驳如何?你还要惩处他们、逼他们改口不成?”

“未为不可。”

两人望着尽头阔大门幅间的天光,无声笑起来。

“外头还在对峙,麻烦着呢。但我这会儿不想动。”她道。

“歇着吧,不差这一会儿。或者你干脆不管也行。”

接下来要对付的是上官宴。

而她尚没想明白他打算怎么做。

慕容峋捧过她裹得白馒头似的手,“最怕你受伤,偏年年挂彩,一副不怕痛的模样。”

“皮肉之苦是这世上最轻的苦。”竞庭歌亦低头看,“可惜这回没法琴令千军了。”

那是从前两人间的一句戏言。都擅奏琴,都是国手,而琴为八音之首,上圆象天,下方法地,以之为号颁布政令或召集兵马,很风雅,也很有气势。

“千军已在城内。”慕容峋嗤笑,“无须号令了吧。”

竞庭歌目光变得深远,飘出寝殿门幅,飘进外头日光。“霍衍还在南境抗祁。给他送封信吧。”

第八百六十五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千里之外大风堡以北,二马拉一车正在西行。

车外男子驾驭,车内女子指路,相比刚开始沉默,渐有了些旁的话音。

“你的样貌,与当年差别大么?”

“我十年没照过镜了。”

阮雪音心忖也是,前六七年都痴傻着,待前尘归来,已如隔世。但——“最近两年也不照?你,没想过回家么?”

车外沉默了会儿。

时近黄昏,落日清辉遍洒山野,将他整个后背染得灿金。

“回去是为难所有人,给整个国家找麻烦。十年了,从前精研、擅长的事,尽都忘了,不会干了。”

阮雪音沉默了会儿。“这实在,”

“很荒唐。”男子接话。

“都说遗体是被送回了霁都的。”阮雪音并不清楚战封太子的遗体,完好还是面目全非,但能在当时瞒天过海,尤其瞒过亲人,自有其道理。

男子点头,“是啊。以至于后来记忆寻上门,我自己都不信,到今日仍怀疑,那是臆想,是别人的记忆。就这么个情形,你要我,怎么回。”

如今看来,封亭关一局不仅关乎几国态势,恐怕也是这场百年深谋的一环——进,有机会乱祁;退,能将顾星磊换成顾星朗。诚如纪桓言,顾星朗是最有可能接受新制的君主。

而能在当时将顾星磊救下、又不得不隐瞒此事的人。

只能是知晓某些深谋却不忍心害死他的人。

这个人出身世家。

且与他交情匪浅。

还一起赴的封亭关。

柴一诺。

纪晚苓怨了他十年,怪他与情郎同上战场却独活归来。顾星朗因他封亭关归来后噤若寒蝉、于朝政上明哲保身,疑心费心数年,到近三年,才总算拢住了其赤心忠心。【1】

所以其实,是柴一诺心中忐忑,害怕顾星磊终有一日会出现在霁都,更怕由此带来的连串变数吧?

而照那山中妇人的说法,顾星磊当时命悬一线,未必能活,柴一诺救的他,自然清楚。所以这件事的结果,无人能保证,恐怕至今,仍在困扰他。

但柴家也在这场深谋里,至少知情,此一项,到此刻,可以完全确定了。

阮雪音本就压着惊雷的心再次翻腾起来,第不知多少次生出赶回霁都的冲动——柴氏父子若与纪平沆瀣一气,真正大危。

可她必须要去找他,笃信他在等她,不能因任何缘故改变这一决定。

霁都会照他和她的意愿走到终局的。

而她得去陪着他,和他一起直面最后的风暴。

“三哥知道我是谁么?”

暮光陷落群山,男子的后背因这声称呼颤了颤。“猜到了。你叫什么名字?抱歉,只知你姓阮。”

十年躬耕世外,六七年浑浑噩噩,能晓得她姓阮都不错了。

“雪音。下雪的雪,声音的音。”

“长廊尽处绕梅行,过尽风声得雪声。醉里不愁飘湿面,自舒翠袖点琼英。”男子念得磕巴,似在努力回忆字句,“落雪之音是天地至清之音,好名字。”

“三哥说所学所长尽都忘了,其实不然。”

“诗词是我最不擅长的。”隔着半扇车门,男子似笑了,“也怪,擅长的都不会了,不擅的,反还有些印象。这诗,我曾经的未婚妻喜欢。”

在农舍院角阮雪音就用纪晚苓暗示过。应该说这场相互确认得以完成,一半是因“十年不能释怀”的暗语。

“那天你说蒹葭,我这两日都在勉力回想。她如今,住在披霜殿?”

“是。”

“她本该入主承泽殿。披霜殿是四夫人居所。”

阮雪音不知能怎么回。

“星朗那时候好像很喜欢她。怎会?”

阮雪音还是不知能怎么回。

夜色在降落,马车行进的速度在变慢,许久方听他又道:“我久不居庙堂,短于礼数,山野村夫之语,你别介意。”

再不回话就是她失礼了。阮雪音遂答那句问:“大约因瑜夫人,一直不能忘怀三哥吧。”

潺潺溪流声穿夜色而来,马车缓停,两人下车取水。

溪水本带着白日光照的余温,因入夜,余温正消散,渐渐凉冽。阮雪音握着水囊的手指浸下去,静看溪流过指缝,水都灌满了仍不转眼。

“许多事都淡忘了,我那亲弟的性子,却是无论过去多久,始终了然在心。”

忽听身侧男子开口,阮雪音方觉失态,忙拿起水囊,仔细盖好。

他是盘腿坐着在取水,此刻边说边饮,十分惬意。真因山居农耕久了吧,阮雪音没见过太子昔年英姿,观眼前画面,只觉是天地间一大自在人,言行自在,心也自在。

“他不会因晚苓难忘过去,就予旁人盛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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