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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饮酒。

这人行止间颇具世家风仪,即便是饮酒姿态亦端方,每一个动作都不疾不徐,像精心设计过的。

小小一杯酒饮了好一会。

显然,他并未发现卷轴掉落。

更未留意到她盯着卷轴。

晏书珩轻放酒杯,正要继续自斟自饮,忽而垂目看到地上卷轴。

阿姒庆幸自己是站着,他看不清她神色,便做出一直傲然看向舱外,又纠结着不忍离去的姿态。

余光看到晏书珩悄无声息将卷轴收入几案下方,像无事发生般懒道:“不必陪我,阿姒想走便走罢。”

这一句简直意味深长。

是毒蛇捕猎前慢悠悠的吐信。

阿姒在彻底撕破脸和虚与委蛇之间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她重新坐下,别过脸不看他:“我便免为其难再坐会。”

相对无言,阿姒余光总是忍不住瞥向他藏着卷轴的地方。

会不会,他是察觉端倪,故意弄副假画,在她跟前露出破绽?

但是否故意已不重要。

今日出门时,竹鸢和护卫们都跟着她,定也听到她和祁茵提及身世的事,尽管她刻意装着满脸的娇羞好迷惑竹鸢和护卫们。但这人心眼子多,怎会不起疑?他就是在试探她。

阿姒还记得他曾说过,不隐瞒便是信任。决定先发制人,冷声道:“有句话我撂在前头。今日我托祁茵帮我查身世,你莫再诓我。否则若我两相对比,察觉不对,便再也不信你!”

她凝着晏书珩,颇有些幽怨。

晏书珩亦紧紧凝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他柔声问:“只是查查,而非想让祁茵助你金蝉脱壳?”

阿姒不悦又无奈:“我与祁茵相识不久,更何况,她带着病,我怎舍得给她添太多麻烦?你承诺过,会替我找回身份,我又不傻,何必放着堂堂中书令的人脉不用而去舍近求远?再说,我真想逃,又能逃到哪儿呢?

“你骗过我,我只想多方查证,免得你再次诓骗我真心。”

话说到最后,愤怒又委屈。

晏书珩垂下睫。

阿姒悄然抬眼看他,竟是不确定他这是在内疚还是在思量。

他最终不置可否,幽幽叹了声,继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修长脖颈微昂,晶莹清亮的酒液从温润下颚线流过,似玉珏上的雨露。又顺着流到颈上,再流到喉结。

阿姒别开眼。

手攥紧裙摆,又松开。

她简直要疑心他有意在勾她,要不怎能做到每个动作,露在眼前的每个部位都让她浮想联翩?

要么是近墨者黑,她心思被他这道貌岸然的人染得不干净了。

跟前忽而一暗。

阿姒知道是他,并未抬眼,视线漂游不定,从玄色官服上的云鹤,到他被官服衬得冷白的指骨。

晏书珩的手扣紧几案,指关泛白,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头顶,他的气息越来越沉。

两人都像是被定住了。

像有根丝线牵着阿姒的视线,她抬眼看到一线晶莹酒液落在他喉结上,喉结遽然滚动,酒液迅速划过冷白的脖颈,没入交领,不知会流向何处……

无端地,阿姒想饮水。

刚要动,手便被握住了,他的手很热,热意渡给了阿姒。

她更想饮水了。

空气凝滞,有些燥。

青年低沉蛊惑的声音响起:“若我未曾欺骗,阿姒可还想要我?”

阿姒分辨了下,判定他应是在指他们的未来,而非别的。

或许,也有别的意味。

但眼下他的语气与其说是在蛊惑,却也有些威胁的意味。

若他说的要法是前一种,口是心非地说一句“想要”并不会少斤肉,还能降低他戒心,寻到“不要他”的契机。

若是后一种……

横竖都做过了,眼下民风开放,只要不致有孕,结果她也能承担。

但为了不让他钻空子引诱,阿姒将范围界定得更窄:“我会留在你身边,可你也不能骗我,更不能负我。我不做妾,也不允许你有任何姬妾。”

手被他扣住了,力度克制又汹涌,上方晏书珩气息微沉。

“这些不必担忧,我无心纳妾,你只需回答我,阿姒你——

“还想要我么?”

他语气像是浸了罂粟花汁,阿姒宛如话本中为妖女侵占心神的佛子,理智深知该恪守道心,意识深处却也想去尝一尝那销'魂蚀骨的极恶之果。

鬼使神差地,阿姒缓缓启唇。

“要……

“啊,不——”

反悔的话被他堵了回去。

第53章

口中侵入淡淡的酒香。

长舌轻缠, 阿姒本未饮酒,此时唇齿间却染了他送过来的酒。

阿姒听到他凌乱的气息,身子一轻,她竟被他抱到了对面。船只猛晃, 在激起的水流声中, 她撞入他怀里, 亦撞入他正定定凝着她的眸中。

那夜复明时, 罗帐内昏暗蒙昧,只够她瞧清他的面庞和身形。

这算是她第一次在看得见的情形下和他唇舌交缠, 两人都未闭眼。

晏书珩对上了阿姒因情动而惊惶的眼, 她眼底正因这极具侵略性又缱绻的吻蒙上水雾。透过朦胧水雾, 阿姒亦清楚地瞧见他眼中映着窗隙透入的霞光,眼底却是一片颇具侵略性的幽沉。

这场亲吻缠'绵却又透着诡异。

哪有人会在动'情亲吻时,紧紧盯着对方的眸子不放?

像默不作声观察猎物的狼。

阿姒从中读到了试探。

他的确是被她与祁茵的会面勾起偏执的占有欲,因而要借亲近来试探她是否真的回心转意。阿姒要推开晏书珩的手顿住, 转而攥紧他衣摆。

她想说些话,在失'控前将事情掰正, 可晏书珩眉梢微挑,灵巧地勾住她舌尖,将她的话搅成糜软的呜咽。

外头积雪成冰, 舱内的雪却化了。

微凉的长指悄然贴入温润隙中,染上潮热。另一边则抓住堆成团的积雪,稍一轻夹,雪颤抖着碎成水。

浑身气力似被从那指端勾走。

阿姒垂眼,只见与雪白罗裙交叠的玄色袖摆轻动, 上面绣着的仙鹤一动一动,展翅欲飞。他低着眸很是专注, 这身端肃官服让他看起来更像在研读圣贤书。

可他以指为笔,钻研的并非圣贤书,而是……这一切无端有了枉顾礼教的意味,而他们则清醒地在堕'落着。

尽管上次也算疯狂,但阿姒仍是无法将眼前斯文矜贵的青年和他的勾缠搅弄的手想到一块,她茫然困惑地看着他低垂的长睫,想把他此人看穿。

晏书珩恰好在此时抬眼。

两人的目光相撞。

“阿姒今日似乎一直在偷偷看我。不必拘谨,想看便多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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