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
应过来他们是在偷着说小话呢,登时暗道糟糕:惨了,被逮住又要受罚!
待紧张地朝监课方向一看,却发现这边闹腾的动静并未引起伏雪注意,年轻冷峻的掌门人正侧着身,专注与另一人说话。
——是五师兄啊,及时雨!大救星!
几个弟子不由都偷偷松了口气,然而再看去时,竟见掌门倏然变色,把着来者肩膀急问了句什么,接着二人一前一后,却就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先前那弟子因惊吓睁圆的眼还没收敛,呆然只道:“阿季,你说没见过二师兄变化表情……刚才,看见了没有?”
“看是看见了……”名叫阿季的弟子迟缓地说,“不过五师兄手里……那是哪来的……桃花?”
这厢弟子们因着监课难得早退,兴冲冲炸开了锅,而那厢伏雪只若无闻,疾步跃下台阶,几乎持不住沉稳姿态。五师弟承钧跟在后面,追至稍远了剑坪才一叠声儿叫唤起来:“二师兄,掌门大人——等等啊!大师兄给你带的花,好歹你先拿着……”
伏雪的脚步倏然一顿,承钧“哎哟”一声撞在他背上,虽一手已无比小心地举着那枝桃花,仍在碰撞间不慎叫这远行而来的花枝抖落了几片粉白花瓣。
前者伸手,将那边缘已显干枯的花瓣接在掌心,垂眼去看时,表情却有些难以言喻。
“你……你再说一遍,大师兄回来时……”
承钧趁机将花枝横在他掌中,依言如流地重复了第三遍:“大师兄今晨归来,什么行囊都没带,只背着七苦剑、拿着一枝桃花,他对守山弟子说:‘劳你将这花枝捎给二师弟吧——啊、如今他应当已是掌门了?’便径自前往青暝堂向长老们请罪去了。”
“请罪。”只见严谨稳重的小掌门手掌自顾珍而重之地收拢起来,牙齿却已咬得咯咯作响,他剑眉一挑,口气中是压抑不住的怒意,“他也知道请罪?”
承钧忙道:“这不是知道回来了,回来就好,二师兄,你可别生大师兄的气,不然长老们剥他的皮,你还要跟着剔他的肉不成?”
伏雪看起来确实正想狠狠啃谁一口,深深提一口气再要开口,两肩一滞,却忽然泄下气来,年少老成的青年这时才显露出几分与岁数相适的青涩气,眸光闪烁,神情竟有些茫然。
“六年了啊,”他叹道,“清夷师兄……总算回来了。”
第3章 共议青暝
伏雪与承钧匆匆赶到青暝堂,还没进院子,就看见一道背影跪在堂前,直挺挺如一杆竹扎在青石里。
堂内大门敞开,亦能隐约看到其中本门长老环坐的身形。青暝堂是长老议事的场所,承钧不能进入,只在院中停步,而伏雪不敢逗留,径自越过那人进屋,只努力想从背后的一眼看出他变化几许,可六年分别如何能够一眼看尽,他努力未果,心绪却无端烦躁起来,入得堂中,略显沉闷地躬身行礼。
“伏雪见过诸位长老。”
青暝堂中亦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沉默,至他进来,才稍带起一阵松活的风。居次的长老名叫苏容易,衍派为锻体的习剑门派,他却是一位心宽体胖的中年修者,见得伏雪进入,和悦道:“松君,你来了。”
“闲话少说!”出言者位居上首,虬须虎目,不怒而威,乃是大长老孙辕,“伏雪,你应当已经知道,今日我们几个老家伙火急火燎地赶来青暝堂,所为何事。”
伏雪顿了顿,再拱手答:“是。”
孙辕冷道:“既然如此,我只问,我要将这不肖徒逐出师门,你同不同意?”
此话一出,伏雪登时凝紧眉头,未待发言,门外承钧已扑通一声跟着跪了下来,高声道:“孙长老,使不得!”
伏雪向外微微侧目,堂下跪着的那人却只垂首不动,屋内所言,宛若与他全不相关。他定了定神,稳声开口道:“孙长老,伏雪以为不宜。”
孙辕两道浓眉灰白参半,狠狠拧结,厉喝声在宁静林院之中宛若霹雳。
“你以为不宜?你以为他在外这六年,百里过世不知归来,你掌门大典不知归来——都做了些什么事?不肖徒!将我们衍派的脸都丢尽了!”
旁边便有一人适时笑道:“松君你竟不曾听说么?清夷在外名声广得很,据说他呀,走到哪儿去都有女子竞相抛花,被人叫做是‘簪花道长’呢。”说话者身材矮瘦,枯黄短发垂肩,声音亦尖细似蝉,正是行四的姜蝉子。
闻言孙辕更被引燃怒火,拍案喝道:“这逆徒、逆徒!在外放浪形骸,旁人向他抛花,他不知避嫌,还朝人家抛媚眼,传言都传到我耳朵里了,不知天下要如何看待我衍派弟子!”
“孙长老,怎么能这么说,大师兄他只是爱笑……”承钧又在堂外大叫。
“住口!凌承钧,这青暝堂虽能允许伏雪站进来,却还没有你说话的位置!”
孙辕斥罢,行三的长老这才终于出声,却是先冷哼一声,方淡淡道:“承钧,退下。”
“……是,师父。”承钧在外担忧地望了伏雪一眼,只得拱手行礼,“掌门、各位长老,承钧告退。”
孙辕怒目一转,向侧里道:“凌山云,你又有什么意见?”
三长老凌山云端坐在侧,一袭白袍凛然胜雪,神色高峻,出言亦毫不客气:“孙师兄,我也以为不宜。”
“有何不宜?”
凌山云却将目光转向堂下,道:“剑魔劫将至,李清夷不是为此回来的么?”
堂下那人依言拜下身子,却并不应答。
孙辕怪笑两声:“剑魔劫?嘿嘿,老祖宗留下那不着边儿的只言片语,你倒是愿意揣着传家,拿它给这逆徒开脱,可笑至极!”
凌山云不落下风,反唇冷冷讥道:“好,算是老祖宗多余留这不着边儿的只言片语,待到剑魔真出现了,且看你我的老骨头谁能顶住衍派的天。”
“行了行了!师兄,还没让清夷进来说话呢,现在便下决策未免不妥啊。”夹在中间的二长老苏容易圆脸冒汗,又转向凌山云劝道,“亦白,你也少说两句。”
姜蝉子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嘻嘻笑道:“清夷呀,还不进来。”
那人慢慢站起来,或因跪得久了,起身时摇晃了一下,伏雪看在眼里,手指微动,仿佛下意识便想伸手去搀,脚底却只牢牢定在原地,直看着人垂首踏进堂中,再次撩起衣袍跪下,错身之时竟悄然转眼向他,眼睫下滑过的笑意如拂面的毛毛雨,轻近于无。
伏雪好似眼珠子被扎了一下,飞快移开了目光。
“清夷,你且说说,这六年你都在外干什么去了,门内那么些重要的事,怎么也竟不回来?”堂中长老心思各异,自无人注意到二人间短暂的目光相接,仍是苏容易叹了口气,率先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