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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锦瞥了他一眼,满是不爽。

他当然会从赫连恒这话里想到女人——他满心以为男人是在问他,为何没有娶妻。想到娶妻,他便想起赫连恒早就过世的亡妻。若是爱慕他多年,怎的还能心安理得地娶妻?

宗锦越想越觉得不爽快,索性道:“赫连恒……我看你叫赫莲花得了。”

“?”

“一边说什么爱慕我多年,一边早早娶了妻房,”宗锦道,“如今还腆着脸暗暗探听我的私隐,被我戳穿又装成这副清水白莲的无辜样,烦人。”

男人怔了怔,眼都睁大了几分,尔后便忽地笑弯了眉眼。

“你笑什么啊你还笑,我是在骂你,你听不出来?”

“笑你原来这般在意我曾娶妻。”

“……老子说了半个字的在意?”

“你且说你的,我且听我的。”

“王八犊子。”

任凭宗锦口出恶语,赫连恒笑意不减毫分,末了再解释道:“我与她自幼定亲,她身患绝症,原是要悔婚的。我执意要娶,为了尽家主之责,也觉得这般最好……便不用再强迫自己与他人情好。方才我却无探知你私隐之意,只不过好奇罢了。”

“好奇什么?”宗锦没好气道,“我自小就到处受伤,又不喜欢他人碰我,早习惯了自己处理伤势,有什么不对么?”

“没什么不对,很对。”

饶是赫连恒顺着他的话答,一丝都不反驳,他仍是觉得自己占了下风。

反正与赫连恒的口舌之争,他总讨不到好——对方没皮没脸,还喜欢演道貌岸然;他刚正不阿,有话直说,自然是胜不过的。

宗锦手没停,脑子里捋了捋方才这话是如何引到这些事上的,后知后觉自己被带偏了,便再凶巴巴地重申了一遍:“我刚跟你说的话你有没有听啊,以后不许替我挡事,我又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像是怕赫连恒反驳,他又接着往下说:“……况且你为何要替我挡,你这不是多此一举么?明知我穿了软甲,还要替我挡,那暗箭根本就上伤不了我……”

他说着说着,突然福至心灵:“哦——我明白了,你这是故意让我欠你的情?你可真阴险……”

但他没想到的是,赫连恒居然迷茫地问了句:“……什么软甲?”

“?”宗锦也迷茫了,手一顿,抬眸与他对视,“在城楼上你命人准备的衣服里,夹着一件金丝软甲……那不是你给的?”

“……我丝毫不知。”

“哈?你别跟我演啊,”宗锦说着,单手扯开自己的领口,“就是这……”

可领口之下,只有他身上裹着的纱布,丝毫不见软甲的影子。

“什么?”

“你行了你别装了,”小倌不耐烦道,“肯定你是命人给我换衣服的时候脱去了……你这么爱演,不去唱戏真的可惜了。”

“我确实不知。”

赫连恒说得认真,甚至蹙眉。

宗锦细想了片刻从他在林地昏厥,再回到岷止城的经过,他最后一次见到那件软甲……他从洞窟中醒来,软甲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草草包扎上的纱布,和黑衣。纱布和黑衣他细看过,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一时间他连上药都停了:“在城墙上换衣的时候,有人在我的衣衫里放了一件金丝软甲,我还以为是你给的……”

“软甲呢?”

“我醒来之后便不见了。”宗锦说道,“我在林地里受伤昏厥,有人救了我,还替我包扎好;如若不然,我也不会被他们怀疑是内鬼……足足一日才回来,还安然无恙,甚至连伤都包扎好了,被怀疑也无可厚非。”

“有人救了你?”

“嗯,我没有完全昏死,那人是在我倒地之后出现的;等我再醒来,就在一处洞窟。”说起正经事来,两个人的神情都变得凝重。

宗锦梳理着记忆,将所有事全盘托出,一丝一毫都没打算隐瞒赫连恒。

就好像他与赫连恒,原本就是身处同位的两个人。

直白的信任就藏于这些话语中,逐字逐句说给了赫连恒听。

“后来我从洞窟回来,大约花了半个时辰,所以那处位置该是离岷止城不远;且一路上人为的痕迹极少,很安全,大约也是经过一番算计的……那人貌似是希望我务必活着回来。”宗锦说着,手再度动起来,继续给赫连恒的小腿上药,话也没有停,“且那洞窟里有刀刻的字,写着‘离开赫连’。”

闻言,男人陷入沉思,既不分析,也不作答。

倒是宗锦,自顾自地往下说出自己的判断:“我性子张狂,不需要深交也看得出来;而我是尉迟岚一事,如今只有你与景昭知晓。”

“景昭果然知道。”

“景昭当然知道,我死之前……尉迟岚遇刺之前,景昭是那晚二十人中的一个,十四岁起便进了尉迟府,跟着我……跟着尉迟岚行军打仗,忠心耿耿。也正是如此,在商州边境遇见景昭流落街头,我才非要带着他。”

“你继续说。”

“好,所以墙上那行字,说是规劝我,倒不如说是生怕我不回你这里来……我想内鬼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内鬼当然也知道自己已被察知,所以……他大约是故意留了我,过来替他背黑锅的。”

“只怕不是。”男人道。

“怎么?”

“你与他人不同,寻常兵士被诬陷,免不了严刑拷打,到时屈打成招也可能;但他们该是知道的,这计谋在你身上不起作用。”

宗锦一时还没听出来这话语里已将他放在了多高的位置上,只专心讨论内鬼之事:“那你的意思是。”

“那人也许是真心不愿你死,且笃定赫连会输给乐正,想让你独自逃生。”

“……谁啊,对我这么好。”

“北堂列。”赫连恒道。

“你如何确定?”

“直觉。”

宗锦忍不住笑了声。

他终于将赫连恒的小腿给收拾好了,又拿纱布替他重新包好:“直觉,倒是不错,我也喜欢靠直觉。”

“北堂喜欢你。”

“……不是吧,你把他的话当真?”

赫连恒却不再说话——嘴可以骗人,但眼神骗不了人。北堂列城府颇深,见事极强,全然不同于外表那样轻浮好吃,他一直知道;如若不然,他也不会重用北堂。但因为喜欢宗锦而露出这么多马脚,反倒叫赫连恒不敢那么确定了。

尤其是——

“可北堂没有动机啊。”宗锦说,“当年左丘之事,不是赫连出手相助,北堂列早不知死在哪儿了;即便不说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他也没有理由帮着其他家。我虽然和北堂列交集不深,但却看得出来,他不是个为名为利就可以背叛旧主的小人。”

“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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