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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上换气,边呼吸新鲜空气,边从袖管里抽出一方手帕匀脸,自言自语道:“我应该南下回广东,而不是北上去京城啊。”
老婆婆且是成婆婆。
顾微庭听了,又是惊疑又纳闷,把成婆婆上下打量一番。
成婆婆含笑回望,一脸正色的说:“ ‘要轧闹猛南京路,要打野鸡四马路’,在上海当个囫囵的臭盘很是容易,臭盘越多,以后会很精彩。少爷一定要回上海来看一看,到堂子里转一转,听听水磨腔曲子,玩一玩发叶子、赌马吊,动不动就要‘出血’,‘出血’多,乐子也多。但在上海这种地方,最怕认真错上了坟,少爷啊,戏子无情,婊儿无义,杀拉是清。”
一间客舱里发出跺脚拍掌的声音,扰乱了顾微庭的思绪,望着波平如镜的海面,眼前视线的出现黑点,开始注船了,他回到铺设鲜明的大菜间歇息。
轮船要从天津进京,中间停了几个码头,每次靠泊,顾微庭欲呕的感觉加重,胸口烦闷,似乎他的空间里没有多少空气可以存活,常常难眠。
买船票的那天他去了张园照相馆里那照片,顾微庭躺在床上拿出来一张一张看。
照相馆的老板将照片都洗成了六寸的,老板说照片四寸太小,八寸太大,六寸刚刚好。
六寸的照片也大,装不进钱包里,顾微庭从中选了一张,举起剪子,减下甄钰的部分,修成能放入钱包的大小。
照片都洗成了六寸大,分不出颜色的黑白照片,唯独甄钰那张独照,洗了八寸大的,还是彩色的。
老板洗了两张,一张留在馆内,一张赠给他作纪念。
老板拿着彩色照片爱不释手,好似获得意外的横财,嘴上啧啧夸赞:“叁曲身材,皮肤白皙,鹅蛋脸儿,五官秀气,好个大美人。我给那么多小姐和堂子里的先生拍过照,却从未拍过如此好看的美人儿,当年四大金刚的美貌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位小姐的半分。”
彩色照片中的甄钰神情毕肖,鲜红的口脂宛然,衣服的颜色纹理都照了出来。顾微庭心中盘算了一回,若甄钰愿意跟他走,此时他们应该在晃动的床上四肢交缠,性器插在里头抽动,激烈地做爱,做到酒阑人散,月亮入海之时,在液体般的阴道里射出超载的精液,充满悬念的射精,既爽快又害怕。
做完歇息一会,等玻璃上透出晓光的那刻,再交颈说些甜言蜜语。
这么一想着,胯下开始发热,顾微庭暗道:色乃世间第一大害。随后拉下西装裤的拉链,手握住动火的性器,无根手指与掌心给予它不同的压力,其实在模拟性交时甄钰肉壁收缩的节奏。
顾微庭看着手上的照片疯狂疯狂回想,回想甄钰献出花径的那天,回想甄钰的酥乳粉臀,粉白如花。
很快美妙的高潮来临,暴露在冷空气里的性器垂垂软下。
顾微庭狼狈地到浴室里洗身,洗到一半,想起甄钰那张淡粉的小嘴,性器又抬了头,他一圈砸在洗手盆上,肚皮内打定主意,从京城回来后,用尽一切手段都要将她留在身边。
112
没嫁人之前,小宝弟是一位广东地道的千金小姐,往细里说是广州娇俏的西关小姐。
广州设立十叁行后,西关富商云集,其中姓文的富商最富,小宝弟姓文,大家原先称呼她为西关文小姐。
小宝弟和甄粤成婚的时候,有人这般说:
广州西关文小姐,风情万种识礼数,住在荔湾五进过,酸枝家具处处见,不适东山少爷反适落第人,想来苦难临头时,要低首求人。
那会儿的女子鲜少和男子一样出门上学,富商家中都是请老师到家中来教习,小宝弟的老师接受过西方的熏陶和洗礼,思想比一般的老师开放不少,所教出来的学生自然更活泼些。恰巧这位老师曾是甄粤学堂老师,甄粤落第后就在老师身边当个帮手。某日老师嗓子不舒服,便让甄粤替他去教小宝弟。
甄粤二十有叁,浓眉大眼,脸庞儿俏,嗓音温柔,穿着一裹圆的长袍,一举一止颇有诗意显露,小宝弟春心萌动,不久后表明心意。甄粤亦对这位西关文小姐动了心思,心意一通,于是西关文小姐就铁了心要与甄粤在一块。
上海里的广东人有不少,甄钰的姆妈化名小宝弟开怀迎客的那一年,知晓海底眼的广东人人回广东时把这件事儿传到小宝弟的娘家里去了。
一传二传,话就传得十分难听,只说夫主死后,小宝弟迷恋时尚,常衣着华丽驰骋于十里洋场中,不择手段,把那位不到成婚年龄的甄钰的苞卖了,一次又一次地卖,蓝桥床客常满,一日不辍,而小宝弟从不减本相,貌如十八,声如黄鹂,弄得那些客人心摇神荡。
越是大户人家越在意名声,小宝弟的娘家觉得女儿实在是有辱家门,曾派个人到上海来,痛骂小宝弟的所作所为,怪罪她辱了家门,并因此断了关系。
不用真名,而化名为小宝弟便是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成了妓女,不愿辱家门,她伤心得事不由余,绝了巨债还清以后回广东的念头,就在上海当个没有根蒂的妓女。
甄钰却一直想回广东去,不一定要去西关,也可以去珠海、潮州,留在上海,姆妈身上那个妓女的身份到死也没法摘去。
顾荣金欢欢喜喜筹办婚事,都市的媒体还有那些报纸,大肆报道顾荣金娶妓做小之事,报屁股有那么一句话:
顾老爷风流不减当年,当年的“常胜”郎,同不的顾老爷。
后边还跟着一句话:
借问旁人谁出色,皆指蓝桥小宝弟。
最后又有一句话:
蓝桥小宝弟,有一手儿真不赖,赛师师赢小小,说是女中“小英雄”,也不为过。
那些有一肚皮墨水却没有地方用的主笔,趁着这件事儿,可是殚了笔技。
读报人又笑道:一个取之不尽,一个用之不竭。
顾荣金见了报道,听了外头的言语,心头火炽,鼻里冒烟,腰上带把枪,发急到报馆去,把那些主笔恐吓了一通,吓得那些主笔脸色惨白,笔墨一改,次日在报首上夸上两句。
都说宁做妓也不做小,小宝弟不愿意除牌子做小,做小了甄钰怎么办,蓝桥的娘姨怎么办,让她们都来顾家,只怕顾荣金只是话说的好听,背地里不会真心待她们好,寄人篱下的滋味,如何都不好受。
小宝弟看着小腹愈来愈大,两下里束手无策。一日与顾荣金狎乐后,她道:“老爷娶我做小,那我的囡囡,也能来顾家吗?”
毕竟年纪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