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0
尉迟崇可真是个废物。”
这话不像尉迟家下头的小人物会说出来的,口吻反而很像尉迟家的长辈。
赫连恒不动声色地瞥他一眼,继续道:“当真是洛辰欢对尉迟岚下的手?”
“我已说过几次,”宗锦沉声说着,即便如此虚弱,也难掩心里的愤怒,“赫连你细想想,若非偷袭,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尉迟岚;若非有内应,尉迟家兵分三路往天都城,为何敌人偏就知道尉迟岚的小队抄了山道;若非是尉迟岚信任的人,怎么可能一点讯号都没留给其他几支人马……嘶……”
他越说越激动,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拳,一下子肩颈处的肌肉都绷紧了,扯着伤口猛地疼起来。
赫连恒只好先停了手,等着他缓过去,在继续一点一点将药膏抹上去。
“……我又何必骗你。”宗锦说,“我若是有半句虚言,我不得善终,行了吧?”
“那你想怎么做?”
言谈间药已经上好,赫连恒忽地起身,垂落的发丝也从宗锦指间溜走。
宗锦无意识地搓了两下手指,似有些惋惜;但他的心思已不在这上头,而是在要如何对付洛辰欢上。
男人不知从哪里弄了纱布来,再度坐回宗锦面前,小心缠上宗锦的肩膀。
“我也不知道,”宗锦乖巧地抬起手臂,好让男人包扎得更轻松,“总之不能让洛辰欢成了尉迟家的掌事。……赫连,这对你只好不坏;白日里你就该看出来了,洛辰欢身后是皇甫,尉迟崇和司马在合作;皇甫淳如果明面上掌管晏州、长洲、秦州三地,暗地里还将尉迟家的地盘收入囊中……久隆有的是粮草,到时候再打起来,你赫连也打不过。”
闻言,赫连恒眼底闪过略微的惊讶。
这些事若从北堂列嘴里说出来,倒是很稀松平常;可从一个小倌嘴里说出来,着实有些奇怪。
哪有在娼馆里贱如草芥的小倌,心系天下大势,还能将其中的利害都想得明明白白?
片刻后赫连恒替他包扎完,道:“你很会看。”
“我会的不止这么点,”宗锦想伸手擦擦额头上的汗,却没有力气,“我还知道接下来你要对付枞坂,等到枞坂无忧,你才好对付皇甫淳。”
“看样子你是真觉得能把天下打了送给我。”
“当然,”宗锦眼里冒出凶悍的光,“我言出必行。”
第二十八章 有人睡觉有人忙
尉迟府的失火骚乱只持续半个时辰不到,火势本就不大,加之救火及时,并未引起多大的骚乱。
只是洛辰欢就算察知尸体少了宗锦的,也不好在三更半夜大张旗鼓地搜查——赫连和司马都还在府邸里,各自带的人马数目尚不知详情,贸然冒犯只会给他们发难的借口。
因而扑灭“意外”的失火后,尉迟府里便没有了其他动静。
无形的风暴在寂静中酝酿,很快就会爆发。
高墙外的树梢上,灰背隼金色的眼似在发光;它悄无声息地展翅,往尉迟府内滑翔几息功夫,倏然落在偏院的树梢上。
客人的厢房便在偏院,大多厢房都已熄灭烛火,外头守着的各家兵士们也不如上半夜时精神,有的甚至都倚着廊柱在打瞌睡。
片刻后,有道黑影循着灰背隼飞过的线路,无声无息摸进了偏院里。黑影没有任何犹豫,直奔赫连恒的房间。
“吱——”
客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身黑衣的江意窜进去,背手再合上房门。
屋里只剩下侧窗旁的一盏烛火,他一眼便看向那边,自家主上斜斜靠着方桌,手支着侧颌,闭着眼休憩。他再往卧榻上看——那小倌正趴在柔软的被褥里,睡得正香。
江意不由地啧了下嘴。
他真是不明白这小倌到底有何可取之处,嘴坏吗?为何北堂对这人兴致勃勃,主上也明显地优待?现在还喧宾夺主,他睡榻上,赫连恒坐着休息?身为赫连家忠心耿耿的将领,江意只觉得此举太冒犯。
“情况如何?”突然,赫连恒低声道。
也不知是开门声吵醒了他,还是啧嘴太刺耳;江意三两步便走到了赫连恒跟前,躬身作揖:“……如主上所料,尉迟分家外都有重兵把守。”
“皇甫的人?”
“看衣着,应该是尉迟家的。”
赫连恒皱了皱眉,许是刚从休息中醒过神,还有些疲惫只之感:“……分家定然也是支持尉迟崇,断然不会支持一个外姓家臣篡权夺位。”
男人短暂地想了想,又道:“看守的人多吗。”
“每家都有百人在守着。”
“若要你去收拾干净,能做到吗。”
江意沉思着,有些不确定:“一家的话,应当可以。只是十人我都需带去。”
“那自然任你调遣。”
赫连恒语罢,从坐塌上起身。江意也不知他要做什么,只好伫立在原地,用眼神跟着男人,随时等候对方下达命令。然而男人竟走到了位于客房另一端的书桌前,捻着墨块在砚台中轻轻磨了磨。
江意立刻拿过旁边的烛台,跟了过去。
男人不紧不慢研着磨,江意不声不响在旁边掌灯。二人几乎没发出多余的声响,屋内隐隐还能听见宗锦浅浅的呼吸,和偶尔翻身的动静。
不消片刻,赫连恒沉着脸提笔,草草蘸过墨汁便在备用的书帛上飞快写起来。男人的字比他的脸要飞扬跋扈得多,虽然刻意写成小巧,却难掩锐利的笔锋。
他边写边道:“一会儿你带人,从司马的人那儿弄几身行头,再去挑一个分家,帮他们把看门狗处理干净;司马太芙应当会很乐意接下这功劳,到时别漏了风,别叫他们觉得我们有别的盘算。”
“明白。”
“从这里到三河口,你的隼要飞多久?”
“两个时辰左右。”
赫连恒未再询问,写完两行字便放下了笔,拿起刚写好的书帛稍稍晾了一阵。这墨好似也品质不错,字迹干得很快;男人将它叠好了卷成半指宽的小卷,转手递给了江意。
江意点点头,走到侧窗边吹了声极轻的口哨。猛禽即刻便振翅飞了过来,他一打开窗,灰背隼灵活地钻进来,在他手背上立住。赫连恒写下的书帛被塞进了隼脚上绑着的信筒中,江意又不知和它示意了些什么,很快灰背隼便飞入夜空中,倏然远去。
“那我便带人过去了,主上。”
“嗯。”
临出门前,江意又多嘴了句:“再有两个时辰天才亮,主上应当休息会儿。”
男人未有太多反应,端着烛火走去了床榻边:“……嗯。”
江意看看他,又看看趴在床上的小倌,脑子里转来转去的只有“红颜祸水”。
江意离开,赫连恒在床沿看了些时候。宗锦伤不致命,但伤得很重;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