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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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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水珠顺着屋檐滴滴答答。

纪淮周依旧那个姿势靠着纸箱和墙,放任自己的精神颓靡消沉,一个多小时过去,他身上和屋里的酒气几乎都散了。

一通来电震动,他从醉生梦死中抽离。

起身时碰倒了酒坛,坛子在木地板上滚了一圈,不知道最后滚到哪里去了。

纪淮周视若无睹,不紧不慢下楼,拉开院子的木门,周清梧领着许织夏,就站在门外湿漉漉的青石板上。

许织夏身上的长袖棉睡裙都没换下,肩颈瑟缩着,模样提防,还处在应激后敏感的状态。

门一开,纪淮周出现眼前。

那个瞬间她暗如死灰的双眼跟着一下子泛出了情绪。

许织夏飞快冲过去,撞到他腿上,紧紧揪住他卫衣,在他背后躲着,似乎很害怕。

周清梧环顾四周。

这里到处都是僻静的弄堂和桥,路面不是水泥,不是沥青,更不是柏油,而是大小不规则的一块块青石板,车子都开不进来,民居因年代久远白墙表面还有了一片片返潮发霉的黑斑。

她难免担忧。

“不放心就带回去。”纪淮周倦懒地说。

此刻天大的问题都不如许织夏的情绪要紧,何况纪淮周不着调也只是自己不着调,从不亏欠人的。

他说出口的人情,就一定会还得干干净净。

周清梧晓得他是靠谱的,眼下也不该优柔寡断:“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电话。”

“嗯。”

纪淮周回身进屋,许织夏跟住他,牢牢黏在他身上。

他一如在港区那栋大厦前,没同意,也没拒绝。

这套青瓦白墙的二层民居比别墅要残破得多,木楼梯年久失修,踩上去会有“嘎吱嘎吱”让人心慌的声音,好像随时要塌掉。

许织夏反而逐渐感到安全,因为他在。

但是走至二楼房间了,许织夏还是拽着他衣摆不放。

小孩子心思再简单,到此刻,她也慢慢意识到,他不是出个门而已,而是把她丢下了。

明明他们说好的……

许织夏心里冒出一点不敢表露的委屈,或许她自己都未察觉。

屋里依旧一盏灯都没开。

踢到坛子,纪淮周就此止步。

他回头,见许织夏低着脑袋,非要见他,见到了又没个笑脸,闷沉沉地有点小别扭。

纪淮周一下子就猜中了她心思。

他在圣约罗问她,还想不想跟他回家,结果自己走了。

纪淮周垂眼瞅着她,戏谑淡笑一声:“怎么了,觉得哥哥骗了你?”

酒差不多完全醒了,只是泡软了他的筋骨,他慢慢悠悠走到桌前,四肢一卸劲,人摔坐进木椅里,阖着眼,脖颈失重后仰,一身懒态。

“哥哥是骗了你。”他拖着尾音,懒洋洋承认。

许织夏在原地抬起脸,周围黢黑,但临河的水光让屋子有了一丁点儿如夜雾朦胧的亮度。

少年靠躺在木交椅里,影影绰绰的暗光虚笼着他脸廓,和他颓唐的身影。

他睡着了吗?

许织夏望着他,内心一片空旷。

寂静了好几秒,他呢喃了句什么,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哥哥也没有家……”

第08章 故人不在

小镇的夜晚格外宁静,静得能听见窗外临河的水流,里外都没有灯光,雨后的月亮就更通透了。

月色斜下一道光影,落在木桌那一堆手绘图纸上。

少年就那么塌腰仰在交椅里,没了动静,应该是睡过去了。

许织夏小心地走过去,到他旁边慢慢坐下来,后背对向他,靠着椅子腿,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埋下脸,抱住自己,也闭上眼睛。

这么个凋残又黑灯瞎火的空间,听着他的呼吸,她的情绪也安定下来,像找到了容身之地。

“我讨厌平庸,我想出人头地想高人一等,阿玦,回纪家的只能是我。”

“这算什么心狠,你就是现在死了哥哥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纪淮周倏地睁眼。

窗外的月光撞进他蓝黑色的眼瞳,他迅速清醒过来,望着黑漆漆的房梁,喉结颤动凸起,颈静脉怒张,呼吸压得沉且急促。

平复一两分钟,他有意识地松开了攥住的拳头,一垂眼,就瞧见许织夏蜷坐地面,挨他腿边上。

这么小一团黑影,跟他养的猫似的,想占也占不了多大的地。

他脖子没歪回去,目光停在她身上,似乎才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个小孩儿。

过了好些秒,他腰一发力,突然起了身。

许织夏在这响动中惊醒,抬起脸,寻见他离开的背影,她马上爬起来,小碎步追上去。

水乡民居内部几乎都是木质结构,杉木板踩上去会有没垫实的响声。许织夏“嘎吱嘎吱”地在他身后,跟着他进了另一个房间。

中古木衣柜贴墙,柜门拉开吱一声响,古铜拉环落回去又是一阵咣当。

许织夏老老实实站在纪淮周后面,看他翻柜子里的东西。

“不是还跟我闹别扭么,把你丢下了。”

他语气很淡,但其实话是刻薄的,带着点奚落,奚落她缺心眼,知道自己被他骗了还要跟着他。

当然也有自嘲。

屋子里依旧很暗,还关着窗,看不清楚的时候,听觉就变得敏感起来。比如他开口说话,透着刚睡醒的倦懒,许织夏感受到他的声音融进了流动的空气里,包裹着她,在她周围圈出一个小小的保护罩。

这种安全的感觉盖过了他的损意。

许织夏低下脸,看了会儿地板,用小孩子稚嫩的声线,低低地说:“没关系……”

纪淮周动作顿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可能是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讲话,尽管一直知道她不是小哑巴,但在此之前,她也只和他说过一句话。

也可能是他想不通,因为这小团子实在好欺负得不合常理,被卖了还能自己把自己给哄好。

他两次把她一个人扔下了,她还说没关系,声音像裹在棉絮里,一点脾气都没有。

不过纪淮周并没有太多反应,未几便掉头回去接着翻衣柜了。

地上有他打开的行李箱,房间里也有床,但只有一张。许织夏见他抖开条棉被,随便丢着铺到地上,又扯出个枕头,也要往地上扔。

许织夏先抬高了两条胳膊,从他手里接过来。

枕头的长度不比她的个子短多少,她抱着歪歪扭扭走过去两步,放下枕头摆好,再自觉坐到棉被上。

许织夏屁股还没坐热乎,转眼就被拎了起来。

她昂着脑袋,茫然地望向少年,微光里依稀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在你这小孩儿心里也这么丧心病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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