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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肩,那也是情义到时之举。”这般说,向门外望,

“这么多女孩子乍入军营,嫂嫂说了,要我一定循序渐进。”

纪齐松一口气,“君上亦有新规颁至,皆是对黑云骑的保护;祁北五边治军皆严,殿下可放宽心。至于拍肩,”

淳风不意他对此事上心,竟是过不去了,哭笑不得。

“表达同袍之谊有很多方法,不是非得,肢体碰触。”他说完这句脖子有些红,因几百日戍边皮肤变黑,不大瞧得出。

“好了知道了,我不拍就是!你要不要看看箱子里都有什么,能用的,先拿些出来用?”

那箱中日常用度、药材补品,样样金贵,琳琅满目。

纪齐眉头复蹙,又不好当着淳风的面埋怨嫂嫂大手笔,拿了许多出来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决定分给这头和自己那头的兵士。

底层铺着些衣物。

有新有旧,其中一件洗得发白的绀蓝色,淳风一眼认出,伸手拿起,笑道:“还把这件带来了!”

这件他常穿,便是她都经常看到,长姐自然认为是他喜穿之物,收箱千里送。

纪齐将衣服抢回来,道:“用料确实好,越洗越软,贴身穿也舒服;厚薄亦适中,能穿三季。”

是自己挑的,淳风颇得意:“十五两银子没白花!”

彼时十五两银子其实买的两件,另一件是她的裙衫。

纪齐心下微动,便见淳风转身开箱,顷刻拎出一把鹅黄,“喏,我也带了!”

那鹅黄比绀蓝要新,大概因她不在宫中就在营中,穿的机会很少;而他分明常穿,北上却没带,实是故意不带。

却还是被淳月送来了。

“明日出巡,要否带甲?”

纪齐回神:“不带吧,兵器佩好便是。只是巡游,轻装上阵。”

淳风点头:“那我正好穿这个。”阮雪音说既以女子身份堂皇从了戎,便不必刻意遮掩特征,平常时候,想穿裙子就穿,“你也是啊,便穿你这件天上有地上无的舒服外袍!”

第二日整装出发,纪齐盯着那件绀蓝许久,拿起又放下,穿上另一件簇新的又脱下,终究换上了。

出房间,与众兵士列队等待,鹅黄的顾淳风很快出现在同样暖黄的晨曦里,身后近三百个姑娘,威风凛凛,容光焕发,直将他队伍中五十名兵士及整个路城此时正值守的兵士看得傻眼。

“走吧!”

淳风与纪齐见军礼,又向其后兵士致意。女兵们齐拱手遥致意,直唬得男兵们也拱手,竟都有些紧张。

队伍出路城,开始西行,花马镇之繁华超出淳风预期。

昔年追阿姌、葬阿姌,然后奔赴封亭关、三国起争端,她至少两番穿越国境线。却未见哪座边镇这样热闹,其屋舍似都比别处讲究。

“确是祁北五边中最繁华所在,乘位置之便,商贸尤盛。”纪齐要引路,就在近旁。

淳风遥望街景,“商贸尤盛,那这里的蔚人该不少?”

“不少。这些年迁居祁北的蔚人,许多原就在这里谋生。”

“迁居祁北,那算是,归了祁?”

“是吧。我戍边近一年,也与不少蔚人往来,其中不乏打算定居我大祁者。”纪齐亦望远处街市,“整个青川,越往南水土越丰饶,安居乐业之可能远胜北国。其实寻常百姓并不在意上位者何人,在意的,不过是去哪里能过得更好。”

淳风颇受点拨,许久道:“这也是九哥坚持以和平之法完成统一的底气吧。我大祁,本占地利、基业之优。”

“亦是其他诸国都欲征伐的缘由。”纪齐轻声。

淳风又默片刻:“是啊。都想将好山好水抢来,自己做君王。”

队伍便在谈话中渐远,驶离镇城,驶进茫茫无人的国境线边缘。淳风一路眼观四面,试图充分利用兄长有心安排的这趟旅程,尽快熟悉整个北境。纪齐该受了君命,一年来也真下了苦功十分进益,沿路解说,事无巨细。

过一隘口时淳风注意到其间小路,弯弯折折直朝深处去,忍不住探脖子望。

纪齐注意到了,却不停,直到淳风勒马开口:

“那里面是做什么的?”

“流放犯人服刑之所。”

淳风怔了怔。一路上也不是没看过,偏他答话那副神情叫人追问:“具体做什么?”

“耕地织布,供给边军。”

很寻常啊,这家伙也不像在撒谎。哪里不对呢?

她于下刻反应过来。“我看看去。”

“别去了。”此为见面后他头回以熟稔语气对她说话。

淳风径直回身向柴一瑶:“你们先行,我随后就来!”

小玉和追风,一白一黑,同样高大,很快消失在隘口窄道间。

过窄道,眼前重开阔。时值严冬,顾淳风以为并无庄稼可种,却见那不小的平地间青色的幼苗棵棵成排,极目处,有一妇人衣着寒酸,手脚皆被镣铐所缚,正自纺织。

顾淳风有些不信,下意识看纪齐。

纪齐沉默点头,她转回去再看,一个六七岁小男孩出现在视野中,手脚上也是镣铐,正躬身推着辆堆满杂物的板车。

十分艰难,他咬紧牙,面目狰狞。

狰狞在看到淳风的一瞬凝固。

然后消散,渐渐空洞。

“姑姑。”半晌他唤。

织布的妇人亦被这声喊停,偏头望过来。

若非亲见,哪怕亲见,顾淳风依然没于第一时间认出那是檀萦。

所有确定都来自顾嘉声的一句唤和纪齐的点头。

她总记得檀萦是张线条流畅、偏长却饱满的脸。

此刻远观只觉那颧骨突出,脸更加长,眼锋比从前愈见犀利,越一地青苗扫过来如割草的镰刀。

对方只是看着她,没有招呼意思。淳风亦不知该如何与她相对,转了头向孩子,斟酌半瞬终是回:

“声儿。”

顾嘉声便在这句熟悉陌生、遥远亲昵的应答中塌了浑身狰狞,丢开板车跑过来,因戴着镣铐,跌跌撞撞,“姑姑!你求求九叔父!不不,求求君上!放声儿和娘亲回家好不好!不回外祖那里也可以!就居花马镇也很好!这鬼地方,”

他回头望,青苗之外,茅屋旷野,机杼声停更显此间荒芜,

“声儿实在呆不下去了!”

他亦瘦了许多,原本不明显的颧骨突出,面色也黄,寒冬时节透出红紫来,是吃不饱穿不暖的症候。淳风心中不忍,想伸手,终没有。

檀萦便在这时候站起,镣铐在身,姿态如昔,一步一响,行至跟前。

“身为死囚,不列皇族、不复皇姓,须唤殿下。”她声比冬寒更寒,自是对顾嘉声。

“父王谋逆,已经自裁!孩儿懵然不知,凭何受刑受死!”该是一年多受其母压制、不得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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