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14
逼出,竟要将他活活逼成最开始从血池中爬出来的模样。
湿光淋淋的暗红覆在他的小腿上,被挑起的衣摆下,血线蜿蜒。那些绿色的磷火都留在屋内,在苗凰身边,外厅中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几张黄色的符纸在院子里翻飞。一张符纸贴在柿子树上,树木已经有些腐朽了。
【召青瘟之鬼,取腐木之精;召赤瘟之鬼,取炎火之精。】
【召血瘟之鬼,取恶金之精。召黑瘟之鬼,取溷池之精。】
来者悄无声息,四鬼却已齐。此乃唤鬼咒,唤鬼后杀鬼,符修者专长。
血已经打湿了林苗的脚背。他蜷起足趾来,手指尖上‘滴答’,‘滴答’地往下流血。
他的薄衣已经湿透了。血打湿了白色中衣,紧紧地贴在胸前,勾勒出腰身的弧度。他黑发披肩,尽数湿透了,一丝跌出肩头,贴在颈上。
就在这时,八面贴着的黄纸符咒悚然一亮,上面的字符像是活了似的,在骤然劈下的白色闪电中亮起: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
【由汝自召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林苗顿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那雨气已经将他淋湿。他满头乌润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自己身上,湿滑发亮。
那雨也变成了血水,一滴滴地从他苍白面颊上流下,积攒在台阶上。
是谁竟然要...竟然要超度他?
林苗重重地一手抓在门边上。血迹斑斑的脸上,森然亮起一双绿眸。
他微微呲牙,露出雪亮的毒牙。那场雨下得太大,将他浇成了一条被剥了皮的美人蛇。林苗浑身暗红,衣袖被血淋湿后贴在臂上,露出一只雪白的手腕来。那只手腕现在在神经质地发着抖。他一阵阵低咝,几乎是半倚在门边。接着符咒再亮,林苗即刻又发出一声恼怒的尖叫来!
他指尖用力发白,几乎要不管不顾地冲进庭院里。林苗头上现在还有一处屋檐,那屋檐供他避雨,不至于彻底暴露在雨中。他在院中来回寻找,但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来者无论是谁,都已经巧妙地隐藏好了自己的行踪。林苗化为厉鬼后,最忌讳的就是遇上符修。他从未听说过这片地方有哪位道士修符,更没有意料到对方竟然会悄无声息地接近这里。
好,来得好。林苗神经质地抖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们都杀了... ...
他好像很冷似的,这真奇怪。林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件事,他好像并不是在雨中感到冷。
池水好冷。不是莲花池里的水,莲花池的水会浑圆地坠在他的小腿上。如今他的足踝都被血水浸得透湿,他失血太多所以才会觉得冷。
林苗浑身发抖地喘息。没人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或者是回想起了什么。血气萦绕,无数升起交错的雾气萦绕在他周围,林苗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胸口。
他突然大喘气了一下,接着就开始发抖。死前的痛苦开始再一次袭来,哪怕是临死的经历,也一次又一次地重现。
林苗强忍痛苦,扭头在宅邸中搜寻。他发抖的程度好了些,已经可以自己一步步走了。他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痕迹,像是留下的红线一般,出现在屋内的黑暗里。
他似乎是在地上。这个角度看不清楚什么,只有黑暗中的一条细细红绳。它那么长,林苗抓着它,就能一直往前爬。
那红绳系在他的足踝上。林苗的膝盖磨得好痛,过了一会儿他足上有点沉重,这才发现那不是红绳,却是一道足枷。一道漆黑的铁锁链通往大殿中,让他往回。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林苗不想往回,好像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然后那道隐隐约约的红线又消失了。他身上却重了起来,又是足枷,又是锁链。他是死了之后,在地府受刑吗?
他在人间时倍受审判,到了地府也一样。鬼差给他上了头枷,林苗跪在地上,长发曳地,一头银饰都被拆了去。这个姿势让他只能看到地面;枷锁不让他抬头,让他把头低着,为自己的下作行径感到羞愧可耻。
有人往他身上扔菜叶,还有人往他身上泼粪。那桶水油黄发黑,扑到他贴在颈子上的长发里。
林苗紧紧闭着眼睛,被扑了一头一脸。那条路从人间走到阴间,他的魂被勾了走,却是戴了枷的。人间伦理幻化出寻常百姓万家,他夹在长长的走道中间,两边都是人群。
有人在背后推搡他。林苗走得跌跌撞撞,推到这边,又被人群推到另一边。他只穿了一件中衣,那件薄薄的白色中衣早就被打湿了,紧紧地贴在他的背后。
“婊子!”
“荡妇!”
“通奸的娼妇!”
前面有人给他开道,用的是破鼓。一棒碎锣鸣下,几个大汉在后面推着他,林苗走不动了,便被推搡着走。他被压得低着头,露出被污水浸得透湿的脖子。贴身布料都被打湿了,紧紧地贴着他,洗饱了稀粪水,他的小腿上也蜿蜒出一道褐色的水渍来。
他裸着足,踩在石块尖锐凸起的小路上,一道血迹从林苗走过的地方延伸下去。他有时候走不动了,摇晃时一歪身坐了下去,又被挟持着架起来,继续往前走。
他的足踝在颤抖。血从足趾之间流出来,他十指蜷缩着。所有人的谩骂林苗似乎都听不见,只是一直往前走。在旁人鄙夷与憎恶中,一口口唾沫吐在他的脸上,与此同时还有不断的谩骂声:
“淫妇,荡妇!”
高声的骂声响起。那些百姓像早已听到消息一样,在两边看热闹似地沿途等候。地上挖起的泥巴,馊水,甚至是尿盆都被拿了出来,一切污秽的东西都往这个正在游街示众的婊子身上泼。他漂亮,但这张漂亮麻木的脸蛋上已经都是褐色的粪水了,也就不那么漂亮了。他头发又黑又厚,也很好看,此时被木枷一锢,湿黏地糊在木枷上,还沾着粪便,也没那么好看了。
一桶血水从一旁泼出来,将这个肮脏的婊子泼了一头一脸。林苗被泼得连眼都睁不开,眼睫毛上都是淋漓的经血,蜿蜒在脸上,红黄交加一片。那是一桶最肮脏的女子月事秽物,放了好几天,已经生蛆了。白花花的蛆虫堆在他本来雪白的肩膀上,顺着爬进了颈子里。
林苗的颈绷紧了。几团蛆球掉在他面前的木枷上,甚至有一只白色的蛆虫还吊在他的眼睫毛上。那粪水,馊水不断,从两边泼来,每次要泼下来的时候,林苗就一缩肩膀,低着头。
他瑟缩着,被迫表现出一种罕见的脆弱来。木枷好沉,压得他肩膀酸痛,颈子发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