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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那些声音摆在一块儿,只叫人愤怒又无力。

景昭声音都有些抖:“他们这是打算再打死一个吗……真不把人当人看吗……”

“是,他们眼里贱籍都不是人。”宗锦铁着脸说,“贱籍不如牲口,想用就能用,想杀就能杀。”

宗锦的话太过真实,叫人无法反驳,甚至叫人找不出话来感慨。景昭只好深深地呼气,仿佛要将胸口里所有的浑浊都吐出来:“……那小矮子肯定是看白天那人没吃没喝被绑着,才省着口粮去给他送吃的。”

“!……”

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

要说谁会这么不过自身安危,去帮助别人的……除了小石头,还有谁?

殴打声、告饶声接连不断,其中还夹杂几声看守的辱骂与嘲笑;宗锦一句话也没说,突然快步朝那边走去。

“哥……”景昭不解地叫了声,也连忙跟上。

他脚步飞快,越走越近,视野里的黑影逐渐被近处的灯火照亮。在地上蜷缩着打滚的“小矮子”,与白日里七老头的模样如出一辙;血糊了他满身,落在地面将白灰都搅成了粘稠恶心的泥。

那就是小石头。

今晚上小石头问他要馒头,不是为了自己吃,而是想偷偷塞给三九四。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纵使小石头被打得不停打滚,他仍然找着机会匍匐着跪倒在看守面前,磕着头哭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看守大哥饶我这一次,求求大哥了,不要跟管事说……”

“哟,还怕管事知道?”看守的鞭子停了停,戏谑笑道,“意思是不怕看守不怕我,只怕管事?”

“啪”的又一鞭子,抽得小石头往侧面倒。

但小石头不敢倒下,双手撑着地面硬是跪正了:“不是的不是的!我说错了!看守大哥饶命!我一定好好干活,我以后干双份的活,求求看守大哥饶命,不要跟管事说……”

仿佛是抽人抽腻味了,看守换了脚上,一脚踩住小石头的脑袋,踩得小石头完全趴下:“你不让我上报,我还真想上报了,藏了什么事这么怕管事知道啊?”

“大哥,大哥……”

三九四在旁无能为力地喊着,却是徒劳。

小石头被踩得嘴也歪了,话语含糊不清:“我一定好好表现,我娘才好接我出去……对不起对不起……”

“你娘?接你出去?”看守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小崽子想得还挺好……哦我知道了,你是那个……小石头是不是?我听说过,说是有个小孩,成天给刘管事端茶倒水的,想让刘管事带信出去……”

就算宗锦在自个儿心里说了一千遍“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也忍不了了。

若是其他人,他尚可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可小石头,没有小石头那半个馒头,兴许他进来第三日就死了。

救命恩人若是都护不住,他还算什么男人?

眼瞧着看守就要把真相戳穿,宗锦步子越迈越快,脚上的镣铐扯得他好几次险些绊倒;但他感觉不到,就那么直勾勾地朝着小石头所在之处冲过去。

“哥!不行!……”

然后他就被人拖住了手。

看守踩着小石头的脑袋,笑着道:“你真以为你娘还要你啊?你娘早就不在乌城了,我都听说了;人一个清清白白的闺女,被贱籍骗了身子,还生了你这么个小杂种,不寻死都算好啦……你娘还接你出去?你做梦呢?”

小石头倏地叫起来:“你胡说八道!我娘给我写信了!她说很快就赎我出去了!!”

“你娘给你写信了?哈哈哈……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还有人信送得进来?”

“我娘给我写了!刘管事给我念了的……”

宗锦咬牙启齿地回过头:“他们会把小石头打死的!!”

“哥!!我不能让你去冒险!!”景昭急忙说,“我去,让我去!!”

“你松开!你他娘的再不松开!我就……”

正当情况混乱之时,刘管事的声音就有如天籁之音,出现在了热闹的中心:“大半夜的在这儿吵吵什么?”

看守一见到刘管事,气势便下去了几分:“刘管事,这小崽子偷偷摸摸给犯了事的人送吃的……上头可是规定了的,谁要是给受罚的人帮忙,就一起罚。”

看见刘管事的脸,宗锦稍稍冷静了些——这刘管事对小石头心有怜悯,总不至于让手下人把小石头打死。

“送吃的就送吃的,你打也打了,这事儿就到这儿。”刘管事说,“你们在这里看什么看?手头的活做完了?还是想一起热闹热闹?”

眼瞧着事情似乎迎来了转机,忽地又有人打着呵欠冒出来:“……大半夜的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孙管事,您来了——”

“孙管事。”

光是看守的态度,就不难看出,刘管事应当低了孙明海一截。

孙明海伸着懒腰,看了看地上的小石头,又看了看刘管事:“老刘啊,这不是老给你打扫屋子的那崽子吗?怎么,给犯了错的贱籍送饭,难不成是你授意的?”

“怎么可能,我是被吵吵声闹出来的。”刘管事连忙道。

“哟,刚才这小崽子还说,刘管事给他念信呢。说他娘会来接他出去……呵。”

“有这回事吗老刘,”孙管事挑眉,得意道,“你还做这好事呢?规定你忘了?”

听见孙管事的话,一股恶寒瞬间涌进宗锦的胸口。

刘管事的神色有片刻地尴尬,接着便浅浅地笑起来:“孙管事说笑了,我怎么可能做这种违反规定的事。”

看守帮腔道:“就是说嘛,我都听说这崽子的娘早离开乌城,隐姓埋名了,谁会要这么个贱籍的种啊?”

在地上趴着奄奄一息的小石头,在听见这句话的刹那,奋力抬起头。他伸长了手,不知哪来的力气抓住了刘管事的裤腿:“……刘管事,你是骗我的吗……”

“……”

“……你给我念了我娘的信的……我娘说……说只要,只要小石头乖……就会接我出去的……”

“……”

“刘管事……那是,那是我娘寄给我的信吧……我都看见了……看见信了……”

“……”

即便两个管事都站在这里,周围的劳工也像凝固了似的,看着采石场中心这一幕,一个个沉默着捏紧了手里的铁镐。

刘管事似有什么想说,他开口前孙明海先道:“难不成,你是真替这崽子递信了?”

“没有!”刘管事矢口否认,下一瞬便将腿抽走,挣脱了小石头的手,“……我是看这孩子年纪小,骗他的,安慰安慰他而已。”

“刘、刘管事……”小石头满脸的血与灰,还有泪,“你是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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