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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夷这才抬起头来,青年无愧于抛花传闻,容貌清俊出尘,双目澹澹似秋水,六载风霜竟丝毫未染,分明正罚跪于众目睽睽之下,其恬静清癯之姿,却任然不惊。

“回苏长老,弟子不肖,无可自辩。”

孙辕余怒未消,重重哼了一声。姜蝉子又拖长尖细声音在旁笑道:“苏师兄,这有什么好问的,有其师——必有其徒嘛。”

苏容易面上亦现愁容,暗道这圆场若能打下来,自家该改名叫苏不容易。然而腹诽罢了,仍需努力再问:“这……那你这时回来……”

李清夷再拜:“弟子回来,为掌门师弟掌剑。”

凌山云忽然出口问道:“不是剑魔劫?”

“别惦记你那八字没一撇的剑魔劫了!”孙辕又一掌拍下,几乎震碎杯盏,“李清夷,你还记得自己该给伏雪掌剑,掌门大典之时,你人在哪里?”

李清夷静静垂着眼,只叩首不言,苏容易忙道:“师兄师兄,别急啊,清夷从小就是懂事的孩子,准是有什么隐情在身,你看他这不是记着回来了嘛。”

“半年了才记着回来,我告诉他不用回来了,掌剑改由我徒儿方招继任!”

严厉余音回响未绝,屋内已是一片哗然,伏雪单膝跪下,抱拳呼道:“孙长老,不可轻率!”姜蝉子噗一声喷出了口中的茶,被呛得连声咳嗽,苏容易“哎哟”一拍脑门,无奈道:“师兄,你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松君做掌门,清夷来做掌剑,早在横秋掌门在时不就定下了……”

衍派每代仅收七名亲传弟子,择一为掌门、一为掌剑,其余五名入青暝堂为长老,乃是世传的规矩。掌剑者名曰位居掌门之下,实则不仅不能参与青暝堂议事,还得日日耗费心神养护镇派道剑定苍,以备掌门使用,且不论荣耀几何,实打实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听闻孙辕主动为自己的弟子争取,众长老无不露出诧异神色。

姜蝉子咳嗽一通,哑着嗓子也不耽误他笑:“啊哈,别急着跪啊松君,我倒是明白孙师兄的心意,毕竟上一任掌剑是清夷的师父呢,若非他当年一声不吭地走了,致使定苍蒙尘,先掌门那时也不至于伤重无救……”

“姜长老——”

“够了,阿蝉!嗓子不舒服就少说话。”苏容易终于严厉声气,又道,“松君,你起来!掌剑事关重大,清夷乃是横秋与青暝堂诸位共同选定的,哪能说换就换,师兄要想让招儿替这位置,便叫他与清夷比试一场。闹归闹,莫失了分寸,衍派的根基怎可凭口头动摇?”

伏雪并不起身,被打断后面上已蕴薄怒,急急犹欲开口,袖子却叫人轻扯了一下,他眉头一牵,目光微斜过去,并肩跪着的李清夷并不看他,阔袖安分地垂在身前,只似从未动过。

伏雪嘴唇微动,却觉心下忽而漫上一股凉意,将烦躁冻彻后,反叫他感到一种空洞洞的恐慌来,青暝堂内吵闹愈发嘈杂,他几乎也要忍耐不住向李清夷大声质问了。

僵持中,只闻凌山云再度开口,如冰雪浇灌,开辟出一片清净。

“诸位,我们今日在此,不是为了决定李清夷的处置么?武堂事务繁杂,若没正事要谈,我就先回去了。”

语出之后,堂中静了少顷,孙辕将茶盏往桌上一磕,道:“伏雪,现下你是掌门,你来处置。”

青年沉默片刻,阴冷织光顺着青衣垂落的袍摆流下,他那挺峭肩身也像挂霜的松,然而青暝堂中光线晦暗,高座的长老们却宛若诸天巨神,团团围压着他,将他竭力伸直的枝统统笼罩在影子里。

他终而恭敬地说:“伏雪不敢逾矩,还请诸位长老决议。”

孙辕只等他这句话,震声言道:“我提议,将李清夷逐出师门,有谁反对?”

凌山云即刻道:“我反对。”

苏容易也迅速接道:“我也反对!闹归闹,怎么闹这么大?”

“唉哟?那我赞成,我跟着孙师兄。”姜蝉子嘻嘻道,对苏容易的瞪眼和凌山云的冷瞥只作未觉。

孙辕的目光缓缓扫过堂内众人,最终停留在末席,启口道:“冯尘,你以为呢?”

自始至终缩在座位里一言未发的五长老冯尘不知何时已悄悄起身,正蹑手蹑脚朝后门溜去,忽被点了名,便尴尬地站住,八字眉下一张苦脸,干笑两声:“茶没了,我去倒茶,哈哈,哈哈……”

“冯尘,你是赞成,还是反对?”

“这……我……哈哈,什么事啊,诸位师兄,方才我走神了,走神了。”

孙辕浓眉倒竖,正待出言迫他决断,却忽闻有青年冽冽声道:“既然几位长老意见平分,不如暂将李清夷罚以禁闭,去后山面壁思过,视其表现,再行处置。”

苏容易立即接道:“哎,松君说得对,清夷啊,我知你远道归来心神疲惫,但长老们的问话必须交代清楚,那就这样吧,你且去后山静思,歇息后将这几年的行迹、迟迟不归有何因由,都好生写来,交由青暝堂再议——诸位以为如何?”

“可,可。”冯尘连忙应声,凌山云与姜蝉子亦示首肯,孙辕又将堂下垂首不言的李清夷狠狠瞪了一会儿,终于不情不愿地应了句:“可。”说罢转过脸去,喉中仿佛闷雷滚动。

李清夷神色平静,启口只道:“弟子领罚。”

第4章 夜饮风生

姜蝉子出了青暝堂,沿着小径回自己的院子,他身材瘦小,裹着一袭灰袍,步履却迅捷轻盈,好似一抹灰云在林间低低掠过。

行不多时,身后无声地缀上一名双鬟少女,容貌稚嫩,不过二八年岁,二人身量却是相近,一前一后蹬着山阶,以飘拂般的轻身功夫快速行走。

姜蝉子看也未看,只听身后风声有异,便径自笑道:“玄兔,今日怎地未给你冯师叔添茶?害得为师没看成一场好戏啊。”

原来这少女名叫姜玄兔,正是姜蝉子的亲传弟子,疾行之间,但闻她气喘如常,应声道:“冯师叔的茶明明一口都没动呀。师父,还说我呢,你今日——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偏生要在大师兄面前提他的师父?”

“哦?我提你李师伯就怎么了,他是什么不能提的角色不成?”

“倒也不是,师父你这张嘴,往日也爱捅人刀子,可也不曾像这般,朝人心窝子连着戳……”

姜蝉子闻言大笑,负手而行,身姿愈显轻快,笑罢却沉了尖细嗓音,正色道:“玄兔,今日你在后头侍茶,都听出什么来了?”

“听出你拱火,叫孙师伯和凌师伯吵架。”

“嘿哟,你这丫头。”姜蝉子倒也不恼,耐心道,“我反复提起清夷的师父,戳他心窝子,他可有什么反应?”

“嗯……大师兄没什么反应。”

“那不就是了,清夷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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