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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憋出一句,“哥一切小心。”
“我自当活着回来。”
宗锦语罢,两手空空地往更深处走去,很快便消失在树林里。
江意的斥候队,用的是十字星的标识,一深一浅,深痕是方向,刀口往哪边划,便是往哪处。且标记皆刻树根处,寻常人难以察觉,即便察觉也解读不了含义。宗锦垂着头一路找着标记往南走,边走边故意往树干上蹭,身上衣服很快便蹭得脏兮兮,到处都是磨破的口;垂在他腰间的红玉他好生收进了袖口里,努力将自己打扮成一副刚被山匪劫了的落魄模样。
约莫两炷香时间后,天光已经大亮,宗锦顺利地找着一处十字星。
他简单判断了下含义后,就朝着十字星所指方向走去。十字星指的,是敌军哨兵的放哨点。他原是按着标记,反方向走,就能避开所有人;可自己找路太多不便——
哪有别人带路来得快?
宗锦一改先前小心翼翼的态度,骤然间连脚步声都大了起来,能踩着枯叶树枝的时候绝不踩地,走一步便是咔嚓的响声。不但如此,没走几步他便憋了口气疾跑出去,跑到差点憋死才停,继续喘着气往前。
果不其然,在这一番折腾之后,不远处传来了另一批人的脚步声。
“什么人——!!”
随后呵斥声也到了,宗锦猛地停住,像是很惊恐似的左顾右盼。
他面前走来两人,各个手里端着弩机;他背后落下一人,好似是从树杈上跳下来的。他右侧也有人持刀而至,刹那间便将他团团包围住。
“别杀我,别杀我,”宗锦还在气喘,“我真的没有钱财了……”
听见这牛头不对马嘴的问话,持弩者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一人发问:“老子问你什么人!”
“我,我是……”宗锦故意捡着久隆口音重的字来说,“我是来投奔亲戚的,在山里打扑爬(跌倒)行李都着(遭难)了……”
显然,那个说话的人该是这四人中的领队。
宗锦的口音实在是怪,另一个人不由地叹了句:“这是什么话,御泉话?”
“不像,赫连那边与我们差不多的……”
“北方话?湖西湖东来着?走亲戚也走太远了吧……”
“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领队干咳了声:“听你口音不是枞坂人。”
“不是不是,我是久隆人,”宗锦说,“久隆仙德镇来的……”
他一边说,一边装出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各位爷行行好,我实在是没得买路钱了。”
“啊对,久隆,我听过的,”有人接茬道,“七街那个卖鱼的刘老三,好像就是久隆人,跟他口音一模一样!”
“我们又不是山匪,还买路钱。”领队人道,“如今你进不了城,打道回府吧。”
“那可啷个办(怎么办),”宗锦接着演,将这辈子的演技都花在这场面上了,“我屋头人都去了,不来枞坂找我三舅公,我真是莫得地方去了……”
这几句话说下来,宗锦能确认两件事。
一是,哨兵根本就不知道赫连大军已经在三十里外。
二是,这些哨兵,并未接到严令。
看着对方神情犹豫,宗锦趁热打铁:“要不然这么的,大哥给我指条路,告诉我长生谷怎么走就可以了,进城……进城……我再想办法。”
【作者有话说:借用了下重庆口音,后面不会一直把口音写出来,大家意会就好啦~】
第八十四章 空手套白狼
往下怎么说,宗锦都已经想好了——先说等找到亲戚再酬谢几位,若对方不允再掏点碎银子(从景昭身上薅来的)塞他们手里。
这种吊儿郎当不把任务当回事的家伙,是最好对付的,只要一点蝇头小利就收买。
但宗锦猜错了,他刚说完那句话,其中一人便回答道:“也行,反正也到我们轮值的时候了,对吧廖伍长……”
“也是,”那伍长道,“那你便跟我们走吧,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只带路,你能不能进长生谷看你自个儿了。”
“好,好,谢谢军爷……”
其他哨兵如何,宗锦不好说;但眼下这四个人,压根没有把赫连军当回事。他不相信天底下还有人如此看轻赫连,他们这般松散,原因大概是压根不觉得赫连会进犯枞坂。或者是他那久隆口音太地道,又或许是他这副身材配这副面貌,实在不像什么细作探子,总之第一步就这么顺利地成了。
他心中窃喜,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对方不找他闲聊,他绝对不去套话。
小倌跟着哨兵们,在树林里走了小半个时辰后,长生谷便出现在了他眼前。
就仿佛走到了另一处天地似的,树林的郁郁葱葱并未眼神往长生谷深处,两旁连绵不绝、将枞坂完全包围起来的山也是光秃秃的黄石。宗锦仰头看高耸山岭间的一线天,心中忍不住惊叹这等奇景。而他们的脚下,长生谷名不副实,一眼望去未见丝毫“生”的气息,只有黄沙与巨岩。峡谷逶迤曲折,朝前看也看不见尽头;这不像是天然形成的风貌,倒像是乐正氏世世代代派人一点点凿出来的出口。
过去他看长生谷,都是在地图上;用肉眼去看这般壮丽诡秘的风景,宗锦还是头一遭。
他不由地惊喜,眼睛都发亮,且这情绪也没丝毫的收敛,大喇喇地写在脸上。
持刀那人——简称刀人——见他的神情,忍不住骄傲起来:“怎么,第一次见长生谷?”
“嗯,第一次见,”宗锦诚实道,“我就一乡下人,哪见过这样的好地方……”
“那是,”那人忍不住说道,“长生谷可是真正的好地方。”
“是,确实是……”
“你知道长生谷为什么叫长生谷吗?”
“不知道……”
“我跟你说哈,那是以前……”“你话太多了。”那伍长忽地开口,打断了刀人的话,“老老实实赶路,少叽叽歪歪。”
刀人倏地就闭嘴了。
宗锦适时地补上句“我多嘴了,对不住,对不住”,越发演得像小地方来的贱民。一行人沉默下来,宗锦垂着脑袋,看似专心走路,实则余光乱瞥地用眼睛到处看地形。最窄的地方只可供三人并行,最宽处却两丈有余,辎重车想进来恐怕有点悬。再看两旁的山石,能落脚之处甚少,想爬上去恐怕比登天还难。
他们在峡谷内走了好些时候,眼瞧着日头高悬,宗锦才终于看见长生谷的出口。
“出了长生谷你就自求多福吧,”刀人似是个管不住嘴的,又凑到宗锦耳边说,“我们老大脾气差,让他发现这时候来外人,铁定给你剁了。”
——老大?莫非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卢非?
宗锦思忖着,嘴上连声道谢。
一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