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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沙哑,很沉,甚至有些悦耳,“不是夜半来我藏书房,就是趁我午睡偷来此处……你果真是一天都不安生。”
他二人现下这动作,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赫连恒盘腿坐着,宗锦整个人伏在他腿上,眼前咫尺便是地面。偏偏他还挣脱不了,赫连恒那只手已然环住了他的腰,像横抱着一把琴似的抱着他。
“老子是来……”“来都来了,那便陪我歇息会儿,”赫连恒说,“别吵,书的事情便算了了。”
“哈——?”
闻言,宗锦忽地暴怒。
他霎时间力气都翻了倍,一下顶翻了几案;地图,典籍,还有他手抄的话本,全数散落地面。宗锦忿忿佝下腰,捡起话本往赫连恒怀里一甩:“你玩老子呢?老子都给你抄好了,你现在说陪你睡个午觉这事儿就揭过了??”
赫连恒眼底明晃晃地闪过讶异。
他拿起书,看着上头苍劲有力的“今生长相见”,再翻开来,看里头一排排潇洒又略略潦草的字迹。他还真不知道,小倌竟写得一手好字;只是这字放在抄书上,显得有些滑稽。
“你早说老子就……”“就如何?”赫连恒勾起嘴角,笑意甚浓,只不过在宗锦眼里这等同于嘲讽,“就不费这功夫,来陪我午睡了?”
“陪……陪你发你的青天白日梦吗?”宗锦骂完,一甩手便往外走,“老子不伺候你这种无耻败类,抱着你的话本子做你的梦去!”
他说完便走,头也不回。
赫连恒浅浅笑着,没有拦着他,也没有追出去;他翻着书,飞快地翻到了最后一页,更忍不住地嗤笑出声。
书里他说“朝朝暮暮长相见”,尉迟岚没有回答;书外他翻回外封,便能见到那句嚣张又飒爽的“今生长相见”。
男人忽地想,逝者已逝,是否此情此心,也可翻篇重来过?
第七十五章 说书人
“无香姐我来吧,我来,这个送到哪儿?”
“无香姐要打水吗,我去!要几桶?……”
“无香姐是要叫刘管事?我去叫!……”
无香洗过手,将围裙解下挂在一旁,眼看要离开后厨。刚还在帮忙捣糯米的景昭,立刻殷切地跟了上去:“无香姐……”“景昭,”无香脚步不停,头也不回,“你成日跟着我是要作甚?”
“我、我最近禁足……也不能出府,”景昭忸怩着说,“长日无事,就想帮着无香姐做点什么……”
“我现下要去看账,你回吧。”
“我陪你看!”
无香瞥他一眼:“回卧房看账。”
女儿家的卧房,男子自然是不可以进去的。景昭倏地红了耳朵:“那,那有别的事我再来给无香姐打下手……”
那边景昭追着无香往偏院里边说边走,这边赫连恒与江意闲庭信步似的刚从训练场回来。
江意面无表情,声音压得很低:“灰背隼死了。”
“可惜了你多年照顾,”赫连恒说,“怎么死的?”
“……叫人一箭射死的。”
赫连恒侧目看了他一眼:“……谁?”
“不知道。”
从江意的口吻里不难听出他的心疼——他那手训鸟的本事和寻常玩鹰人不同,灰背隼也好,另一只白头鹰也好,都是从破壳起他便细心照顾着养大的,才能有那心意相通的本事。江意垂着眼,收敛着情绪,尽可能平静道:“它白日里都躲着休息,晚间才出去放放风;晚上想射杀它绝无可能……恐怕对方是知道它平日里停在哪儿。”
“接着说。”
“轲州有人在偷偷与外人互通有无,”江意说,“怕来往信鸽被灰背隼截下……我这么觉得。”
赫连恒咀嚼着话里的深意,良久没有回应。
二人就这么走了好一阵,刚刚好看见宗锦睡眼惺忪地从下仆的院子里走出来,朝着赫连府大门走。江意一看出宗锦所去的方向,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宗锦每次出门,主上就喜欢让他紧随其后,名为监视,实为保护。
他连忙说:“若杀灰背隼的人,和枞坂有关系,那主上的谋略,可能已经泄露了。”
赫连恒快速道:“灰背隼死了,你该难受还是难受,莫要撑着……莫要打草惊蛇。出征枞坂之前,你晚上需得将府里守好;若不是府中人,那勾连也便勾连了。”
“若是府中人,那主上定要小心。”
“我知道。”赫连恒语罢,一拂袖往中庭调转脚步,“忙去吧。”
“诶?那宗锦……”
“宗锦怎么了?”赫连恒淡淡道,“他想出去逛便让他去吧,天黑自然会回来的。”
“是……”
江意所谓的小心,并非是担忧有人会暗杀赫连恒;男人不仅自身武艺不凡,身边时时刻刻跟着的两个影子更是万中无一的好手,想要暗杀他,难如登天。江意所担心的,是计划泄露,让枞坂能提前做好准备。
然而赫连恒却不这么想——是有人想杀他。
从三河口遇刺一事开始,他便隐隐有了些预感。
就靠着三河口那几个人,想要了赫连恒的命,实属异想天开。可联系上今日江意所说,事情的轮廓便朦胧浮现了。
他前往久隆时,影子不在。
这事只有北堂列、江意、袁仁知道。随行的兵士中有些人甚至不知道影子们的存在,自然能够排除嫌疑。前往久隆的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在他们陆路转水路,在三河口会面上反而来了弓箭手试探,现在想来,那倒是像试试水,试试影子不在时,是否能杀了他赫连恒。
这样一想,赫连恒反而更觉得没头绪了。
若是氏族们为了争天下,暗暗筹划要杀他,他倒理解;可若是为了私仇而有人要杀他……赫连恒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曾与谁有如此大的仇怨。
——
宗锦一睁眼,就有种别在赫连府里呆着的冲动。
他从不是瞻前顾后的人,于是草草洗了把脸,将丛火别在腰间便出了赫连府。可他并无目的地,也没什么想吃的想做的,就只是在街上浑浑噩噩半睡不醒地散步。
——就是不想见到赫连恒。
——在看过那个话本后,便更不想了。
他和赫连恒,终归不是话本子里的那两个人。赫连恒有记挂着的亡妻,后还有念念不忘的心上人,根本没什么年少情深至今未忘。他就更不同了,即便他在秦关之战时被赫连恒生擒,他也定然会逃走。
只是那故事写得太好,他抄书时看得太细,以至于字字句句像刻在了脑子里,时不时便想起来,根本不受他自己控制。
宗锦心烦,烦得自己都快难以招架。
“哒!”
街边忽地一声,把宗锦从思绪里震了出来。
他跟着那声音顿住脚步,皱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