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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别,一次与姑姑,一次与文绮。

前者死别,后者生离然后重逢。两次都不好过,却毕竟在计划中。这次也在计划中,但我与他这一整段是在计划外的。所以讲完我竟难过得很。

这也该是死别。哪怕我们最后还能活着,我不会去找他,我根本都不知他是谁。

他脸色亦不好看,半晌突然道“那你跟我走”。

应该是让我跟他回家吧,回他故乡的家。我忍不住笑起来,是高兴还是觉得这句话可笑,一时分不太清。但我笑着问他这些日子都住在何处。

他可能以为我是听进去了那句话想要知根知底,竟认真,说去看看也好。

我也疯魔了,总归此生最后一次,总归可能活不过今年,何妨任性。我跟着他去了锁宁城北的居所,那宅子定不是他的,借住吧。

他屋内一股墨香,几杆文竹是崟国常见案上摆设。我说能瞧出来你是个饱读诗书之人,他道其实有功名在身,此来锁宁,是为公务。

这身气派,恐怕官衔还不低。我心下自嘲哪来的机缘,竟当街认识了个青年俊杰,若是他国的就更值唏嘘了。

但我不打算探,与我们要行之事无关;看了一圈,知道是个干净讲究之人,我觉得可以了,真正道别。

他问我要搬往哪里,说时机不对,待他办完事回去安顿了,定来接我。

那日多云,日色浅花花的时有时无。我自不能告诉他待你再来我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而他极认真以至于严肃,看得人想落泪。

分什么真假呢。我这辈子都活在真相和谎言里,两者都叫人疲惫,唯独这两个月吃的几次早饭,像是活过的证据。

那我再留一个证据吧。我走过去拉他的手,又踮起来碰他的脸。全无经验,但我是习医之人,有常识。

他初时反手制住我,说待他安顿好给我名分。我才不理他,根本也不会等他,步步相逼,尽管生涩,到底叫他失了分寸。

那案上文竹被浅花花日色打在帐幔上,摇啊摇,越来越疾摇得天地缭乱。

我说,不许忘了我。

但他当然会忘了我,阿荻。萍水相逢,露水之缘,一朝别过,相忘于江湖罢了。我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我自己。

这孩子若万幸得以长成,不必寻父。

第557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显然便是颜衣对老师的自述。显然是怀着竞庭歌期间,很可能就在临产前不久。

这个故事里没有老师,除了那枚被当作人情送给纪桓的珠花。

老师的珠花。姑娘们长久生活在一处,相互换东西用再寻常不过,而老师的东西终究由颜衣交给了纪桓。

就像老师极可能在上一年的十二月已经顶着颜衣的脸认识了纪桓,才会有分明初见,却似久别重逢。

这番自述完全是老师在重述。她若为了将自己摘出来而刻意隐去一些话,没人能拆穿。

人生若只如初见是唯一破绽。

这几句她不能隐,否则无法解释颜衣与纪桓这场黄粱梦境般的一见如故。

阮雪音莫名相信姝夫人的观察和判断。

而这件事还有前情若连偶尔进出药园的姝夫人都能瞧出三分,世故如文绮,沉慧如落锦,又都是旁观者,恐怕也有察觉。

颜衣自己呢?当局者迷,后来是否有所悟?

实在很想过去近身聆听,也就能细分辨众人神情。

竞庭歌沉默在飒露紫上,半晌问:“讲完了?”

以她一向尊师重道之作派,算是相当无礼。惢姬浑不在意,“她就说到这里。”

又半晌沉默。“她既留了话叫我不必寻父,那么故事我听了,到此为止吧。老师与几位前辈还要做什么求什么,继续便是。”

祁境驻军中隐有马蹄声自东南来。

沉疾很快出现在华辇下对顾星朗低声禀着什么。

不远处军帐前淳风亦走出来,咂巴着嘴还在吞咽,于纪晚苓身边站定,又转而循马蹄声张望。

她先看到了纪齐的追风。

然后另一匹深棕高马,行得稍慢些,却也英姿勃发。

“不是吧。”她微张嘴,“征战之事何时劳动起老人家们了?真要劳动也该柴将军来吧?你父——”

她刚回头向纪晚苓,后者已经迈步去迎。纪齐飞身下马,待纪桓至正好接应。

纪桓一身常服,天青色,相比素日浓赭或松柏绿清爽了许多,也便显得不似权臣,更像避世的大儒。

他没去就纪齐的手,径直往华辇前见君上行跪拜礼。顾星朗亲自下辇搀,纪桓不起,请旨意想与惢姬说几句话。

自然便允了。阮雪音只觉得整颗心提起来,下意识望竞庭歌又望老师,一时弄不清该为谁提心。

老师一直是着淡青色的。阮雪音看着天青色的纪桓步步朝篷车去,还着鸨母衣裳花里胡哨的文绮、缟素的上官妧和那匹平平无奇拉车的棕马,忽都成了点缀。

十二月青川西北荒芜的平原上,只剩下多年前那个十二月锁宁城北的淡青。

“来晚了,只听到惢姬大人后半讲述,还是君上命人往回传的。”至车前,纪桓开口。

“见过纪相。”惢姬开口,全不闻波澜,“草民有疾,不便下车,已经求了二位君上允准,失礼了。”

纪桓点头,伸右手从左袖中拿出一张细细卷好的纸,展开,“照岁清晨此画出现在老夫窗前。”

隔着半角篷布惢姬眯眼看,“是圣君的御笔,就会把颜衣画得格外爱笑,其实她没有那么爱笑。小雪让粉鸟送的吧。”

阮雪音听见了,遥遥在华辇这头答“是”。

“我初见她时,她也不怎么笑。”纪桓道,“隔着河岸就笑了一下,自此难忘。”

颜衣与纪桓初见是在浮桥上,不是隔着河岸。来了。阮雪音只觉得高悬的心扑通乱跳。

“原来纪相那么早就看见颜衣了,无怪她说,似要被你盯出个洞来。”

一人在桥上一人在桥下时确能叫做隔着河岸。今日陈述纪桓只听到后半段,所以老师此言算在钻空子圆场?

只要纪桓不细述初见场景,就拆不穿,而如此场合,两位年纪加起来近百,很可能不会细述。

“多谢。有生之年,还能让我知道她名姓,来路与归途。她已经,确定不在人世了么?”

“是。”

那沉默应该最多两瞬。阮雪音却觉得奇长,倏然便到了黄昏。

“她既将这段始末都讲与了惢姬大人,是否提及,北方有石名紫翠,晶莹剔透,昼绿夜红。”

又两瞬沉默,是老师的沉默。“提了。”然后她答,很快伸出一只手,手中似有匣,“她说答应要拿给你看,每次出宫都忘了,后来交与草民保管。纪相,请。”

纪桓伸手接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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