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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走掉?

阮雪音停了脚步。

“纪桓当年去的哪里,去做什么,此涉国事,无可奉告。但可以跟你明确的是,不是为了东宫药园。那个地方,崟宫里的人都进不去,更何况他。如果能随便让人设计,东宫药园就不是东宫药园了。”他语声依旧沉笃,目光却变得柔和,全不似平日说这类事时的样子,

“你那时候说万物崩坏始于内,我一直相信东宫药园案也是遵从的这套逻辑。且尤其、只能遵从这套逻辑。因为它是一座孤岛。那把火,如果不是天灾,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药园里的人;二,阮佋自己。”

一座孤岛。的确。阮雪音想。那里面有什么、有谁,连崟宫里的人都说不出。她在崟宫生活到四岁,此后每年回去一两次,二十年来都没打听到任何蛛丝马迹,且越往后越难。

最难的是对抗时间。时间向前行进的速度,永远比拼命往回追的人要快。

同时它还不断消磨着过往。将那些曾经存在的痕迹磨得越来越淡,淡至不可追。

“我刚提四姝斩这一项,是想提醒你,四姝斩就是药,而且是奇药。它的不为人知,跟东宫药园的不为人知如出一辙。这两者是否有关系?

纪桓多年前从一位神秘的故人那里得知过这种药,至少是知道症状,那么那位故人,又是否与东宫药园有关系?

以此类推,教你四姝斩的是你老师,教上官姐妹的是苍梧那位神秘人,他们两位,究竟是谁?”

他在分析东宫药园案。

却同她对师门的疑惑老师的揣度完全合上了。跟她和竞庭歌接下来要挖上官家那位神秘人的计划也合上了。

她从来没想过这两件事还可以跟东宫药园合上。

居然没什么逻辑违和感。

“纪相说,他对那位故人的过去和后来,甚至当时,都不了解。只知道她习医。”

“她”是顾星朗推断出来的,纪桓没有明确说过。

“如此神秘,这样的神秘,听着又是否耳熟呢?”

一直是顾星朗在说。他从来没有一口气问过她这么多问题。

或者应该说,他从来没有如此强势地,直接抛给她一份完整的解题思路。

而阮雪音已经没有办法将他此举视作别有用心。比如故意引导她反查师门,从而探究蓬溪山和惢姬的秘密。

因为她和竞庭歌已经准备查了。

他的这份解题思路,根本上同她们是一致的。

唯一的差别在于,她们从来没往东宫药园上想过。

因为时间对不上。

“老师隐居蓬溪山已经三十年了。”阮雪音开口,“东宫药园案发生在二十年前,时间对不上。”

纪桓也这么说过。那时候在夕岭,他特意告诉他阮雪音的医术是惢姬教的,四姝斩也是,就是在暗示,那位故人有没有可能就是惢姬。

而纪桓说了跟此刻阮雪音一模一样的话。

时间对不上。

“惢姬大人隐居蓬溪山三十年,这句话是谁说的?”

阮雪音一呆,“什么?”

“尊师神秘,不知身世不明国别,世人不谙其容貌,有些见过的又恐怕并不知道她是谁。那么她何时开始隐居,哪年上的蓬溪山,谁会真正清楚?”

阮雪音一言不发。

“只有她自己清楚。”顾星朗继续,“惢姬大人声名鹊起是近十几年的事,是我父君在位中后期的事。严格算起来,应该就是你上山前一两年的事。成名十几年,就算是二十年吧,那隐居可以是多少年呢?”

阮雪音不答。

“想是多少年就是多少年。爱说三十年就说三十年。没人真正认识她,这话谁都说不了,只能她自己说,然后随着鹊起的声名被不断强调,最后成为事实。”

她站在原地沉默听着。目光落在地面。孤立无援。他突然有些说不下去。

又为何全无反应呢?

他抬步过去,走到她跟前。

“全都只是假设。顺一种可能的思路往下说。我并不想以任何恶意去揣测你老师。”

这句话很轻。以至于温柔。

“我明白。”她抬眼,目光依然清明,“你说得没错。”

顾星朗不确定她是说哪几句没错。还是全都没错。因为他真的说了很多句。

而阮雪音再次福了福,转身往殿外去。

“还有。”

而顾星朗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上来,

“纪桓出门游历,是二十一年前。东宫药园案发生的前一年。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第二百三十九章 高台无月,人间星河

景弘六年,十一月二十二,蔚国使团返回苍梧,动身前夕,已近傍晚。

“我若是你,便找机会回一趟蓬溪山。”

酉时。明光台。深秋的傍晚总是骤然而倏忽,太阳沉得快,哪怕有晚霞如今日,天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快变暗。说话的是竞庭歌。

这话她不是第一次说。那日去煮雨殿路上,她也说过。

阮雪音明白她意思。

如果过去因着多年相伴、师徒情分的一叶障目而导致她们忽略了某些问题,某些细节,那么如今有疑问、有困惑,就应当回去找答案。

至少是确认线索。

“我此次出来是公务,只有五日霁都时间,这么一支队伍,我必得将他们带回苍梧。不然我都想回去一趟。五年了。”她望向城内层层青砖屋瓦掩映在暮色阴影中,远山如黛,残霞成绮,“那日呼蓝湖家宴,顾星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上官妧明年回娘家看看,你要回一趟蓬溪山,他还不至于不允。”她顿一瞬,再道:

“锁宁城那边,你传过信回去么?”

阮雪音想了一瞬。不知因为黄昏气氛还是道别气氛,她不想去在意对方此问是否别有意图。

“没有。”她老实答。

竞庭歌似乎并不意外:“那你如何同阮佋交待?”

“我没有义务同他交待。”

“你是作为崟国六公主被送来霁都的。你下山也是他亲自去求的老师。”

“老师交给我的唯一任务只有河洛图。其他事情,随我喜欢。”

竞庭歌挑一挑眉:“那你回蓬溪山最好避开他耳目,省得他截你进宫兴师问罪。”言及此,她一顿,“不过以你如今身份地位,他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你还记得从前我们讨论过,”阮雪音不再纠结此题,转而道:“为何老师鲜少在人前露面,这么些年接待访客、答疑解惑,都要隔着无逸崖吗?”

无逸崖是蓬溪山西侧的一处断崖,不算非常高,但绝对陡,崖下一口钟,凡有人到访,敲钟十下,必有人应。如无人应,或是钟声十响中有一些不够响,导致山中人听上去没有十下;或是师徒三人确实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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