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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声如沸。沉疾心想。而顾淳风这句问从沸腾的人声中清晰破出,百鸟千音,又万籁俱寂。

“淳风。”顾星朗转身轻唤。纪家阖府候在门外。

显然准备进去了,而所有人在等她。

“来了!”顾淳风回,三步并两步上去,与众人见礼,依次入府。

沉疾呆在当场,好半晌没动,直至一年长家丁忽然出现在府门口,“大人也请吧,君上刚吩咐了。”

是旧相识。沉疾还在相国府那两年,此人就在,七八年过去,乌发边缘竟染了薄霜。

他一点头,抬步进去。纪家上下拥着顾星朗一行已走到很前面,他略思忖,跟上,保持距离,并不追。

相府开阔,春夏颜彩也只是稀薄缀在青瓦建筑间。没去上回茶叙的饮香榭,甚至没走廊桥,阮雪音随众人穿行于花园西径,连过四道石砌拱门,来到一方别院,名唤映岛。

无水何来岛。

更遑论相府中只有一条水渠,根本不流经此处。

阮雪音略一望晴空下两个疏阔大字,眨了眨眼。顾星朗似乎料她有此反应,微转头冲她一笑。

该是顾淳月同纪平住处了。

入别院,往前厅,廊下挂着一串檐铃。是廊下左侧横梁间,不在檐角,也比一般檐铃要精致小巧,日光中晶莹流彩,难确定材质,像是琉璃?

微风偶过,檐铃叮咚,竟如春溪活泼,又似珠落玉盘。她多看了两眼,跟进前厅。

纪平请了顾星朗旨意,顷刻不见人影。茶过一盏,他再次出现,双臂交护小心翼翼怀抱一银红襁褓。

“正巧醒着,想是等君上呢。”

顾星朗展颜起身,大步过去,凝神含笑往襁褓中看那张粉嫩小脸,

“看不出像谁。”他认真辨,“仿佛像你比较多吧。”抬眼望纪平。

“都说初生儿会像父亲较多,那是为了提醒为父者,母亲怀孕诞育辛苦,做父亲的要自此负起责任来,多分担养育之职。”纪晚苓也过来,浅笑盈盈,偏头细看,“好小啊。”又凝眸在他眉眼五官之上,

“还是能瞧见月姐姐影子的。”

“瑜夫人如今这称呼都叫乱了。”纪平一笑,去看顾星朗,“君上您也不管管。”

顾星朗莫名,“哪里乱了?她从小不就这么叫。”

“从小是从小,”纪平微笑答,“如今既为夫人,便该随君上唤一声长姐,或者随臣这边,在家唤一声大嫂。”

“大哥你还说呢,”纪晚苓接口,也笑,“我且问你,如今我这侄儿出生了,他是该唤我舅母呢,还是该唤我姑姑呢?”

这孩子若随顾淳月,该叫顾星朗舅舅,也就该叫纪晚苓舅母。

随纪平,纪晚苓便该是姑姑。

“那自然,”纪平恍悟,“该叫舅母。”

君为大。

“朕这侄儿,”顾星朗未接话,一直笑逗襁褓中婴孩,“名字可起好了?”

纪平转眼看纪桓。

“今日正要恭请圣恩,”纪桓立在近旁,缓声道,“长公主殿下也作此意,想请君上给这孩子赐名。”

顾星朗一愣,旋即微笑,“这孩子是纪氏此代长孙,名字自该由祖父起。淳月不懂事,此请不妥,待会儿朕得好好说说她。”转而向阮雪音,“你不过来瞧瞧?”

“九哥你们围着孩子舅舅舅母的一通亲热,”顾淳风撇嘴,阴阳怪气,“我和嫂嫂以为没我们的事呢。”

顾星朗失笑,“孩子刚出生,你这做姨母的不积极些,还指望人家自己跑过来招呼不成?”

顾淳风慢吞吞挪过去,鼓着腮帮子偏头瞧,“嗯,是像姐夫多些。”又蹙眉,抬眼看一看纪平,“怎么还没姐夫你白啊。更别说长姐了。”

“从前听说,”方才顾星朗点了名,阮雪音不好不应,也抬步至近旁,“初生儿少有特别白净的,与刚从母亲腹中出来有关,都得慢慢蜕些皮屑,然后越来越白。”她歪头不知在看哪里,“说是婴孩白不白,看手掌就知道。”

小家伙攥着拳头。

“是没见过这么些生人,紧张吧。”顾淳风眨眼。

顾星朗抬手,至一半又停,问纪平:“行吗?”

“当然。”

他伸手入襁褓,轻拉一拉攥起的小手,又朝那孩子笑,挤眉弄眼,也像个孩子。

便见襁褓中小婴慢眨眼,微牵嘴角,似是在笑。又动了动小小手指头,先放出来拇指,再松剩下四指,最后反手抓住了顾星朗一根手指头。

“九哥你可真是个祸害,老少通吃,连小婴孩也不放过。”顾淳风啧啧啧,赶紧去看半抓着顾星朗那只小手缝隙间掌心,连点头,“白,挺白的。这下放心了。”

“男人要那么白做什么?不扛风不挡雨的,还容易乱惹桃花。”却听一道熟悉讨人厌音色起,不是纪齐又是谁?

“臣——”竹竿少年走进来,气势如虹,见顾星朗便要拜礼。

“免了。”顾星朗虚抬手,“自己家里,不讲这些。”上下打量对方半刻,“短短一两个月,仿佛结实了不少,看来薛战没少对你下狠手啊。”又笑,“回来这么早?”

第370章 推窗明言

“知道君上今日来,”纪齐答,“薛大人放我早回。父亲也有交代。”

顾星朗点头,“今日主要来贺相府弄璋之喜,”看一眼纪桓,“稍后瞧完你嫂嫂,得空再问你最近历练。”

顾淳月分娩不过三日,一应状况虽好,到底以静养为佳。纪平将孩子交予乳母,自带了顾星朗、纪晚苓、阮雪音和淳风往内室探望。引完路,退出来,与纪桓夫妇并纪齐留在前厅。

“长姐你气色这般好,”顾淳月倚靠垫床榻上坐着,淳风过去,一拉她手,笑嘻嘻,“哪里像才刚诞育过。我一掐日子提前了许多,生怕是早产,还担心了好久。”

“提早半个月,孩子已经足月,不算早产了。”顾淳月但笑,“你还知道得不少,未出阁的姑娘家,一口一个早产,像是懂得很。”

这丫头所学之多,何止于此。阮雪音忆及去冬点灯第二日顾淳风嘱她“保重”云云,颇觉不忍直视。

“长姐你这就小瞧人了,我也是亲见过怀孕分娩的,当初母妃生小漠——”

她乍顿住。

空气凝了凝。

“你啊,这般学富五车,还不赶紧嫁了,诞育自己的孩儿。”顾淳月反握她手,又抬另一只手过来轻拍,“什么年纪干什么事,你也到了该为人妇为人母的时候,一拖再拖,可是要把自己熬成老姑娘?”这般说着,扬眸望顾星朗,一笑,

“这事君上究竟管不管?你若不管,淳月要插手了。”

“你插手好啊。”顾星朗坐得略远,毕竟是男子,只刚进来时至床边问了几句,“朕是拿她没招了。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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