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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月已高,白日经雨,夜空广袤澄澈。

两人并躺于帐内,顾星朗双臂交叠枕在脑后,阮雪音也自出神。

“真要处理,趁发现得早,其实不难。”她半晌开口。

“说来听听。”

“未与惜润确认过,不敢十分肯定,姑且当作事实吧。照我为数不多看过那些关于后庭争斗的记载,通常的应对逻辑,”她一顿,似乎难讲,

“总归我今日已经当场晕过,不在乎多晕几次。设个法子叫人知道上官妧懂医理、会制药,我每每眩晕,恰都有她在场。我自己再用点药调整状态,让崔医女觉得我这身体每况愈下,导致难以有孕。”

顾星朗挑了挑眉:

“把你一直无喜的原因转嫁给她。此题便算暂解了。”

“嗯。药物一类,可以短暂起效,也可能产生长期影响。自此,之后一两年我都没动静,也好解释。”

顾星朗面上一沉。

终没发作,敛色偏头看她,

“好设计么?”

“应该没问题。”

“那你干嘛这副表情。”

别扭,难受,一脸嫌弃。

阮雪音默半刻,也偏头看他,

“因为是嫁祸。她没有做这件事。这种法子,是历代后庭争斗的逻辑,不是我的逻辑。”

“但她已经瞄准你了。”

“她瞄准我,抓的是我的漏洞。换句话说,她没有污蔑我。她用的是事实。”

“她当初在夕岭对瑜夫人下的狠手,可没这么讲道理。比你方才所言,有过之无不及。”

是还有这桩事,险些忘了。“瑜夫人至今都不知道吧。”

“不知道。当初不是商量好了。既然无事,何必徒增她烦恼。”

阮雪音心下一动。“你先前说,她昨晚告诉你,准备朝前看,然后呢?”

两人都偏过头在看对方,同床共枕,观表情于微处。

“我回挽澜殿了。不是跟你说了。”

“她,怎么告诉你的?”

顾星朗轻吞咽一口。“就,说,愿意往前看。”

“在哪儿说的。”她看进他眼睛。总不会用膳时当着旁人。

这也太难了。他想移目光。她抬双手掰正他的脸。

“寝殿。”

阮雪音挑了挑眉。“吃个饭吃到寝殿去了。”

“不是。”顾星朗干咳,“有过程的。”

“还有过程。”阮雪音点头。

“不是。”实在没法儿一五一十答,有些环节也很难解释,比如为何晚苓让他跟着走他就跟着走?

结果便进了寝殿。

再比如对方上了手,还试图——

更不能说。

明明无事,说出来,反而不清不楚。

“总之她表态,然后我表态,完毕,我回了挽澜殿。”

阮雪音放开手。实在也没必要这般诘问。她忽觉荒唐。问不清楚。纪晚苓的事,从来也轮不上她问。

自己怕也是犯了浑,上了头。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问完了。”

“满意么?”

“睡吧。”

纪晚苓终于要朝前看了。她闭上眼。

昨夜无果。

但他们都才二十出头。如昨夜那样的夜晚,还会有很多个。他们共同生活在祁宫的日子,还有很多年。

第395章 酿意

段惜润迈入折雪殿大门是在第二日未时尾巴。

如春不如夏的珊瑚粉宫裙。带了点心,亦带了香露。

竟然是水状。阮雪音眼见她将细长颈琉璃瓶随意放在桌上,又见她招呼满宜将一应精巧点心摆出来。

“新做了些入夏宜吃的花样,还用了我殿里的蔷薇,姐姐且尝尝,看合不合胃口。还算甜而不腻,我自己挺喜欢。”

“来我殿里,还劳烦你带这么些吃食来。”阮雪音微笑,“不过我这里的点心定不如你做的,能者多劳,大概便指此类情形。”

“姐姐这般说,倒叫我不好意思了。长日无聊,养蔷薇制甜食,也就这么点爱好,尚填不满每日空闲。我来了祁宫才知道,原来睡觉以外的时间,这般难熬。”

才第二年。再一年,又一年,漫漫无尽头的匮乏与空洞,足将任何暖也变成冷,软也变成硬,善也变成恶。

她半晌未接话,段惜润略反应,忙道:

“姐姐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阮雪音一个人占了本该人人分杯饮的酒壶。于是人人无酒可饮,自然长日无聊,干再多事也填不满缺憾。

而高墙围筑,本就没有多少事可干。

“与君上讨论了吗?何时回韵水城?”她打起精神。

“尚没敢问。姐姐打算何时回锁宁城?”

“原也想着天长节之后,”与上官妧差不多时间,“如今情势,我可能不会回了。”

段惜润思忖半刻这句“如今情势”,不得要领,眨眼问:

“为何?”

避孕之题如果闹大,很可能牵扯出自己身为崟公主的立场、动机问题。这种时候,更须与锁宁城保持距离。

本计划回去见一见阮佋的。

“姐姐当真,与母国、与家人,这般不亲近?”对方不言,段惜润换个说法续上。

“一个人想去一个地方,总有缘故。或有事要办,或有人想见。我都没有。”

段惜润若有所思,“从没听过姐姐言身世。几番想问,总觉得不太好。”

“我自己也不清楚。所以你即使问,我亦答不出。”阮雪音不欲多谈此节,趁机道:

“倒是你,上次说起白君陛下近来身体有恙,巴不得最近就回吧。”

“嗯。”段惜润轻点头,“但现下距离天长节已经不到一个月时间,哪怕今日请旨,过几日出发,一去一回,怕也来不及。再别说今年的献礼,我还没准备。”

是还有这档子事。阮雪音恍然。竟浑忘了。

“姐姐今年又备了什么好东西?我猜呀,相比飞星壮观,如今君上最想要的,是一位皇子。”

片刻安静。

段惜润干咳,“姐姐,”

“我知道。”阮雪音一笑,终落视线于桌上那瓶寂寞许久的香露,“就是它吧。”

话题转换略快,段惜润愣神,

“是。倒出来些许于脖颈、手腕、耳后涂抹,我有时候也撒些到袖口裙纱上。昨日突然接到传召,出门出得急,可能撒多了些,导致姐姐闻不惯。”

阮雪音伸手将那细长瓶拿过来。

暗赤色半透明的琉璃,厚重,瓶身纹路清晰深刻,让人误以为其间香露也是暗赤色。

血色。

“香露本身是透明的。”段惜润道,“但看起来颇震撼对不对。我当初也吓一跳。”

连容器都这般用心。阮雪音抬手,将瓶口凑至鼻边。瓶塞阻隔,气味若有似无,浅嗅片刻,晕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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