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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能听之任之,跑都跑不掉。昨夜他木着脸半晌才行动,也是为这层考虑。
但祖宗规矩不可破。只能执行,别无选择。
午时将过,阮雪音前脚出挽澜殿,顾星朗后脚回来,两人刚好错过。
顾星朗入了殿门,一众宫人各在其位,各司其职,平静且日常。
但欢腾、高深、共揣一份默契而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气氛,还是充斥了整个前庭。
到底是谁人逢喜事精神爽?怎么这一个个的看着比自己还高兴?点灯点傻了?
他被迫感受着庭中氛围,颇觉不忍直视,准备快速穿过去,走了好一段突然停下,回身看向园内众人道:
“听雪灯好看吗?”
他确实没看到,没看过,也很好奇。
众人本都是偷着乐,偷着怀一颗遐想讨论之心,让君上这么光明正大问出来,全都唬得两跳,赶紧停下手中活计,乌泱泱跪了一地。
“朕问你们,灯景如何,好不好看,话没答半句跪什么?”
谁敢答?谁知道该答好看还是不好看?涤砚呆滞,破天荒也有些摸不清他心思,想了想道:
“君上问你们,照实说就是。平时一个个伶牙俐齿,该回话时都哑巴了?”这般说着,转身向顾星朗,“君上莫怪,大家都熬了一宿,此刻怕是脑子不大好用。”
顾星朗也有些措手不及,暗道这些人为了看灯竟一宿不睡?值得看这么久?
挽澜殿宫人尚且如此,宫中其他地方呢?霁都城内呢?
所以他同她在里面——
这些人就站在此处看灯?整个皇城也一直醒着?成千上万号人都心知肚明寝殿内在发生什么事?
直到他们俩都睡了,满宫满城的人还没睡?
他目瞪口呆,终于震惊。
太祖爷这究竟立的什么荒唐规矩?!
彻底无法再立于庭间,彻底无法再直视眼前乌泱泱一地人,更不能去想那些素未谋面的万千青川民众。他强自镇定,负手转身,突然想到另一些问题:
寝殿那七重纱帘,真能隔绝一切声响么?昨夜窗户关好没?
第二百五十五章 雪霁私语
雪后初霁,是个晴天。
阮雪音从挽澜殿出来,颇觉神清气爽,除了饿,整个人状态相当不错。
昨夜无梦,睡得也踏实,记忆中她没有过这么好的睡眠经历。
许是挽澜殿的床好?她有些尴尬,拒绝再归结为其他缘由。
睡得好而万事好说,此为阮雪音其人一大特征。她走在御花园鹅卵石径上,光彩照人,云玺看在眼里,暗忖夫人面色确是从未这么好过。素来只是莹白的双颊隐隐透出粉晕,如桃李清艳。
园中往来宫人自身边经过,纷纷行礼,不知是否错觉,阮雪音觉得他们躬身幅度比以往都大,面上表情也颇古怪——
很是恭谨,又像含了笑意,那若有似无辨不大清的笑意——
有些瘆人。
她狐疑,保持步速,暗忖自己昨夜在哪里过的,总不至于合宫知道了?晚间下雪,御花园根本没什么人,她乘辇过去,瞧得一清二楚。没什么人看见她去,也就不会有太多人知道她留宿。
挽澜殿的宫人总不敢乱嚼舌根?
形形色色各路人马走过,表情、举止、气氛惊人一致,她愈加狐疑,打算转身问云玺,便见几丈开外一名鹅黄宫裙少女正亮着嗓门儿呼来唤去,正是淳风。
阮雪音犹豫,考虑是否要避开这位祖宗,毕竟这个时辰出现在南御花园往折雪殿去,形迹可疑,不好解释。她回身唤云玺准备绕道,尚未开口,被眼观四面的顾淳风逮了个正着,
“嫂嫂!”
她满面春风,衬着鹅黄冬裙粉嫩脸蛋,雪白风毛荡在领侧,叫人望之生悦。阮雪音无奈,思忖实在要糊弄也是能糊弄过去的,而这姑娘实在讨人喜欢,遂展颜一笑,抬步过去:
“殿下在做什么?”
一众人正围一棵白千层团团转,主干上搭了梯子,有宫人攀在高处仰面探手,似乎正往树枝上挂东西。
阮雪音歪了头去瞧,顾淳风却目光熠熠盯着她:
“嫂嫂今日气色真好。笑得也好。从没见你这么展颜笑过。”她嘴角扬得快上了天,凑过去继续小声道:“想来九哥气色比嫂嫂还好,我今日还没见着他,一会儿就去。”
阮雪音一呆,凝眸看向对方:“殿下你——”
顾淳风嘻嘻一笑,转了头往树上看,“嫂嫂你瞧我这听雪灯制得如何?”
听雪灯?
阮雪音更加莫名,也转了头又去看,“这是听雪灯?”据说听雪灯绽白光,能照亮整个霁都夜空,其制作工艺多年来不为人知,破解难度主要落于两点:
其一,只是点火,为何能明亮至此,区区一百盏便可光耀全城;
其二,火光向来为红黄橘一类色,听雪灯发出的,却是白光,玄机自然在灯罩上。
顾淳风嘻嘻再笑,豪迈一摆手,“自然不是。嫂嫂你也知道我喜欢这些奇巧玩意儿,凡碰上都要研究研究。听雪灯在挽澜殿顶摆了百年,我从前好奇,但总不能拿下来一探究竟。又因没见它亮过,想猜原理也无从猜起。”她一脸灿烂,语声雀跃,
“昨晚终于见着了,灵感哗哗来。反正合宫兴奋都没人睡,我便也不睡,连夜赶制了这灯出来。效果如何,今夜点了便能见分晓。”她眼珠子骨碌一转,再次凑近阮雪音切切道:
“此处离挽澜殿近,我想着,如果是借了些地利因素,比如前人依据什么原理计算出这附近亮灯才有如此效果,那么我的灯挂得离挽澜殿越近,越可能成功。若是不成,”她一顿,“还请嫂嫂最近多去挽澜殿,让我再看几次,必能有所悟。”
阮雪音已经顾不上感叹淳风也不是全不学无术。
她花了几息时间消化这段话,瞬间——
虽雪后初霁却晴天霹雳。
昨夜点灯了。
自然。
当然。
不然呢?
所以每个经过的人都那副表情,那般举动,谜一样的微笑,一埋到底的鞠躬。
她不知道,同一时间挽澜殿前庭内顾星朗也在经历类似的震惊;而他经涤砚提醒反应过来昨夜点了灯的时候,她正在浴池边对着那些粉痕满心下抱怨。
与如此天下尽知的尴尬相比,那些粉痕算什么?
祁太祖为何会定下这种规矩?
亲历方得真知,若非成了当事人,她从来没以这种思路衡量过“夜宿挽澜殿”一题。
当真是,极不合理,简直反人性。
“听说九哥自八月起便自己睡在挽澜殿,没去过别处。”淳风依然凑在旁边,神秘兮兮,语气高深,“这一朝动起手来——嫂嫂,你保重。”
阮雪音正受困于昨夜点灯之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