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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有余辜。”
“来人,给赵大人上镣铐,押送大理寺大牢。”
冰凉木枷卡住脖颈与双腕,沉沉重量压下来,锁住了赵参堂所有野心与筹谋。
他跌坐在地,双脚又立即被扣上铁锈斑驳的镣铐。累赘铁链曳地,每行一步都将拖出沉闷声响,提醒他曾经犯下过无数罪孽与恶行,如警钟长鸣。
赵参堂狭长眼睛被一缕光线灼得刺痛,抬眼却见是宁扶疏华裳上的金丝牡丹折射着如火晚霞,映得她整个人光芒万丈,拥怀日月。心底忽而冒出一句:可惜了。
可惜他这个外甥女为女儿身,否则,取宁常雁而代之的人,照样轮不到他。
迈过赵府门槛之时,赵参堂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目光疮痍落在歪倒地面的那只青瓷茶盏,仿佛顿时恍然明白。
喝完长公主的这盏茶,自此:西风残照,人走茶凉,一场荣华转头空。
与此同时的金碧宫城内,夕霞流辉,彩云溢光,缭绕龙涎香烟袅袅浮向帝王衮龙袍绣。
宁常雁松开指尖,将大内暗卫呈来的长公主与赵参堂谈话密信丢进铜炉。点点火星溅在信纸表面,立马灼出焦黑碳色,下陷镂出不规整的空洞。火舌随即从那处钻出,迅速舔舐过整张纸,转瞬间只余灰烬,不留痕迹。
他手伸至铜炉上方烘烤,似是自言自语:“皇姐说得不错,这天下姓宁。”
“可朕与皇姐同姓……”他尾音拖长微顿,突然道,“黄世恭,你说说看,这天下究竟姓的是宁常雁之宁,还是宁扶疏之宁?”
蓦地被点到名的御前太监总管一愣,自然听得出来这问题好比皇帝询问侍人自己是否该早立储君。答对了,便犹如小插曲无事发生;可万一答错了,触着主子逆鳞,雷霆震怒岂是他们这些奴才能受住的。
黄世恭前段时日刚吃过一顿板子,至今仍心有余悸。谨慎琢磨着陛下对长公主发自内心的敬重,姐弟二人自小便无龃龉,又想起两位主子幼年时舍命相救的往事,迟疑片刻……
他道:“陛下和长公主一母同胞,龙章凤姿。这姓随祖宗相同,哪里用分得这样清。”
“是吗?”宁常雁脸上神色不见有改变,又点了另外一个太监,“方缘贵,你来说。”
这方缘贵揣着可掬笑容弓着腰:“陛下是天子,这天下自然随您姓。”
作者有话说:
唔,难道只有我觉得疏疏搞事业的时候特别飒么……
第44章 求情(双更)
秋冬之交晚来风急, 宫门落钥,肃穆宁静笼罩下的东西六宫逐渐陷入沉睡。
倏尔,一阵清亮金铃细响打破夜幕寂寥,铃音连绵不绝, 终惊醒幽长甬道。
阖宫上下便知, 是朝歌长公主进宫了。
高坐凤辇纱帘后的贵人单手支额, 闭目养着神。锦绣宫装外比晌午多添了一件貂绒斗篷,外加一条狐皮围暖缠着脖颈绕了两圈,将呼啸夜风尽数挡在衣裳外。
脚边还搁有一只小火炉烘烤御寒。
宁扶疏协同御史台众官员将将清点完从赵府抄出的财物,清单列得密密麻麻。若将纸张平坦铺盖, 可从御史台门前连绵延至正堂,足有三丈长。
赵府的奢贵, 比之公主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长公主府内囊收得,大多是各番邦小国进贡的稀世珍宝, 还有她自个儿从拍卖场里高价购回的称心好玩意儿, 每一样都来得问心无愧。赵参堂那等搜刮民脂民膏装点自家高门之辈,哪里配与她相提并论。
纵然阖着眼, 眉目间也难掩厌色。
忽然就理解了, 为何顾钦辞当日因一只百爪蝶蚌便想杀她。
此时的自己憎恶着赵参堂食君俸禄却不忠君之事,彼时的顾钦辞何尝不是憎恶着她身在高位, 不谋高位之职。皆鱼肉百姓,横行乡里,以盈私欲,无甚区别。
亏得此番查明赵参堂恶性累累,铲除这胃口贪婪的巨大蛀虫, 否则, 大楚还不知被他如何啃噬根基腐蚀掏空。
而模糊印象里, 似乎史书记载的赵参堂很是长寿。朝歌长公主英年薨逝之后,他仍站在朝堂上,与愈渐壮大的太尉党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直至年迈,身染沉疴痼疾,方才告老还乡。
至死受君王尊敬。
但赵参堂枉顾律例犯下的这些罪,始终没被翻出来么?就连被百官称为鹰眼疯狗的御史台,也毫无察觉?
宁扶疏穿越时空来到大楚,改变的只有朝歌长公主的行为举止罢了,却无法操控旁人的心性或脾性。譬如顾钦辞与顾钧鸿志在疆场,历史上的赵参堂就是个实打实的老狐狸,用一张伪装面具骗过满朝文武数十年。
莫非老狐狸那句狂妄之语其实是真话?
如若没有先帝网罗天下的情报暗桩,单凭御史台和京兆尹,压根抓不住他的把柄。
宁扶疏蓦地睁开眼,情报暗桩……
她确实没听说过此物,正史与野史也都没有相关记载。但细细想来,却极其合理。
君王高居庙堂,所看到的听到的,不过是臣子想让他看到听到的。若满朝忠良,圣人自然耳聪目明;可若朝多奸佞,寡人知之难免蔽塞。
不如培植只效忠于自己的暗卫,将耳目暗桩遍布天下。既可看天下景听天下事,又可辨金銮殿下是忠是奸。
但这所谓的情报暗桩,如今认谁为主人?或者换个角度想,先帝临终前,会把这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交给谁?
先帝算不得子女的好父亲,更和妻子的好丈夫沾不上边儿,但他是黎民百姓与后世史学家公认的好皇帝。有怀天下之仁心,治天下之圣德,还有深谙君臣制衡之术的手段。
宁常雁登基时年岁尚幼,先帝一封遗诏震惊朝野。将监国大权交到嫡长女朝歌公主手里,辅国之权交到宋丞相和太尉赵参堂手中,边境兵权准允武康侯顾家握着。
看似分权,实则在为小皇帝集权。
防止任何一方生出异心,皇权皆能联手余下两方与其抗衡。
是以,这情报暗桩极有可能就在宁常雁本人手中,是先帝给幼帝微弱皇权增添的分量。
可假设这个推断成立,是否能够说明宁常雁一早知晓赵参堂的为人处事,身为一国之君断然容不下逆反之臣。那么,究竟是她在斗赵参堂,还是宁常雁利用了长公主党与太尉党不和的矛盾,借她之手除去赵参堂。
……细思恐极。
穿廊风忽而大了,刮过刺耳的系统电流音。
又开始头疼了。
宁扶疏拢紧斗篷的同时,强迫自己把对宁常雁生出的那点不信任,赶紧撇离脑海。
而后,她深呼吸了几口冰凉空气,身体随之恢复正常。
其实换个角度,照先帝擅弄制衡权术的惯用手段,不排除他将情报当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