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频率提升到了一周四次。

他现在知道那间亮敞治疗间的围帘背后是什么样了——一张自带支架和绑带的不锈钢躺椅、一个装有酒精棉签注射器的医疗箱,还有一台电击仪。

他现在也知道,小时候跟说母亲坏话混混痞子打架挨得痛,在A市被黄毛那群人堵在小巷拳打脚踢的痛,在别墅周启天冲过来扇他耳光的痛,比起这个都太轻太轻了。梁晨第一次只挨了五分钟就开始尖叫着抽搐,一边咒骂一边挣扎。右手的束缚带扣得没有那么紧,居然被他蛮力挣开了。带着破口流血的右手挥舞着砸到了治疗师的眼镜,他的黑框眼镜被甩飞在地上镜片碎裂,划得张林原本清俊的脸上一道重重的红痕。一旁的看护立刻上前将他制住,重新用了更大的力气将人绑在支柱上,连连向张林道歉。而张林失了眼镜遮挡的脸上只有微微的难过,握着梁晨的手臂诚恳又痛心:“坚持一下,治疗总是辛苦的,但治好就什么都好了。”他遗憾地摇头:“想想你的弟弟,小晨,想想周景。这种畸形的病症一定要得到纠正。”

那次的治疗持续了四十分钟,梁晨被电到失禁,淡黄色的液体从躺椅上滴落,腥臊味在隔间扩散开来,但就连“羞耻”这个概念也被疼痛挤出大脑,他浑身冷汗地失去了意识,又被人从躺椅拖回了房间。

张林通常是温和的,跟任何人说话都是柔声细语。他还有六个病人,但“病情最严重”的梁晨永远是他最关心的那个,和他谈话、上课时候总是格外亲切耐心。只有一次,梁晨在治疗中看到对方手表腕带下的割腕旧痕,看护给他上绑带的时候他仰着脖子盯着张林的眼睛,挑衅地问你当年是因为什么被送到这里?

闭嘴。

你是同性恋。

闭嘴。

被谁送来的?你的父母?

闭嘴!

你也被这么“治”过?你喜欢的那个人呢?

他妈的让你闭嘴!

他把刚点燃还没抽两口的烟按进梁晨的嘴里用力碾压,粉红的口腔黏膜不一会儿就渗出深红,烟灰和炙烤的气味一下子冒了出来。而梁晨在剧痛中混着满嘴鲜血一边呛咳一边想要大笑,疯子哈哈哈,和张林比起来,自己简直太正常了。

“我是为你好,”过了一会儿治疗室才算冷静下来,看向瘫在躺椅上只能发出“荷荷”气声的人,喘着气扔掉那半只沾着腥红的烟:“治好就什么都好了。”

在治疗中心,除了治疗师和看护,梁晨只见过同一层的其他七八个“病人”,大部分是未成年,因为网瘾、同性恋或者只是家长认为的“不听话”被送来“治疗”“改造”。中心的收费不低,保密性极好,除了“治疗”需要的禁闭室,中心的住宿条件和家具设备都算得上不错。每个病人都有独立单间,且不常碰面,彼此之间也禁止私下交流。每天就是五点半起床,锻炼、吃饭、各种矫正课程和治疗。“作业”完成得不好会被关禁闭,剩饭、起床晚了、床单有皱折或是没有好好吃药都会有“额外治疗”,违背中心规则、想要逃跑或是尝试自杀更是会受到严重的惩罚。

梁晨从来不准小景在他“治疗”、“上课”以及接受惩罚时候出现,绝对绝对不能让弟弟看到自己唾液鼻涕糊了满脸、抽搐着惨叫的狼狈画面,那个狗一样趴在地上全无尊严的东西不是他,甚至不能称之为人。每个漫长的白天他都只是一具被抽空了的躯壳,让躯壳去痛去挣扎去丑陋去煎熬,让痛苦降临而后离去,除了麻木并不会感受太多。而当夜晚来临,他回到住处精疲力竭倒在床铺上的时候,真正的“梁晨”才算活了过来,他会忍不住钻进弟弟怀里,听着小景只唱给他听的歌和打气加油的安慰,感受着环绕在四周的温度,短暂地放松,然后沉沉睡去。

等到太阳升起明天到来,他只是比前一天多了一些伤痕。除此之外没有放弃,没有认输,也没有崩溃,仍然相信着他总有从这个地狱爬出去的一天。

那个时候,他还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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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弟掉线的第二天,想他【?】

第48章

48

晚上九点十分周景才从实验室出来,天已经全黑了。回公寓的路上毫无征兆下起了雪,这在伦敦并不常见,南方城市的A市更是从没有过,他不由也停下脚步,伸手让片状的洁白晶体落在了手心。B镇倒是每年都会下那么一两场,不大,但一夜过去也能积起几厘米厚的白层。母亲在的时候兄弟俩都不能出门,当时才半人高的梁晨就会偷偷打开卧室的窗户,站在桌子上探出半个身子去接雪,接到几片就当得着个宝似的开心地捧给还是个小团子的周景看。一些雪花零零散散飘到兄长的睫毛上,就像给他哥哥双眼上点了几颗小小的糖霜。周景垂眼看着哥哥接给他的雪,却总想着要舔一舔哥哥的眼睛,会不会也和砂糖一样的甜。

坐上回住处的末班车,他习惯性地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看了一眼,梁晨那个默认头像的对话框最后一行依旧是他上个月发送的问候消息。对方的朋友圈也还是一片光秃秃的空白。留言不回,通话不接,就连国内的电话都总是关机状态。

来英国半年了,周景并没有觉得比刚到这边的时候适应一些。

学业上他仍然十分出色,拿了好几份奖金,被界内大佬的导师看中提前带到了自己的组上,除了上大课,就是跟一群研究生博士后前辈们一样整日泡在实验室。尽管食物确实吃不惯,也不太招架得住外国新同学的过分热情,就连好友也因为课业不同,在开学后迅速有了自己的小圈子,但他对物质上生活上的东西一向没什么要求,很难被影响情绪。却总有股怎么都平息不了的焦躁刺一样卡在喉管,无时无刻随时随地提醒周景,他的兄长被留在了千里之外的地方。

这一次,是他自己把哥哥推远了。

梁晨不回复消息,他只有从周启天口中得到关于哥哥的信息——听起来他的兄长在远离自己的地方过得很好,评上了奖学金交到了新的朋友。大概因为自己的不辞而别彻底寒了心,也似乎终于对他放手了。

周景很难形容自己眼下的心情,在感情方面的干瘪匮乏让他难以消化这种复杂的情绪,好像有点欣慰又十分难过,一丝丝释然又留有遗憾,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终究有些不甘,而它们最后凝合成一种长久的不痛快,一直一直陪伴左右。但他仍然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自己一定是继承了母亲的疯狂和暴力倾向,而这种偏执的攻击性会成为利剑,刺伤他最想亲近的人。

在能够完全控制这柄剑之前,他不能见哥哥。

回到居住的小独栋洗漱完是十点半,周景拿出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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