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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开口,赫连禅先道:“我去清点人数。”
“我去看看打扫好了没有。”罗之子跟着道。
只有北堂列对宗锦道:“还烧不烧?”
“烧什么烧,早好了,”宗锦道,“昨晚谢了。”
“谢什么……”“你先安排一部分进城里,”赫连恒沉声道,“暂时去漆城落脚。”
“遵命。”
北堂列兴许还有什么话想跟宗锦说,却被赫连恒无情打断,只能跟着另外两人的脚步离开。
忽然之间,此处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原本在激烈紧张的战局中,宗锦没有空余去考虑他与和赫连恒的事,满心只有保护他、打胜仗;先下其他事暂且都了了,再和赫连恒四目相对,宗锦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只好道:
“赢了……”“赢了。”“那接下来……”“先在漆城休整。”“那……”“毫发无损。”“……”
他说一句,赫连恒便回一句,甚至都无须他说完。
宗锦无言了片刻,咬着嘴唇含糊不清道:“之前那事还生气呢?”
“昨晚是北堂列把你抱回来的。”赫连恒道。
“哦,他替我挡了一刀,正常。”宗锦随口应着,忽然聪明劲儿上来了,“……赫连恒,你没这么善妒吧?”
“我有。”男人低声说。
“……小女子么你……嗯?”宗锦话还未说完,对方突然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说是突然,其实没有那么突然,若是他有心想躲,定然是可以躲开的。可他没有躲,像是这具身体早习惯了赫连恒的触碰似的,任由对方搂住自己的腰,宗锦也没有半分不适。接着,比他高出不少的男人弯下腰,脸埋进他的肩窝中,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他抱你过来的时候,我以为你死了。”赫连恒伏在他颈窝里说。
那口吻仍是平日里的冷漠,像是单纯在陈述某个事实。
宗锦任由他抱着,有些难为情地看着别处,轻声说:“这不是没死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战后(下)
“……对了,乐正舜呢?”
“被人趁乱杀了。”
“还有那几个乐正家的狗东西呢?”
“乐正辛和卢非带着残部撤退了。”
“你没派人乘胜追击?”
“……不必追了。”
“怎么不必追了,老子的仇……还有你的仇……”
“剩余兵士不足千人,残兵败将而已,即便成功撤离,也不可能再对枞坂做什么……我们胜了。”
“不是枞坂的问题,是我不痛快的问题。”
“日后他们若有机会,定会来报仇雪耻,你再杀不迟。”
“……也是。”这话宗锦还比较能接受,便没再循着乐正的事问下去,只道,“你还要抱多久?”
闻言,男人当即松开了他,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他脸上。宗锦仍不喜和他对视,垂着眼后退了半步:“……接下来如何?”
“先休整一日,再去沙罗城接管了乐正的旧部族。”
“这么大块地方,谁管?”
“禅儿,”赫连恒约莫早就已经想好了,对他也无所隐瞒,“他最合适,留下袁仁辅佐他。”
他们这边正说着,那边被接连两次烧荒了的一大块地忽地冒出灰黑的浓烟,难闻的气味也一并传了过来。
开始烧尸体了。
宗锦望着那边没有说话,男人顺着他的目光同样望过去,沉沉说:“此次枞坂之战,死亡约三千,重伤千余人。”
宗锦同样低声地回应:“是么……回去轲州,多发点抚恤银子。”
“嗯。”
待到这片林子终于打扫得差不多时,阴沉整日的天忽地亮堂了,橙红的圆日映出林地残破的影子,赫连军再次兵分两路,伤兵跟随赫连恒和北堂列往漆城暂做休整,余者则跟着赫连禅与罗子之前往枞坂深处,将乐正家的摊子收拾成赫连的;袁仁与宁差就负责安置好那些自愿投降的俘虏。
约莫是真的耗光了精力,宗锦也未有二话,自愿归在了伤员一列,跟随赫连恒前往漆城。
剩余的马匹也不够所有人骑,赫连恒这边只留下了拉车用的马,让那些已然无法行动的伤员躺在板车或战车上。仍是赫连恒走在队列最前,仍有兵士扛着赫连家的四棱旗,仍有人戍守两侧。比起战胜敌人后的喜悦,刚结束战事时,反而像这样气氛低沉才比较正常。
没有人想死,所以也不会有人喜欢战争。
只是在不得不战的时候,得胜是其中好一点的结果罢了。
回漆城的路上宗锦走在赫连恒身旁,提着刀,垂着头,许久不曾说话,沉默得像另一个人。男人本就话不多,像这般安静再正常不过。
二人的脚步声时而合上,时而错开,走了一个时辰,宗锦才突然问起:“细作真是你安排的?演戏?”
男人摇头:“非也。”
“哦……你是故意诈他。”宗锦说,“那招安卢非?”
“随便说说罢了。”
“……我猜也是。”
再过了片刻,赫连恒问:“还在想细作之事?”
“……没,”宗锦点头,“在想怎么好久不见景昭了,怕不是死在战事里了。”
“他跟着江意,自然应该在江意麾下。”
从战场走回漆城,足足花了两个时辰,天见黑了他们才看见漆城的城门。外头全是火烧过的焦黑痕迹,还有不少焦尸没来得及收拾,就那么横在野地里。打完之后先去漆城休整之事,大抵是赫连恒早计划好的;因此江意早早地就将漆城里的事安排妥当,见到行军队伍到来,城门立刻打开。
城内仍是一片萧条之色,但平民不再躲藏在屋里,有些壮年帮着忙收拾城里的残局,一见到四棱旗进城,他们便紧张起来,一个个都往巷子、檐下躲。
平民们在道路两旁,战车的车轱辘碾过石板路,宗锦有意无意地扫过那一张张脸——憎恶、恐惧,没有人欢迎他们的到来,却也没有人想反抗。
对于平民而言,谁当权根本不重要,只要没有高赋税、没有战乱,谁是天下之主于他们而言并无分别。
宗锦自顾自想得有些出神,谁知就在这时,从暗巷里冲出来一个着素服的女人。她来得太突然,致使影子都没反应过来,更不用说其他的戍卫。宗锦同样诧异,只察觉余光中窜出来个白色的身影,下一瞬那女人便已经冲到了赫连恒的面前。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赫连恒的脸上。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愕地瞪大了眼,只有影子迅速拔了刀,以雷霆之势架在了女人的肩头。她实在是瘦弱,两颊凹陷,双眼通红,手里也什么武器都没有;如若不是她这副外表,恐怕影子的刀就不会只是架在她脖子上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