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囊。如月白如星璨,极隐银线埋在其间绣着一段龙纹。
白色龙纹。她心跳忽快,拉开香囊凑近了往里看。
像是一张字条。
高树遮蔽,盛夏无风,她余光瞟周遭,伸两指将字条快速拈出来。
北境。
只两个字,再无其他。而这字迹她绝不会认错,更无人能模仿出这般落力笔锋。
太久没见,见字如面。她忍不住想笑,心里面开出花,反应过来矫情,更没出息,生往回憋了,绷起神思体会此二字机窍。
是说他调遣了兵士,却没去临自和曲京,而是伏在了北境?
还是他在北境做了其他排布,韵水城一旦闹起来,自有相助之法?
她有些气闷。香囊都递了,为何不多写几个字?
远处正宫门便在这时候起了响动。
那把巨伞还在空地上,三个人都仍立酒案边。
宫门开始缓慢闭合,至一半,忽然再关不动。
内外皆是黑甲禁军,反向力道相抵,沉重宫门竟就此僵持在了半道上。
伞下老者长叹一声,“逍儿,这酒你是不打算同朕喝了。”
段逍,洛王大名。
“陛下空城关宫门宴饮,”段逍沉声,“臣,不敢喝。”他右手上移,半掌抚了腰间佩刀,左手微转,向外翻了翻。
自都被凤袍老者收在眼底。“你说,是你这两只手动得快,还是朕的笛声传得快?”
距离甚远,好在空旷安静可闻针落,阮雪音凝神,对话悉数入耳。
便见老者左手也翻了翻,握上一管笛。浅白微黄似枫木,或者胡桃木?
“姐姐还说父君不欲动兵刃。”
忽然耳畔一声沉郁,阮雪音凝神太过,唬得心到嗓子眼,转脸却是段惜润回了来。
半刻平复。“怎么说?”
“那是我们白国的骨笛。国君号令皇室暗卫队,便吹这个。只此一支,传了百年,音色与其他骨笛皆不同。”
是有这么回事。老师说过,顾星朗也说过。久病伤脑。“此笛音禁军识得么?”
“按理应该识得。”
“你父君不会吹。”
段惜润一怔,还想问,空地上再次传来人声。
“陛下究竟,意欲何为?”洛王右掌还在佩刀上,外翻的左手却垂下来。
伞下老者没说话。洛王视线赫然扬起至引凰台上。
阮雪音和段惜润也转头看。
引凰台上一排女眷,却是四位公主。
“朕昨日问她们,夫家随洛王谋反,如何自处。”
“看来几位殿下所答,不合陛下心意。”
“举国境内莫非王土,率土之滨皆为王臣。更何况她们是朕的女儿,白国的公主。”
“陛下觉得被戳了脊梁骨,侄儿又何尝不是日夜难安如芒刺背。”
洛王上前半步,凤袍老者没动。
安王也没动。
他又说了一句话。
老者忽朗声笑起来。“早将储君位予你,便没有今日了?安王,你怎么看?”
“心性既定,由人推势,所谓被逼,借口罢了。”安王立于西侧,依旧气定神闲。
“王叔端的好姿态。轻装而来坐收渔翁利,也是竞庭歌献计?陛下,侄儿谋君位,不过坐一个窃兵权连累公主们谋反之罪,安王叔却是勾结他国不知行了什么交易换这君位。”
“贤侄咬人,张口便至。竞先生来曲京之前,先去的临自,有贤侄书信为证。”
正午已至,日头倾轧,晃得空地上人影不可辨。
“可她来临自之前,已经到过韵水。”洛王微眯眼,“安王叔还没明白么,今日你我,只有一个能活着出宫门。”
第432章 鸣壶
他声声慢道,转身朝西,忽然寒光一闪佩刀出鞘直指酒案边安王,
“既如此,我段逍也不必背什么弑君谋逆之名,解决了安王叔,活着出宫门的就只能是我。来日登大宝的,也只能是我。陛下,您是这个意思吧。”
安王面色不变,酒盏尚在手中,正午日头烈,晒得杯中陈酿也升了温,“陛下,是么。”
“管不了啦。”凤袍老者长声,伞太大,将他整个人都罩在阴影当中,“二位都是我段氏翘楚,德才兼备,朕举棋不定多年,到今日,依然填不上那遗诏。”
他转身,伞随之行,巨大阴影开始在烈日下缓慢移动,
“你们自己定吧。既是争,总要比,谁赢了,上引凰台来,朕亲自下诏传位。”
“陛下。”只听安王声再起,仍如钟磬,嗡然回响于烈日下格外显得不真切,
“臣入都城觐见,未带一兵一卒,此刻半数禁军堵在宫门口,北境两万铁骑正南下,怕是傍晚之前便能至韵水城外。陛下这是要臣,以五旬之身,无兵刃之助,一人敌万夫。”
巨伞还在移动,丝毫未因这一番高声陈辞停滞半分。阮雪音立在花树阴翳下,死死盯着凤袍老者手中那支骨笛。
便在话音止半刻后,老者扬手,骨笛飞出,直直落在了安王身前酒案上。
“剩下半数禁军给你用。朕的暗卫队,也给你用。”
东西酒案侧二人同时变脸。
“陛下!”巨伞阴影自往引凰台,越来越远,安王声量更高,“臣还有一请!”
人伞皆未停。
“恳请陛下,”安王继续,其声高亢响彻韵水城,“再与臣赛一局投壶。”
人伞忽停。
盛夏午时,烈日如旧事灼心。
“姐姐,”段惜润移不开目光,一字一顿气息不匀,“这又是什么。”
阮雪音不答她,只轻问:“安王妃人呢?”
“照姐姐吩咐,已经去请了。”
“宫门都关了,只剩下正门,她怎么进。”
“这姐姐就不用管了。我在这皇宫里长到十九岁,自有办法。”
空地上出现了两只壶。
青碧剔透,竟是玉制。
凤袍老者依旧站在方才位置,安王已经挪动。两人正对,遥遥相望,那两只壶就摆在等距正中处。
“你们是一局几矢?”阮雪音问。
“八矢。”段惜润答。
“竟是这般相对而投?”
“不是。正常都是并立。今日这种玩儿法我也头回见。”
反正等距。阮雪音暗忖。投掷者相对还是并立差别不大。加之正午,日光在顶,也无所谓谁更刺眼之劣势。
不对。白君有伞。
“陛下有伞。”便听安王道,“于臣不公啊。”
伞下静默,如日色烈岁月长。
半晌,巨伞移动,寸寸向后,凤袍老者赫然暴露于日光之下,鬓发灰白,如蒙尘的故纸。
阮雪音垂落的双手捏起裙纱。
“父君不喜曝晒,在外时很多年没挪过伞了。”
段惜润只是讶异,远多过忧心。阮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