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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时没听懂这句话。

也不过两瞬,她全然反应,瞠目结舌,这满脑子坏水儿都哪里学来的?

踏入折雪殿,庭间热闹非凡,大大小小的箱子托盘只进不出。阮雪音蹙眉,暗道夜里才点了灯,已经非常过火,此时这些,应该不是顾星朗意思。

她转而向云玺,未及发问,对方已然理解,低声道:“怕都是各司自己送过来的。早晨我出发去挽澜殿就碰上造办司的人,捧了得有十来种衣料,说是先送到等夫人回来选拣。”

趋炎附势,拜高踩低,此为世俗常态;能脱离这番桎梏的自然是真君子真强者,受此羁绊而随大流的,也不能怪他们——

世俗风气如此,靠着见风使舵变换嘴脸为自己谋一份好生计并维持一份好生计的,当不在少数。

所以才人人效仿。

这是她不喜欢的世俗一面。所以大多数时候,她更愿意远离人群。不能改变,至少眼不见心不烦。

于是不置可否,将眼前诸相都从心脑间拿走,举步穿过庭间打算进殿吃东西,便在殿门口东侧廊沿边看到了那枝结香。

“谨遵夫人吩咐,这树枝儿一整宿都自己在这里,没人挪动没人碰,就等夫人回来打理呢。”棠梨凑上来,神采飞扬,眼角眉梢都是笑。

阮雪音瞧她那副大喜之态,甚觉不忍直视,淡淡点头道:“我用过午膳就来处理。帮我准备剪子、小铲、一些清水,”她一顿,环视前庭,“还得给它换个盆。我一会儿出来挑。”

遂同云玺进去,一桌子横菜顷刻间摆上来,她饿得厉害,二话不说拿筷子开动,刚吃了没两口,骤然想起一事。

顿觉不安。

“现在什么时辰?”

云玺怪道今日时辰怎如此重要,一问而再问,不解答:“回夫人,未时快过半。”

未时快过半。昨夜——

不能回想,此刻要计算时间却是不得不想。彻底结束应该已经过了子时。

应该。彼时她意识混沌,精疲力竭,已经无法判断时辰。那个家伙,真的折腾了很久。

这般想着,又是一顿面红耳赤,强敛了思绪开始数时辰:

便姑且从丑时算起。丑时,寅时,卯时,辰时,巳时,午时——

她心下一跳,已经六个时辰了。刚过不久。

片刻不能再耽搁,她撂了筷子,拔腿往寝殿去,也顾不上腹中空空不适合服药——

好歹吃了两口,不算完全空腹。但已是过了时辰,已是添了风险,必得赶紧补救。

她冲进寝殿,打开沉香木箱,眼疾手快拿起角落里细长颈靛蓝瓷瓶,揭了瓶塞,倒出来一粒便往嘴里送。

药丸极小,无需就水也能吞下去。她吞下去,想了想,微蹙眉,犹豫一瞬,终是又倒出来一粒吃了。

老师说了此药无害,自己也知道配方,当是无虞。时辰已过,尽管刚过,还是多服一粒稳妥。

她放下心,再看向手中靛蓝瓷瓶发起怔来。

又为何紧张至此,绝不能犯险呢?

一番行动,起了心事,饿感也少去大半。她站在沉香木箱前发呆,半晌未动,直至云玺一脸莫名过来叩门。

“夫人不吃了?”

“吃。”阮雪音回神,再入偏殿桌前坐下,饿感退却,动作也慢了不少。

云玺不明所以,茫茫然总算侍奉人吃好,又见阮雪音搁了筷子往前庭去。

“我去处理那盆结香。你也辛苦大半日了,歇着吧。不用跟。”

第二百五十六章 话愿栽香(万赏加更谢瑧瑧)

雪后晴天总是明亮,明亮而盛光倾覆,以至于刺眼。祁宫中各主要殿宇皆坐北朝南,故而前庭朝南,又格外亮些。

阮雪音蹲在东侧廊下,背着光,一方天青色瓷盆,一杆小而健壮而貌不惊人的枝干,叶稀且无花——

但像是有一些会开花的豁口。

枝条已经插入新盆新土中,土已经压实,她正在浇水。

“这树枝儿需要这么多水嘛?”云玺去了库房安排晨间所收一应物品,众人皆在帮忙,庭中寂寥,棠梨从外间回来,正看见阮雪音手持小壶照着那盆新土猛浇水。

“扦插移栽,土要实,水要透,以后也需日日保持湿润,不到两个月该会发根,到时候再分栽定植。”她一笑,“这盆树我来打理,你们不用管。”

棠梨眨眨眼,颇觉好奇,也走近蹲下打量那树枝,嘿嘿一笑:“恕奴婢直言,夫人,这树枝儿,不好看啊。怎么您像是宝贝得很?”

阮雪音也微笑:“这是结香,崟国常见,祁南和白国也有,确实不稀奇,也不算好看。”

棠梨再眨眼,暗道夫人此趟出宫是回了母国?还是去了祁南?或者白国?终是不可能开口问,只嘿嘿再笑:“那夫人为何带了回来,还悉心培育?”

阮雪音浇水毕,放了壶,凝神看那枝条。其实她也不明白,临走时老师为何切下这么一段让她带回来栽种。蓬溪山珍稀花木繁多,那株结香算是相当普通,且此树易寻,自己若真想栽种,找来种便是,何须大老远从蓬溪山往回带?

想不通,也无人可共讨论。她心下摇头,随口答:

“结香冬季开花,叶子落尽才开花,花朵明黄,枝干柔韧,也是有些特别处的,值得一栽。”

“这树会开花?”棠梨看向那光秃秃枝干,一脸不信,“枝干柔韧是什么意思?还能打结不成?”

“能。”阮雪音答,“只是现在刚换了地方扦插,我不能让你掰它,待生了根、长大了、稳定些,到时候让你打结。”

“还真——”棠梨下意识去碰,手伸一半转脸问阮雪音,“行吗?”

“最好别。”

棠梨赧笑,看着那光洁枝干又道:“结香。名字倒好听。这花很香吗?”

“其实没那么香。但传说很香过。”

很,香过?

棠梨再次眨巴着两眼看她。

“不知道是哪一朝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青川的事。据说曾经有一对恋人,身在宫廷,极为相爱,却因为阶层身份之类的问题不能在一起。他们决定分开之前,在结香树上打了个结,以喻就此了结。不曾想打过结的枝条上开出的花,香气浓郁远胜其他,且香及万里,经久不散。宫中人人谈论这桩奇事,直至有一天传到当朝国君那里,”

她也去看那光洁枝条,黑乎乎的,无花也无叶,确是其貌不扬,

“国君认为这是神灵预示、上苍旨意,于是破例赐婚,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崟国南部就有在结香树上打结许愿的风俗,我一度怀疑这是崟宫里的故事,”她一顿,觉得扯远了,笑笑道:“今冬扦插,要开花得等到第三年。此树香与不香,到时便能见分晓。”

“结香许愿,”棠梨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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