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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说:“存续的关键是人不是哪个人。衍派太散,须知在乱世里活下去,靠的是聚拢人心。”

“所以我以为,李清夷必须走,纵然他本无辜,是李孤芳当年的所作所为埋下了长乐如今借题发挥的种子,他选择此时回来便摆不脱猜忌,他在,则人心不齐。肃清师门,以振弟子士气——才是清夷能为衍派做的,最后的事。”

凌山云沉默良久,终而开口道:“如果真的有剑魔劫呢?”

姜蝉子苦笑一声:“先挨过眼下的刀魔之劫吧,师兄。”

“且说,若真有什么剑魔劫,便拿我们的老骨头一齐顶上,当真撑不住衍派的天么。”

最后是孙辕闷闷说道。

医舍中,卧在床上的少年呻吟一声,难受地动了动。

“五师弟,你醒了?”伏雪听到响动,即刻凑上前去,承钧微微睁开眼,哑声说。

“二……师兄,我有点儿冷。”

他的肩伤已经止血,然而脉象紊乱,似风邪侵体,竟浑身冰凉。伏雪扶起他喂水,低声道:“你受魔刀的邪气侵体,且好生调息,会没事的。”

承钧喝了两口,惨白的嘴唇恢复了些血色,说话也渐渐流利:“魔刀……那个人,果然是韩碧吗?”

“是,你孤身与他对抗,同门都说五师兄很了不起。”

“我是孤身挨了一通好打,幸亏没叫他们看着。”承钧勉强笑了笑,“孩子救下了吗?”

“救下了,她娘亲在凌师叔面前哭着夸了你半个时辰,只遗憾没能当面道谢。”

“哈哈,救下就好。”

“五师弟,但,你的肩膀……”

“唉呀,不用这副表情,二师兄,我大概清楚的。一条胳膊没什么,我这么年轻,左手还能学剑呢。这次……多亏有大师兄在,我知道,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侥幸了。”

“大师兄?他不是没与韩碧交手吗?”

“嗯……虽然没看清楚,我总觉得,要不是大师兄及时赶到,我的脑袋或者已经分家了。二师兄,大师兄在哪儿,他怎么没来看看我?”

“他……”伏雪扶他慢慢躺下,只起身道,“你先休息,我这就去找他,带他来看你。”

出去医舍,伏雪疾步赶往青暝堂,到达时堂内却已空无一人,冷风穿过晦暗深屋,只有一名素裙少女在其中默默打扫。

“……六师妹,长老们已经决议了?”

姜玄兔神色低落,一双往日里灵动非常的杏眼怔然转动,见是他来,眼底忽然泛出一层红。

“是,二师兄。”少女抽抽鼻子,低声说。

伏雪顿觉不好,促声问道:“什么结果?”

“大师兄晕过去了,长老们没问出话,便先请了囚龙锁,待到七天后,再着没收佩剑,逐出师门。”

“晕过去了?他怎么了?”

“仿佛是气血攻心,休息一会儿便没有大碍了,只是精神看着仍不怎么好。”

伏雪一口气还没舒下,精神又是一紧——怎会还有囚龙锁!不同于先前玩笑般的禁足,那是衍派对待将被驱逐的弟子才会施下的重罚,戴罪之人将被关进后山地底的囚室,门落四重龙头铁锁,掌门、掌剑与青暝堂五长老分别持有七把钥匙,七得其四,方能打开大门。

单一座囚室或许无甚恐怖,然而囚龙锁的意味远不止此,弟子将在暗无天日的囚室中幽闭七天,这七天后若仍有超半数的长老坚持决议,他便会被拖到山门前,被没收佩剑——亦同于剥夺作为剑者的资格——并逐出师门,永不得踏入衍派半步。

门规严厉如此,原本因为历来会被逐出师门的弟子,犯下的多数是欺师灭祖、滥杀无辜等不可饶恕之罪,可师兄他……

伏雪只觉得喉中涩得发痛,一时不能言语,却忽而想起昨夜李清夷来找他,他强撑着说师兄我不要你做掌剑了,李清夷看着他,永远宁静如潭的眼微微睁大,那泓秋水似也染上萧瑟,记忆里他从未露出过这般错愕的表情。

“阿雪……”直到他转过身,仍能听见李清夷茫然追问的声音,“为什么?”

第15章 已非常身

“……直到孙师伯如此说完,凌师伯还愣在那里,便再不出声了。”

听完姜玄兔的叙述,伏雪只觉脑袋发昏,难以置信道:“可……”

“可真若为此处置了清夷,岂不等同于向所有弟子证实,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了?”

少女却忽然将眉一垮,学出一张苦脸,将他内心所想抢声道来。

“——一直没吭声的冯师叔忽然站起来这么问。然而师父却说,衍派留不住李清夷,就像当初留不住李孤芳。他师徒俩的脾性如出一辙,决不可让李清夷的剑骨露出锋芒,再将他塑成一桩新的偶像,若否,一旦再失去他,衍派便是彻底散了。想想百里掌门去后,咱们花了多大功夫才将局势稳住,山外一日不比一日,这种事再出一次,只怕却不会再有那般的喘息之机。”

“冯师叔又问,那天衍剑阵呢?当下门中只有清夷修习掌剑心法,剑阵可是缺一不成。这时候赵师伯忽然开口说,并非只有他学过,掌剑之位,方招可以暂代。”

“一听这话,冯师叔忽然满脸尴尬,其他师伯虽然惊讶,但因赵师伯早就透过这意思,都没有说什么。赵师伯便问,现下没人反对了吧。苏师伯先前发完了火,就一直窝在椅子里没出声,赵师伯问他,他只叹了口气说,我只是觉得……清夷做错了什么,他想走,让他走便是,何苦这样对待他。”

“赵师伯将眼一瞪——我猜他肯定又要说什么气运之类的话,再同苏师伯吵起来,所以师父赶紧插话,说他错就错在生在爱怨人世,却揣着一颗无爱无怨之心,苏师兄,你就别再以己度清夷啦,与其操心他会委屈,不如去给山底下添床棉被,干点儿实在的。之后,苏师伯便也同凌师伯一般愣在那里了。”

“……可我却听不懂了,二师兄,师父是什么意思?大师兄又要走吗?长乐门要打过来,为何不能叫他帮忙?师父往常说话是不好听,这回却没头没脑的,偏偏长老们……怎就都听他的去了……”

伏雪摸摸师妹的脑袋,轻声说:“长老们自然有自己的计较,不必烦恼,也不必担忧大师兄。”

姜玄兔抿着唇低下头去,神情只是低落,说话功夫已打扫完毕,便道:“二师兄,我先回去了。”

伏雪点头,眼见夜色渐深,遂也向山顶住处走去。

这夜无月无星,山路竟也没有弟子点灯,他轻车熟路地踩着石阶,黑暗并不能成为阻碍,只是叫思绪不自觉漂浮开来。

这么多年来,怎会无所察觉呢,师兄温和外表下的淡漠,哪怕抵足而眠,两颗心之间的距离也如同难以逾越的深渊……李清夷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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