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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通天高塔,朕究竟是修还是不修?”
“砰——”的一声,宁常雁手里茶盏重重磕在桌面上,动了气的眉头紧锁。
宁扶疏不紧不慢先咳嗽了两声,而后望向他:“陛下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宁常雁语调间已有不耐,“要听假话,朕何必来问皇姐。”
宁扶疏收回视线,盯着眼前素净典雅的被褥绣纹,仿佛这样就看不见皇帝怒容,微微缄默后开口:“真话自然是,不修。”
她病中嗓音虽然轻哑,声调却依旧捻着往日长姐教导幼弟时的清冽低沉,语重心长道:
“陛下有时也该多听听大臣们的意见,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们所言必是为了陛下好。大兴土木劳民伤财,这话没说错。昔有始皇帝与二世皇帝兴修阿房宫,葬送大秦国运,陛下当以古为镜,知天下兴替……”
“够了!”宁常雁蓦地呵声打断。他胸腔起伏着,像是突然就动了气:“皇姐的意思,朕知道了。”
他甩袖往外走,布帘掀起又落下,荡漾如浮水波涛,伴随着屋外君王起驾的高昂唱声如潮水般褪去。
宁扶疏抬起头,目有精光,唇噙浅笑。除却皮肤扑了厚厚一层□□而显得苍白,哪还有半分病中憔悴的样子。她赤脚下床,一手端起宁常雁没喝完的那盏凉茶,一手揭开香炉盖子。
将半碗茶浇了下去。
又推开木窗,晌午第一缕阳光照射生辉,清新空气驱散草药苦味铺开的阴霾。
身子被人从后方搂住,肩侧乱发归到耳后,发顶却被贪婪地蹭了蹭。
“天坑异象,是你做的?”宁扶疏转过身。
顾钦辞抱着她坐到桌上,拿来床脚的云履,半跪着蹲下为她穿鞋:“疏疏不都猜到了吗。”
正因她猜到了,所以故意摆出谆谆教诲的姿态,让小皇帝多听取朝臣意见。所以刻意忤逆宁常雁的心思,触怒他天生反骨的敏感神经。
越多人反对,宁常雁就越是会执意孤行。
“殿下在朝中有忠心的党臣,有禁军的效力,有北地的兵马,还有沁阳大长公主手里遍布楚地的暗桩眼线。”顾钦辞道,“欲成大事,只差一样东西。”
“人心。”宁扶疏接话。
“没错。”顾钦辞笑道,“陛下不仁,而殿下仁义。陛下劳民伤财,而殿下心怀苍生。宋丞一派不偏不倚的中庸之臣,心中自然有一杆称衡量轻重,究竟谁才是真正值得辅佐的明君。”
宁扶疏鞋尖微翘,挑起男人曲线硬朗的下巴:“横渠,我怎觉得,你如今心眼越发多了。”
顾钦辞任由她拿鞋尖抵着自己,配合地一点点站起来,双手撑在宁扶疏身体两侧。他上臂逐渐收拢,脊梁向前倾,轻嗅她裹挟茉莉甜香的呼吸,惋叹一声低语:“大概为了保全地位吧。”
“殿下身边得力之人那般多,臣倘若没点儿本事,只怕转眼就被殿下抛之脑后了,还拿什么做殿下的皇夫。”
宁扶疏隐约觉得这话好像有些熟悉。
她的下巴被顾钦辞反手捏住,仰起头看见男人暗色瞳仁被眼睫遮住,刹那间,她想起来了。
确实熟悉,因为昨晚吹灭蜡烛之前,顾钦辞就说过差不多的话。
他将她卡在怀里,唇齿摩挲着她的耳垂,用身体力行向她证明他的“本事”。一遍遍要她承认非他不可,要她答应再也不会像上次那般,抛弃他独自行动。
这才有了刚才险些摔下床的那一幕。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今天写得有点慢,更新晚了。算是补偿追文的小可爱,24h小时之内本章留评发红包呀~
第67章 动手
宁常雁回到宫中, 二话不说当即下旨:擢令工部负责修建琉璃高塔,务必在先帝忌辰之前完工。此事关乎大楚国运,断不容半分差池。
工部尚书接到圣旨,那叫一个心烦意乱。
距离先帝忌辰只剩四十来日, 如此短的时间之内, 要修成八座通天高塔, 压根就不可能。他与下属官员反复商议过后,也只想出一个办法,能保住工部诸位的项上人头。
财力方面,得让户部大量拨款。物力方面, 需要各州郡上供土木材料。人力方面,只能强行征收徭役。
众人面面相觑, 明知此举不妥当,但圣旨所迫, 不得不硬着头皮干。
突然, 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要是长公主还在,绝对不会让这么荒唐的事情发生。”
犹如石子丢入河中, 顷刻溅起无数水花, 周围官员纷纷点头附和。
工部尚书冷眼扫过众人,绷着脸警告:“这话私底下说说就罢了, 要是出了这个门还敢胡言乱语,本官也保不住你们。”
众伙儿连声应“是”,各自忙活起手头公务。但“长公主比陛下更好”的种子,已然在心底深处埋下,每当修塔工程遇到阻碍, 便会冒出头来, 生长一些, 再生长一些。
衙门之外天色昏暗,分明是大中午,却乌云压顶,格外阴沉。夏日的雨不落则已,一旦降下来必有倾盆之势,淋得没带伞的行人措手不及,浑身湿透。
刚从御书房议事回来的户部左侍郎首当其冲成了落汤鸡,他接过同僚递来的毛巾,边擦拭衣袍上水渍,边皱着两撇浓黑的眉毛埋怨:“这件事要钱,那件事也要钱,当咱们户部的钱是天上掉的嘛!”
右侍郎闻言,赶紧关上门:“这又是怎么了?你不是去面见圣上了嘛?”
“哼——”左侍郎随手把毛巾甩在桌上,“要是其他人问我拿钱,我二话不说给他撂脸子。可正因为是……”
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而后平复好激动情绪,冷静下来说道:“昨晚刚收到的急报,泗州多地持续下了十几日暴雨,江河水位暴涨,八成的堤坝被冲垮,发了洪水涝灾。”他双手作揖往上拱了拱:“圣上命咱们拨款赈灾。”
“那就拨呗。”右侍郎大喇喇道。
“江南频发洪涝,西北常遇干旱,每年都有那么三两起事,一直都属于咱们户部管,没啥好抱怨的。再说了,去年长公主肃清六部,又查抄了赵府,给国库充进来不少银子。老左,你就大方一点,别太抠了。”
满朝文武都知道户部抠门,像是几辈子没见过钱似的,恨不得把一文银子掰成八份花,隔三差五就要嚷嚷上几遍国库空虚。这事儿不可行,那事儿不能办。
左侍郎重重叹了一口气:“这回真不是我抠门。”
他道:“要是单纯泗州洪涝就罢了,现在的问题是,北地邯州也出事了。武康侯八百里加急的奏折跟雪花似的往金陵送,我刚刚听陛下说起才知道,邯州突发地动,百姓死伤无数,就连军队囤积粮草的那座山,都崩裂了。”
“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