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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一直很清楚。”

“君上不会想不到。”

纪桓点头,“刚教过你了,以退为进,弃一子换数步之机,君上也一样。都是博弈。”

纪晚苓沉默良久。“所以接下来大半月,或不太平。”

“该说的为父都说了,也嘱了她安生。很明显,她不愿阿岩留祁宫,此为掣肘。究竟如何,还看你们。”

“父亲从前,并不教女儿这些。”

“一直在教。万变不离其宗,有句话跟你念叨了二十年。”

认清本质。纪晚苓下意识接。方才她就没做到,故而短视,轻易结论。

“晚儿在宫中,受委屈了。”却听纪桓再道。

这些事母亲都晓得,每每见面,不过是伤心,握着她手欲垂泪。

父亲自也晓得,但从不表示,此为第一次。

纪晚苓忽上来泪意。

却终是吃得住场合的高手,她咽下胸腔间翻涌,轻声道:“从前作茧自缚,如今为家为国,不委屈。”

“庭歌受教养如此,一生注定烈而凄苦。若有可能,为父希望你平和顺遂。”

纪晚苓不知怎么便想到了鹤州海边《凤求凰》。

“女儿又不可能再嫁。”

这话突兀。纪桓眉心稍动,“若可能,再嫁谁?”

“父亲说笑了。”纪晚苓回复理智,转话头,“都想留她,我这位准妹夫,其实也很关键。”

“你们年轻人的事了。理清楚之前,为父不便找他。”

虽有顾星朗口谕,准妹夫并不日日来,约莫三日入宫一回,还多是乘面圣之便。

这日进斗辉殿是正午,婢子想着总归孩子爹,也来过不止一回,便没通传,以至于上官宴掀开静悄悄床帐发现竞庭歌正在哺喂。

见过这种事,实在没见过竞庭歌干这种事。他手腿皆僵,盯着孩子的嘴和嘴中口粮,被大片雪白晃得近乎盲。

竞庭歌近来为保奶水充足,渐学会了控情绪持平和,抬头发现上官宴虽大惊失色,到底没骂,狠狠拿眼剜,示意对方外面等。

居然要吃这么久。

上官宴坐在帐外百无聊赖,隐约听得里间婴孩吸吮声,越听越渴,自跑去桌边倒了三杯茶喝。

“她们都很习惯了,又是孩子爹,所以没通传。你待会儿也别怪罪,省得露馅。”总算竞庭歌掀帐幔,衣衫已规整,上官宴过去看孩子。

“你来又帮不上忙,也不同我说最近在忙的事,不如不来。”

阿岩已睁开两只眼,懵懂迷茫的,又丑又可爱。“我看女儿,与你何干。”上官宴只管逗孩子,好半晌抬头,“面皮要不要摘会儿?戴着生产,戴着坐月,这么热的天,难受极了吧。”

竞庭歌摇头,“婢子不定何时进来。”

这女人狠心于人,对自己更狠,仅有柔情全给了小阿岩。

“听说见过纪相了。还是带不走阿岩?”

半生不求人,谋事全靠自己,命亦不惜,唯一一次希冀旁人为这小娃娃。竞庭歌颇自嘲,“阮雪音都管不动,何况他。姑且一试罢了,本不抱希望。没有谁合该帮谁,这种事,讲机缘。”

不真寄希望于旁人,也是他很喜欢的。“其实以你作派,假意归顺,择机带走阿岩再说,应该不难?总以为你无所不用其极,这时候又铮铮铁骨得很。”

竞庭歌看着阿岩被逗得露出微笑,心也松软,“我会用阮仲对阮雪音的情煽他起兵,或许也用过很多别的谁对谁的想法成一些事,所谓弈棋调度。但不包括自己。”

上官宴稍怔。

还真是。若愿以色、以情解决所有事,她不用这么费力,先做慕容峋的女人、渐渐染指朝政、再叫他逐步放权,最后成一代雄后——

同样登高,比为谋士朝臣更高,名垂青史,捷径大把。

她不是要这个。

也就不愿凭纪家女儿的身份阳奉阴违。这种伎俩,她嫌低劣,比纯粹使坏更不能证实力。

或还因不愿触碰真心情意?

人世如荒原,勇者皆孤狼。

更喜欢了。

竞庭歌却有些自悔对他讲明。“纪桓说,世家中只三成迁徙了,都有谁?官吏替换、军队变更驻地,又在哪些城郡?祁北战事如何?不过两支,已经镇压了吧?死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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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章 偷渡浮生

死伤小,真正战斗也不过半日。因周边城郡有地方军可用,禁军出动的其实不多,再兼两支所谓叛军本身不坚定,几乎半战半退最后降。

柴一诺心上大石重落,不因平叛顺利,只因带着淳风。战斗不激烈,危险也便少,公主没挂彩,万事好交差。

顾淳风颇觉遗憾。明日要班师回霁都,她骑着小玉在驻地原野边看山。柴一诺处理了附近城郡军队交接事宜,回来碰上,驾着同样雪白的照夜玉狮子过来叙话。

早知柴一诺也使照夜玉狮子,当初还因此被纪齐取笑过,可沉疾说,此马温和,适合女子驭使。【1】

都如上辈子的事了。而今番同出征,二马并行如伴侣,顾淳风方觉不妥,却毕竟过了咋唬年纪,熬一熬,习惯习惯,也就过了。

“君上既允了殿下随军,便是彻底开了先河,让殿下真正经历、再定前程。这样的机会,以后还有;此番历练不够,不必太失落;且刀剑相斗杀人淌血,毕竟不是最佳之法。”

“小柴大人所言,淳风明白。这趟出来,多赖大人护卫,在此谢过。其实不必的,历练便该有历练的样子。”

是这么说,却不能真不管。格局动荡,柴氏虽全身退,到底被耳旁敲了钟,更须事事求好——护公主周全便是好。

柴一诺沉默,淳风有所察,再道:

“天长节闹得这样,骠骑将军府却是毫发无损,君上还着小柴大人领兵平叛,足见信任。”

“殿下说得是。君恩浩荡,柴氏一门必精忠报效。”

“那日尊夫人不曾来,听说因新孕不适。小柴大人好福气,这是第二子了吧。”

“是。承蒙殿下关怀。”

“待回霁都,找个日子本殿去骠骑将军府探望。说来失礼,还没见过大人子女。”

顾淳风确不同往日了,从所思所想到待人接物。柴一诺与她相交不多,也觉感慨,那个十来岁时送他香包的小丫头,去春在骐骥院还勉强蹦跶的少女,终是跌跌撞撞,跳进了漩涡。

九月开恩科的旨意颁布是下一日。同时几支禁军返霁都,于颖城会合,纪齐便在其中一支队伍里。

隔着数里,淳风先瞧见了追风,然后向纪齐点头致意。

纪齐似受了伤,左肩缠着布,难得没冲过来叨叨,马上也向她遥一礼。

是受了天长节宴和世家迁徙的威慑,有意收敛?

她稍思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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