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媸妍失魂落魄地在迷雾中走著,走著,落木萧萧,云雾缠身,那些景象触手可及,却又像是雾里看花。
看那熟悉又陌生的一草一木,还有熟悉的陷阱,熟悉的木屋,心情一如当初被碾成死灰,她甚至万念成空,想要遁入空门。
她看到孙仲艾在眼前死去,又看到孙伯荞也因为醉生梦死而相继身故……
不……不该是这样的!
她想去阻拦,却被风一吹,狼狈的踉跄转身,迷雾如拨开不见:她眼前分明是白云寺的後山,那片死气沈沈的墓地。
一个坟头挨著一个坟头,四周传来前堂压抑的木鱼声,从四面八方压迫她的耳朵,让她无法离开。
她怎麽也走不出去,只在那附近踱步,直到被什麽拽住了裙角,却是土地一松,一只白骨枯手从地里伸出来。
了尘已经半腐,身上处处露出白骨森森,一张腐败的鬼脸笑起来令人惊悚,
“甘草……我不想走……我为你赔上太多,你留下……陪著我好吗?”
“你出去……亦……不会有……好结果……”
“不若……陪著……我吧……”
媸妍惊悚之极,失措的一脚踢开他的鬼手,“不!我是媸妍!我不是甘草!我不是甘草!我不是!”
她那一脚出於惧怕,腐尸却被踢飞出去,头颅和四肢散了架,最後又从四面八方零零碎碎向她爬过来,“甘草……留下来吧……求你……”
不一会,咔咔几声,地里又爬出来一具尸人,却是了情的尸首,没有腐烂的那麽严重,但也密布尸斑,桀桀怪笑。胸前一处穿心的伤口依稀可见黑色的窟窿。
“贱人!往哪里躲?”
“贱人!纳命来!”
那重重叠叠的鬼声让她一身冷汗,这如果是梦境,那也实在是太真实了!她毛发间能感觉到丝丝透骨的凉意,和扑面而来的森森腐臭,她甚至清晰可见自己胳膊间的鸡皮疙瘩!
她毫不怀疑假若她行差一步,会不会堕入永恒的黑暗!
她踉踉跄跄的向後退去,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眼看那森森手骨和青黑色的腿骨就要抢上来撕扯她,她“啊”大叫一声,不防脚後被什麽东西一绊,她回身,只看见那绊了自己的,似乎是了尘的墓碑一闪,不由迅速爬起来喘气。
“普济佛宗第十七世
白云寺善恶堂堂主
了尘法师
之墓”
眼前的字迹在眼前一闪,旋即渐渐模糊不见。
她使劲擦擦眼睛,捂著胸口呼呼喘气,这里分明是她的房间,还洋溢著交欢後的味道,两个男人体力透支,又被她惩罚性的吸了些功力,睡得东倒西歪。
淫靡而放荡,这是她的生活。
只是个梦……梦吗?
媸妍愣了半晌,从胸口摸出一块紫色的纱巾,呢喃道,“是你吗,是你在救我吗,你不想我死的对不对?那你为何要化作腐尸入梦来吓我呢……”
“了尘……”
她用手轻轻摩挲那方丝巾,叹了口气,又小心翼翼揣入怀中。
到底心中难平,她爬起身,披上纱衣,给神像上了一炷香。然而才燃到三分之一,却似从中间掐灭,死寂一般。
媸妍心中更是抑郁烦闷,转身只见隔著圆桌,一个白衣人徐徐走过来。
“谁?”媸妍声音发颤,已经快要绷不住了,“站住!休要过来!”
白衣人果然站住,温声道,“小妍?你怎麽了?是我……”
甘莫离也是莫名失眠,见媸妍起了,便过来看看,正见她怪异上香的情形。
媸妍还是心神不宁,“我也不知道,或许天气有些闷热,我想出来透透气。你……”
甘莫离拍醒郎阿里,向媸妍点头,“我今夜浅眠,刚才似乎有动静叨扰,外面似乎有些不对。”
媸妍正心烦意乱,一句“还能有什麽……”还未出口,只听外头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随即硬生生止住,像是被放干净了血的家禽。
那声音,凄厉的仿佛生生把喉咙给扯破了,才戛然消失。
不好!媸妍心中警锺大作,一步不停,向声音处飞掠。
莲花池中,玉岫秀丽的面容分外狰狞,身子靠在池壁,手脚向上僵伸,好似要摆脱水中的鬼魅。大红色的血已经将她青玉色的衣衫尽数染成了红色。
她的血放了一池,连白莲也生生涤成了红莲。
媸妍呆呆的伫立,眼睛也随之变成血红色,直到甘莫离赶过来,看到她双目猩红,似要怒发冲冠走火入魔,一把将她捂在怀里,揉弄她的秀发。
这声尖叫惊动了几乎所有的人。
三人黑白颠倒期间倒是不觉,白天已经有一些急於离开的江湖中人被孔雀送走,连白宇臻也跟他父亲回家了,现在庄中空了一大半,剩下的人并不太多。
媸妍双眼已经回复清醒,她按了按甘莫离的手,示意他没事。
她看了众人一圈,惊惧都在脸上。
“阁主!”孔雀已经泫然欲泣。其她几个也不好过,都默默红了眼圈。
没有想到玉岫死的那麽惨。
已经有胆小怕事的人向前一步,微微踌躇,“阁主……贵派发生这样的事,还需要连夜处理,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了……”
果然,其他人等也都陆陆续续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也有少部分表示愿意留下来,帮忙查明真凶。
没想到铁砂派的卫大元却是咬牙切齿,“这凶手实在心狠手辣,对著个小娘们也能下这麽重的手,要有什麽需要帮忙的,我铁砂派义不容辞!”
媸妍嘴角轻挑起一个冷笑,这个情形在她意料之中,莲华阁根基尚浅,树敌颇多,别人没有帮她的必要,倒是没想到卫大元这麽老实。
“众位,”她轻轻挥了挥手,“想走的,即刻便可以离开。我莲华阁绝没有拦著的道理。”说著看向孔雀,“还不送他们离开?”
孔雀悲愤,“阁主姐姐,不可放人离去!”
媸妍叹了口气,轻轻耳语道,“之前大会的表现你也看在眼里,凶手的功夫只高不低,不可能在那些人里面,放他们走,也算是放饵出去,看凶手会不会对他们再度出手。”
敢於直接在她眼皮子下下药的,想必连她也是不放在眼里的──或者说,冲著她而来。
孔雀知道有人盯著,便按下悲愤,将闲杂人等送了出去。
於是一时之间,庄中只剩下媸妍带来的侍女和甘莫离郎阿里二人了。
郎阿里飞出绳索,将玉岫的尸体捞了上来,尸身上满身狰狞创口,却像是被猛禽活活抓死,几乎放干了血,怪异至极。
一会儿,孔雀回转,气氛沈闷下来,几人都是一同拜在莲华阁,一同学武的,不由都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为什麽?”云英也狠狠擦了擦眼泪,“要说最放肆的也是我,最谨慎的就是玉岫了,怎麽偏偏……”
“为什麽……”媸妍冷笑一声,突然出手,弯刀带出一阵寒芒,将几人衣裾割破,眼看要侵入身体发肤,几人瞬间感受到真切的杀意,倦怠不得,都反手抵抗了起来。
媸妍今夜抑郁过多,招式毫不收敛,带了发泄的意味,孔雀云英雪菟如意蒺藜几人联手,却又未有联手的章法,尤其剑招对上大杀四方的刀法,更是顾忌。
弯刀映著幽夜湖水,闪的一地刀光剑影和嶙峋杀意。
十几招过後,五女狼狈退散,不解道,“阁主!”
媸妍收了弯刀,走到孔雀雪菟如意面前,挨个狠狠抽了一巴掌,“强者为尊,玉岫为什麽死?”
“因为她进取心淡薄,武功微末。”
几人的脸迅速的肿了起来,却不敢抬头。
甘莫离倒是面色冷冷没什麽感受,郎阿里跟她们共事许久,却是有些纠结,再者,这“武功微末”实则也包含了他。
“妍儿,实在是那凶手太神出鬼没,弄得人心惶惶……”
媸妍冷笑,“什麽鬼蜮伎俩,不过也是恃强凌弱罢了。从今天开始,别让我看到你们偷懒,若是谁再浑水摸鱼,别怪我先清理门户!”
“一个女子为尊的帮派,若是不靠自己,你们还想靠谁活著?”
她说罢,头也不回,扛起玉岫的尸体走远了。
雪菟还有些委屈,“阁主……”她根骨不好,以前一直凭借一双媚眼和真言术获取情报,只要能为莲华阁有所贡献,她已经觉得满足,可是如今……对她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如意看她,擦了擦口角的血,摇了摇头,“阁主大人也是为我们好,以前风平浪静,自然不用担心,现在在风口浪尖,我们确实不能大意了。”她看了看甘莫离欲言又止,以前岳家师徒也会指导她们剑招,尤其是清派,可是现在换这位冷面郎君,不知会不会藏私。
从前她是冷眼旁观,现在多少也对莲华阁有了些归属感,何况,阁主说得对,她们不自强,便不能自保,很可能死的一样惨。
如意心中看的最透:阁主大人若是冷酷到底,将那几位郎君利用个透底,山庄的安全并不在话下,可惜……
外人都道阁主说赶就将几位郎君赶走,冷血至极一丝情面都不顾,在她看来,阁主其实还是骨子里不够冷罢了。否则,照她说,值此多事之秋,利用几个男人又算什麽。
孔雀叹息,“我不是记恨姐姐,她若是不怜惜,便不会亲自去葬玉岫了。我只是觉得身为清派大师姐,我却没有尽到督促的义务,仗著点蛊术无所顾忌,其实连自己也是不堪一击!”
想要活得恣意,自然要站在强者之巅。
蒺藜一直静静伫立,没有说话,只凝眉看向自己手中的剑,似乎在默想刚才的招式应对。
甘莫离看向如意,点点头,“如果有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我甘泉宫中的弟子,也随时可以和莲华阁共同进退切磋。”
说罢身形一闪,跟随媸妍去了。
第249章第244章顽童豆芽
媸妍亲手葬了玉岫,默默发呆,听见甘莫离的脚步声,轻嘲道,“若不是我,或许她就不会死呢。”
这是她手下第一个身故的弟子,还是她亲授弟子,实在没法云淡风轻。
甘莫离将她轻轻拥住,生硬的安慰,“不是你的错。”
媸妍叹息,“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派出去的人怎样?”
甘莫离沈默片刻,才道,“那些人都没事,安全出了花春。”
媸妍皱眉,面上现出狠厉,“这麽说,对方是针对我来了的?”
甘莫离想了想,“不如,我回去叫巧手鲁班过来,为你这里……”
媸妍心中一扎,摇头拒绝。无论如何,她没法心安理得接受陈栋的帮助。
甘莫离将她抱紧些,“那没法子,你跟我回去。我甘泉宫布防严密,绝不会出事,你要跟我走我才安心。”
媸妍想了想,也答应了。她倒是想看看,对方到底是针对她还是针对莲华阁。
媸妍跟甘莫离上了马车,马车离第一庄越来越远。
两边的侍女随从都离得很远,他们都知道这二位有些“不同”了。
甘莫离难得摆脱了郎阿里,跟媸妍独处,心中轻松,将她扶入怀中耳鬓厮磨。
媸妍意兴阑珊,却也没躲避。
甘莫离俯身,闭目,呼吸沉重,就要亲上她香糯的粉唇。
嫩嫩的,软软的,肉肉的……
嗯?为什么是肉肉的?
他睁眼,只见一只小肉手挡在媸妍嘴前。
小肉手的主人正在奇怪的看着他,“大叔,你在做什么?跟宫主姐姐玩亲亲吗?”
甘莫离恼火,这个死小孩从哪里冒出来的?还居然敢叫他大叔?
甘莫离就算性子冷一些,也是极为在意仪表的。
媸妍惊呆了,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小豆芽?你怎么在这里?”
小豆芽心虚,不敢看她,“我跟着爹爹来的,爹爹却不见了……”
若是白宇臻同意的,必然不会丢下他就回家了,他肯定是偷偷跟过来,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宇臻不见了,他又混上了媸妍的马车。
反正对他最好的,除了爹爹就是干娘了。
媸妍气的皱眉,“你又不听话?我给你请的几位师父都还在阁里,你却偷偷跑出来?”
小豆芽眯眼看向旁边那个男人,但是甘莫离眼高于顶,最是喜欢瓷娃娃般美貌又天才的宝宝,这孩子相貌实在够不上可爱,还鲁莽打破二人甜蜜世界,自然对拯救他没兴趣,兀自在一旁装作冰雕。
媸妍看他饿坏了的样子,只盯着旁边的糕点,想必这两天偷鸡摸狗的,饿坏了,黑着脸把吃的都拿出来,“吃吧吃吧,吃饱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小豆芽还未开吃,听到这话抓住媸妍的手,眼睛要哭出来,“宫主……干娘……娘亲……”
媸妍脸色一僵,“叫我什么都没用,你应知道,干娘我最讨厌不听话的小孩。”
“不要送我走……你都好多天没去看我了,跟爹爹一样不要我了吗?”他快要哭出来了。
媸妍叹了口气,看着这张小脸就没法硬心肠,谁让他长得那么像……
“我一定是欠你的……”她为他擦干净小脸,一口口喂他吃肉脯。
“这是什么?”甘莫离黑着脸从小豆芽鼓鼓囊囊的胸口拿出来一对雕像。
只见雕的是一对依偎的男女,一个丰神俊朗,拿着剑,旁边美貌的女子依偎在他怀中,娇俏可人。
“这是爹爹和娘娘!”小豆芽要去抢过来,他没有夫妻的意识,因此把爹爹和干娘雕在一起,并没觉得什么不妥。
从心底来说,他很希望他们都在一起,是一家,一起照顾他。
甘莫离看清了雕像,浑身的冷气止也止不住,手下“一个不注意”,雕像断成两半,他把媸妍那半揣进怀里贪污掉了,把白宇臻那半随手扔出车外。
“你这个坏人!你还我!你还我!”小豆芽气绝,也顾不上吃东西了,趴在他身上抓来扯去。
无奈他那点小力气根本撼动不了甘莫离。
可是甘莫离当着媸妍的面,也丝毫不敢动他一指头。
那么这场纷争到底谁胜谁负呢?
看看甘莫离雪白纱衣前面多了一堆手印和糕点屑就知道了。
甘莫离忍无可忍,一把把东摸西扯的小孩扯下来,丢到媸妍怀里,低头看着身上被他抓得一片狼藉,这对有洁癖的他简直不能忍耐!若是旁人的孩子,他一定一掌拍死他!
媸妍把小豆芽抱着慢慢安抚,转眼凉凉的看向他冷笑道,“就你这死性子,还想要我给你个孩子?”
甘莫离冷哼,“我和你的孩子,怎么会是这种市井泼皮的模样?”
他似有向往,“我们的孩儿,必定如同雪娃娃般冰雪可爱!”
小豆芽却不肯善罢甘休,不管不顾的扑上去抓扯他的衣衫,“你把我爹爹丢了,你赔我你赔我!你这个坏蛋!”
马车里被这嚎啕大哭弄得鸡犬不宁。
媸妍看着他几欲暴走的眼神,示意他:我也没法子,你自己想办法。
甘莫离忍无可忍,以他的性子,自然一巴掌拍死这孩子都是轻的,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可是偏偏小妍对这孩子青眼有加,他……
他隐忍许久,一巴掌拍在车壁上,几乎将车窗震碎,“停车!”
“冬雪,秋霜!”
“宫主!”
“在!”
车窗外的侍从看见他一身的狼狈倒抽一口冷气,不敢再抬眼。
“去把这小娃娃的雕像捡回来!快去!”
小豆芽这才停了嚎啕哭声,待来人拿了雕像回来,往怀里一揣,扑到媸妍怀中,乖乖的不动弹了,媸妍见他哭的可怜,怜惜之情大盛,只顾哄着小东西睡觉,再也顾不得其他。
甘莫离本想和媸妍好好亲热一番,没想到是这般模样,他正襟危坐,眉峰一横,打坐起来,呼出一股抑郁的浊气。
第250章第245章妙不可言
媸妍最近心神不宁,也并不抗拒用身体发泄一番。
所以当甘莫离甩脱小豆芽将她带到卧房,她并没有拒绝。
这不是媸妍第一次进他的卧房,媸妍不由皱了皱眉,房中正对着床的方向,却是金光灿灿,竖立着一个极大的金雀笼。
他果然来这一套!
那金雀笼倒是别致,里面应有尽有,里面布置着金的桌椅板凳,还有一堆像是玩耍的架子和奇怪的器具。
就差没写着“金屋藏娇”。
媸妍在这些方面已经是沧海又桑田,怎会不知那里头是什么光景什么用途?
正要发作,甘莫离已凑到她耳边,在她耳垂轻轻一咬,“我恨你恨得牙痒痒,那日你走了,我便命巧手鲁班打制了这个金笼子给你,就等着哪一天把你抓回来养起来,把里面的十八般兵器都用上一遍!”
媸妍拧眉,“你!……”
甘莫离手指轻轻抚弄她的眉,竟揉的媸妍很是放松舒服,不自觉舒展开来,“别急,现下你是我的了,我自然不会逆着你。”
见她面色渐渐温柔,不由凑过去咬了一小口,“不过放着也是浪费,不如我们……”
媸妍娇斥一声,“呸!想都别想!”说着作势要走,却被甘莫离昏天黑地压在了床上。
“那可是可惜了……”甘莫离叹息,“我不知多想抓住你的把柄,把你惩治一番,小骗子。”
媸妍心中一动,脸庞一侧,避开他的呼吸,一股热流从身体里流下。
那日未及细想,现在却是想到了许多,尤其她和甘莫离这令人纠结的伦理关系,让她不得不介意。
她睫毛缓缓落下,“我……我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她偏向一边,有些迷茫,“你总会成亲,可是,怎么会是我呢……一定是弄错了……”
我们是最不可能的……稍有差池,她担心很多人的命运会改写。
甘莫离满不在乎,轻吻她的唇角,“别想太多,都已经到了这步,怕什么。”
他对媸妍此时倒也没有多少非她不可的感情。
而作为一个心性克制又冷情的人,他的欲望也未到不得不发泄的地步。
对他来说,爱恋遥不可及,他最初觉得她从根骨天资到外貌模样无一不符合他想要后代的条件,在他生命里,第一重要的自然是武功,第二重要,就是继承者。
如果“甘小妍”肯乖乖的,自然很好,可惜事情出了偏差,她竟是那种难以掌控的模样。
不得不说,她的隐瞒激起了他的逆反之心,而且,她那种倨傲的模样让他起了几分征服之心。
他半是刺激半是赌气,在那种情形下迫她做了不齿之事。
若是真的珍视,他当初也不会轻率的在郎阿里眼前羞辱她,甚至最后一起……
但要说是亵玩,倒也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反正对他来说,本也没有什么是不齿的。
现在他的第一要务仍然是后代。待她生下孩子,合则相伴,不合则他也可以远远的避开她那些讨厌的男人,他的武功已经鲜有对手,他期待能把所学传给他完美的继承人。
如此想来,生命果然有意义许多。
至于孩子的妈,那是后事,到时再说。
他的手热切的抚弄她的身躯,带来她一连串的颤栗。
良辰美景,又远离了郎阿里,第一次完全拥有她,也是别有滋味。
此情此景,他终于难得有了一丝小夫妻般的新婚悸动。
他吻得她难以坚持和思考。媸妍意乱情迷,也伸出手去,来到他那处握住抚弄。
两人渐渐睁大了双眼。
“你……”媸妍咽了咽口水。
“我……”甘莫离皱紧了眉头,一翻身坐在大床上,咬牙切齿,“是郎阿里,一定是他!”
媸妍整了整凌乱的衣衫,也支着身子半坐起来,“你当初那般无耻缺德行事,又怎怪得人家报复你?”
郎阿里已经吃了大亏,又眼见得他把她拐走,怎么会甘心?
甘莫离闭目,缓缓吐纳几次,才平息下邪火。倒是媸妍奇怪道,“不过他们鄂南蛊丸可是要化水入口唇或者肌肤才可入体。你这……却是怎么中的蛊?”
甘莫离想了又想,突然福至心灵,从怀中掏出那媸妍的雕像。
媸妍奇道,“这也只是把玩的东西,怎么会……”
“难不成你……”她突然住了口,面色古怪,看向他的下身,又看了看他的手。
“你……我……我并非……”他几乎要恼羞成怒。
甘莫离面上通红,抓紧那雕像,到底到底没扔掉,还是揣了起来。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才不会那般下流猥琐!”他涨红了脸,跟平时冰雕般的冷清高傲大不相同。
媸妍面上一红,忍不住窃笑道,“我又没说出来,你怎知我在想什么?”
甘莫离一时无语,尴尬之极,有口难辩。
他只是偷偷亲过“她”怎么了?只不过一时觉得可爱罢了,绝无关乎多余的男女之情!
媸妍悄悄看他,突然觉得有股难以形容的甜蜜满足,又是觉得可笑,忍不住凑过去,挂住了他的脖子磨蹭。
一时之间,暧昧的甜腻气息反倒比两人赤裸交欢时更加令人面红心疼,难以言喻。
甘莫离顺手将她抱住,一手捂住怀中的雕像,目光有些茫然,仿佛自己也不太明白了。
小豆芽偷窥了一会,郁闷的离开了。
“明明阿里叔叔说他会暴跳如雷,怎么后来干娘又跟他和好了?”
那药,自然是郎阿里让他抹在媸妍的雕像上的,自然算准了他会夺走。
当然,本来郎阿里是要打算小豆芽去把雕像偷偷泡进他的洗澡水的,没想到他自己先中了。
想不明白,他也不想了,就四处在甘泉宫乱逛。
这园子跟莲华阁不同,莲华阁到底女子太多,花花草草琳琅满目。甘泉宫却是一派肃杀,侍从也都冷漠而恭谨。
他是媸妍的干儿子,自然没人敢为难他,但也没人敢同他说话。甘泉宫又不愧是隐世崇武的所在,几乎处处可见刀光剑影,宫侍也冷清的像木偶石雕。
小豆芽觉得无聊,越走越远,“什么鬼地方,跟那个坏蛋一样无趣,到处都是棺材脸。”
他吐了吐舌头,越发避开那些人,走得远了。
他左看右看,点点头,“这个院子,我喜欢!”
这农舍一样温馨的小院莫名让他怀念在宋家跟宋丫头过家家酒的时候来。
院子里有好多极具匠心的小机关小物件,简直叫他如同逛博物馆一般,看的眼睛都直了。他忍不住稀罕的用手拿起一个机关小屋往里看去,好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
“你是哪家的小娃娃?”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小豆芽吓了一跳,手中的机关小屋竟然啪一声落地,摔了个七零八落。
小豆芽冷汗都出来了,声音颤抖,“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呆了一下,条件反射般拔腿就跑。
陈栋本也气得不轻。即使是宫主,到他这里做客还需要叩门请示,怎么来个小屁孩乱闯,还弄坏他做了好几天的东西。
他一把捞住那想溜的小孩,抓到自己面前,“做坏事就想跑?你家大人……”
他的话却说不下去,那孩子已经扁扁嘴哭了出来,即使他哭的五官皱作一团,也能看出他清亮的眼睛,跟陈侨如出一辙!
以至于他那重话怎么也说不下去。
他叹了口气,算了,哪个孩子没有好奇的时候?他像这般大的时候不是也常常弄坏父亲的东西。
小豆芽哭了一会,见他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哭声渐弱,自己擦擦眼泪,又好了。
这下陈栋越发奇了,除却那跟自家弟弟一模一样的眼睛,那五官更是像足了他自己。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两兄弟回到了幼年,然后被泥偶一般捏成了一个小人儿。
“你怎么又不哭了?”陈栋很郁闷,看着顶着自己小脸的男娃那么能哭,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若是他孩子,他才不会把他养的这么娇惯!
小豆芽撇撇嘴,“甘莫离那个大坏蛋最怕我哭了!阿里叔叔说我多哭哭能让宫主越来越讨厌他!你跟他不是一伙的,我就放过你了。”
陈栋抱着他左看右看,更加确信这熊孩子不是他们陈家的种。他们陈家脑筋都比较直,最灵活的小雨也顶多是不撒谎偶尔调皮一下,不会这样耍赖皮。
“你爹娘呢?”
小豆芽摇头晃脑,“我的干娘是莲华阁主!我的爹爹在这里!”他说着从怀中掏出那个最终捡回来的白宇臻的雕像。
陈栋接过,把雕像好好看了一番,微微点头,“你这孩子,这是你亲手做的?”
小豆芽骄傲极了,“那是自然!”
陈栋颔首,心中更是欢喜,没想到这孩子竟然颇有慧骨。
他不无骄傲的一挥手,“你看这满院的机关玩具,好不好玩?”
小豆芽眼睛亮晶晶,“好玩好玩!好玩极了!”
陈栋牵起他的小手,“以后拜我为师,我什么都教你好不好?”
小豆芽的眼睛几乎灿若明星,“好!”
大手牵小手,结下师徒之盟,如在寒峭的甘泉宫点起一支温暖的火烛。
而缘分之奇妙,或许不尽于此。
第246章再添亡魂
清晨,阳光还很青涩的时辰,甘莫离支起身子,静静看着睡在自己臂弯里的女人。
她睡得很是平静,几乎没有鼻息,若不是若有若无的轻轻皱眉,甘莫离会以为她只是他怀中的木雕美人。
他不由轻轻撮起一股她的发丝,放在鼻尖嗅了嗅,馨香,又干净的气息,撩动的他有些不能自已,无奈力不从心。
或是察觉自己的行为有些不符合自己的身份,他面上淡淡红了,开始怔怔的发呆。
他在想:他一向想要小妍生个儿子给他,现在突然发觉,生一个女儿也是不错,这样就能熔合了他的骄傲,她的狡黠,他的冷清,她的倔强,生成一个玉雕似的娃娃,让他从小开始养起,好好的娇宠……
可是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想要的继承者是男娃娃,自然才是最好不过,为什么他突然会要女儿尚可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自寻烦恼,便披上白袍起身,走到院子里,沿着石子路慢慢的踱步。
远处的阴霾里,凌红绡看着已经很久没照面的宫主,心情复杂难言。
他没有按照那个女人的意愿为难她,但是却把她遣的远远的,让她出去奔走。
即使那个女人虚伪又放荡,他也愿意沉迷。
何曾见过他那样披衣而行,不在意仪表的模样?还有那面上冰雪消融般不和谐的浅笑……那样的改变却不是为着她。
就因为迁就那个女人带来的孩子隔三差五的恶作剧,他竟然不复不可侵犯的仪态!
这算什么?她嫉妒又痛苦。她宁愿他永远对她冰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
凌红绡觉得自己心都碎了,她转身就走,直到老远离开了甘泉宫,步履沉重,直到一个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哥哥……”她看着自己为了追求“梦想”抛弃的亲人站在眼前,突然觉得委屈又愧疚,扑在他怀里哭出声来。
凌霜寒摸着她的头,低声道,“别哭了……为着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何必?阿绡,跟哥哥回天都吧……”
凌红绡踌躇,多年冷清的生活,已经让她眼泪也流不了几颗,她拼命摇头,“不,我不走,我已经做了那么多,怎么能把他让给那个不爱他的女人?”
凌霜寒一愣,他行走江湖本来是奉皇帝之命,去搜捕天山王的余子,本来他以为对方已经死了,可是最近他却凑巧打听到,疑似杜皓然的人在鄂南莲华阁出没。
本来他该当去追查个彻底,但是交手之后他竟然不是对方的对手,联想起关于当年小王爷不能习武的传闻,他有些不能确定。
但是他混进武林大会,最近武林的动向显示,这莲华阁和朝廷大有对立的架势,那么这“杜皓然”究竟是何许人,到底是真是假,也就变得有意思了。
如果真是那般的话,那莲华阁主也就其心可诛了。
他已经给皇帝飞鸽传书,具体该怎么做,他还在等。眼下,他只想把这唯一的亲妹子劝回去。
他叹息,肃起脸,“你难道还不明白?不管那个女人如何,他对你都多年如此,根本就不可能再进一步。”
凌红绡咬唇,“我……”
凌霜寒索性摊牌,“最近鄂南会不太平,甘莫离他跟鄂南联系颇多,你跟着他亦不会有好结果。”
凌红绡咬牙,“不,越是如此,我越是要留下。那个女人牵连到他,我身为他的护法,更要时刻提醒他不可误入歧途。”
两人正拉扯间,只见甘泉宫大门打开,五个女子一起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女子跟其她几人话别几句,便转身离开,那四人则一径沿着反方向走去,看方向,应是北去。
那五人正是媸妍一行。
原来早上如意和蒺藜拜见,如意讲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她本来因为玉岫死的蹊跷,让如意和胭胭去大肆查探,以为会查出来是否有别的女子惨死,没想到这样的意外不多,却给查出来三个月前各地的未婚女子失踪事件。
截止现在,几乎全境都不时有未婚女失踪不见,而数目不多不少,恰是四十九个。
七七四十九么?
她心中那种不宁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让如意回去,告诫莲华阁在外的弟子最近暂且不要出去走动。
而她自己顾不得多想,蒺藜已经带着忠义侯的帖子来见,果然让逍遥侯说中,孙玉龙要见她,时间就定在五日后忠义侯府。
她来不及跟甘莫离打招呼,便带着蒺藜,以及蒺藜带来的两个女弟子上路前往天都。
而那边甘莫离得知媸妍已走,正巧陈栋带着小豆芽前来,说了授徒之事。
甘莫离自然乐得让陈栋把这小祸害护送回去,顺便交代了陈栋在莲华阁安排一下机关布防,再帮把他郎阿里的解药要过来。媸妍已走,郎阿里若是识相,自然该把解药给他,一次两次无伤大雅,否则以后的路还长,他有的是时间跟他斗法。
蒺藜带来的两个侍女一个唤作碧瑶,是鄂南南边的山女,十分活泼可爱,一个唤作朱锦,是定州人,文静内敛。
碧瑶起先还因为惧怕媸妍而不敢开口说话,后来见阁主大人并无芥蒂,才开始大着胆子聊天。
蒺藜沉闷,媸妍早先几年前也曾活泼,因此便由着她。
她觉得有些口渴,便拿出花露吃了一些。
碧瑶奇道,“阁主,您不吃东西的吗?我带了干粮的!”
朱锦扯了扯她,“阁主的膳食,哪需要你过问……”
碧瑶委屈道,“我也是怕阁主饿吗……”
媸妍轻轻笑笑,“不碍,我还好,三五日尚可忍耐。”
自从身体脱胎换骨,功力趋于大乘,她便发现进食也不需要多费心,每日打坐足够,便可适当脱离五谷,口味自然比以前刁了许多,非精致菜肴不肯食用。
这路途中荒郊野岭的,让她去啃粗糙的东西,她自然是不肯的。
媸妍见她仍是好奇,便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好好练功,待你功力高到一定得程度,也是可以做到的。”
碧瑶开心,“真的吗?”
媸妍问道,“你们的师父都是谁?”
看起来朱锦的修为还不错,碧瑶却好似停滞不前。
朱锦恭恭谨谨道,“在下师从风云使。”
媸妍点头,“难怪这般谨慎沉静。”
碧瑶难得低沉了些,“在下……在下……师父已经身故。”
媸妍一愣,没想到这是玉岫的弟子,玉岫为人低调,弟子也几乎没有收几个。
她放缓了声音,终究有些内疚,“回去把你的几个师弟妹叫来,我传你们一门功法。”
一时气氛有些沉闷。
媸妍又转向蒺藜,“你也要好好练功,回去我考校你,若是没有进益,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我自然希望,你们一个个都强过我,将自己的命抓在手里,不会任人欺凌。”
蒺藜没想到媸妍会突然跟她说话,待听她说完,心中一动,不知是何滋味,复杂难言,只轻轻从包袱里拿出驱虫香放在媸妍脚下点上。
媸妍心中一暖,看了她一眼,蒺藜似是不好意思,背过身去饮水。
这会碧瑶也没心思叽叽喳喳,媸妍想起之前的鬼梦,以及玉岫的死状,蹙眉拿出怀中的小册子,那便是西川道人当初留下的《阴阳玄鬼大法》。
她对此道提不起兴趣,因此一直没有看过。
然而此时此刻,她突然想起了来,默默翻看。
她之前不信鬼神,因此并不热衷此道,现在看来,冥冥之中,鬼神或许不存在,却未必没有接近鬼神的存在,又或者,人为的鬼道。
碧瑶见蒺藜喝完了一壶,便拿起她和媸妍的水囊,“我去灌水,甘泉宫的由来我算是知道了,你们出了这里,再喝不到如此甜美的山泉呢!”
待她走了,这里便彻底的安静下来,一时只余媸妍翻看书册的沙沙声和蒺藜打坐的浅浅吐息之声。
袅袅的驱虫稥,飘散的云里雾里,间杂几声荒野野兽的嚎叫,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媸妍看的入了神,不曾留意时间流逝,只到抬头不见天光,才蹙眉转向朱锦,“碧瑶丫头呢?”
朱锦愁眉苦脸,“正要禀告阁主,我已经出去寻过两趟,都没寻到她的踪迹。她说她要去打水,这……”
蒺藜重复道,“水……?”
媸妍暗道不好,怎会如此疏忽大意,运起轻功向泉水叮咚处飞去。
她心中针刺一般,脑中全是玉岫死状,生怕看到碧瑶泡在溪水里,染红一池的情景再现。
待到溪边,什么都没有,她才终于舒了一口气,捂着心口。
让她的门人死在她眼前,实在是一种折磨,她宁可跟对手好好较量。
蒺藜见她面色惨白,犹豫启口,“……你……没事吧?”
媸妍闭目,再缓缓睁开,“没事,我再去看看。”
她转身又步入林中,沿着来路往回走,碧瑶虽然天真,却不傻,不可能被人骗走……
她眼睛紧紧盯住地上,只见那处土地被蹭起了一串地皮,直到一棵树跟前也停住。
她慢慢走到树下,抬头,血液再次沸腾。
碧瑶被高高吊在树上,没有一丝血迹,因为她已经干尸一般枯萎,即使是轻轻的树梢也能经住她身体的重量。
第247章凌家兄妹
媸妍双手捏的咯咯作响,不由自主运起功力,她的发丝海藻般飘飞起来,仿佛有种诡异的令人心惊的魔力。
“是谁?”
她的声音穿彻林中,凄厉的惊起一摊飞鸟。
“是谁?”
她的声音尖刻中带着泣声。
“装神弄鬼,藏头露尾,有本事你出来!你出来!!!”
她双目赤红,四肢青筋暴起。蒺藜和朱锦见此,虽也难过,却不敢上前。
媸妍耳廓一动,突然向西边掠去,弯刀抽出,势如破竹。
树影后闪出一个藏蓝色身影,似乎没料到她突然袭来,堪堪抵挡了几下,却不是盛怒之下媸妍的对手。
四尺大刀对上娇小的弯刀,倒是占了些凶猛的便宜。无奈弯刀勾勾抹抹,他也只算是勉强自保。
媸妍此时更多是发泄奔腾的怒意,并没同他计较招式,而只是一味强砍强杀,拼的铿铿锵锵,迸出一连串银两的电火花。
凌霜寒力有不逮,已经只能是仗着气力了,眼看弯刀泰山压顶般划过来,只能支起全身的气力运作于大刀,生生硬上去。
他心中苦笑,如今,他只能借助于气力拖得一时是一时,希望这女人冷静一二。
媸妍那招实在杀气十足,凌霜寒根本无法止住她的步伐,被她逼迫的后退滑出十余步,抵在树下,动弹不得。
刀锋已经逼近他的脖子,杀意将他脖颈都带出一片红色。
突然身后一阵疾风袭来,媸妍顿了一拍,挥袖拂开身后的剑气,趁着这功夫,凌霜寒艰难咽了下紧张的口水,“非在下所为。”
应对前后夹击对媸妍来说也并非难事,只是那混杂着薄荷的药香味让她逐渐清醒,她腥红的双目渐渐平复清澈,凌霜寒的面目渐渐在眼前清晰,只见他面容刚正,双目虽单薄却炯炯有神,好似一只利鹰,媸妍方想起跟他一面之缘。
御用银刀跟她虽有些过节,却只能是正人君子。
“放开我哥!”凌红绡不善言辞,什么贱人下贱的她还真骂不出口,只能紧紧盯着媸妍,眼中冒火。没想到许久不见,这女人武功进益如此厉害!她先时还想安慰自己,这女人根本不配站在甘莫离身边,如今,她却是有些灰心了。或许,除了一颗真心,她才是毫无用处的那个,而真心往往最是廉价。
媸妍斜乜了她一眼,杀意渐渐消去。
她倒是更想弄死凌红绡,可惜在人家哥哥面前,又还没出甘泉宫的地界,怎么都有点棘手。
凌霜寒见她撤去了弯刀,面对面站着,瞬间从妖冶的魔女化身清冷仙子,乱发贴着她的鬓角飘忽,看的他微微侧脸,目光移开寸许。
凌霜寒是跟随她而来,自然知道她为什么发狂,心中叫苦,没想到被卷入这样一宗破事,更气愤的是,这样的邪恶之徒作案之时竟然将他这大内捕手也蒙在鼓里。
她缓缓闭目,再睁开已经平和,淡淡道,“得罪。”
凌霜寒也没心思跟她计较,毕竟他们跟踪在先,总是不礼貌,于是便跟上去,帮媸妍一行葬了那女尸,心中也是惊惧之极。
之后两拨人也没刻意避开,凌家兄妹燃起一处火堆,在夜色里拨弄柴火。
媸妍和蒺藜三人则坐在另一侧树下打坐休憩。
媸妍平静了一息,见朱锦低低抽泣,一边抱着肩头瑟瑟发抖,叹了口气,火折子在碧瑶那里,已经入葬,她又不放心她们再去捡柴火,便起身走到凌霜寒旁边,“不知可否借光?”
凌霜寒一愣,已经被凌红绡抢先,“你不是神通广大?也有有求于人的时候?”她几次三番输在媸妍手中,已是不爽。
媸妍浑不在意,只冲凌霜寒点点头,便带着二女挪了过来,一起围坐火堆。
他们二人既然要跟着,那便在一起好了,多了两个人,正好有人分担凶手视线。
凌红绡见她不接口,自己也闷了回去,就着火堆烤了只香喷喷的鸡,先掰了个大鸡腿给她哥。
凌霜寒接了过去,见对面三个女人都闭口不食,有些不好意思,出于礼仪,递向媸妍,“不如用些取暖?”
凌红绡一把拉住他的胳臂,“哥!人家根本不稀罕!”
凌霜寒有些尴尬,只见媸妍冷冷淡淡,并不见谢意,只冲他微微顿首,便冲她的两名婢女道,“你二人也不许再进食,多打坐运功,若是发渴,便吃些花露蜂蜜。”
她这是防止她们去便溺离开视线,发生不测。
凌红绡冷哼道,“矫情。”便低头吃了起来,媸妍就着火光看那本秘笈,也算是和平。
那边凌红绡东拍一下,西拍一下,被毒蚊子叮了几个脓包,不堪其扰,凌霜寒也用银刀斩了几截山蜈蚣,倒是媸妍三人相安无事,像是带了避毒珠。
朱锦抬头看了看媸妍,见她不曾反对,便从包袱里翻出一截驱虫稥丢进火堆,很快燃出一阵奇异的香味,毒虫皆避开而行。
毒虫蚊子对鄂南人来说自然是雕虫小技。
凌红绡抬眼看了看她,再没有开口说话。
又过了两三个时辰,就连倦鸟也落巢不闻啼声,朱锦凌红绡皆抱膝入眠,连蒺藜也入定无息,凌霜寒拨了拨火堆,见媸妍仍旧就着火光翻看书册,似是不知疲倦,
凌霜寒自己习惯了风餐露宿,也已经哈欠连天,心中很是好奇媸妍的精神,再看她,竟然是不时以指狠掐自己神庭穴,强硬保持警醒,不由出声道,“阁主可以稍作休息,有我值夜便好。”
媸妍婉谢道,“不过两三夜,也还坚持得住。”
她再不肯让她门人在她眼皮子之下出事。
凌霜寒见她倔强坚持,不由叹息一声,不知怎么,想起当初追捕的那个女犯,硬是以小小的身躯背负高大的尸体,翻山越岭走了一夜,让他起了敬畏之心,鬼使神差的没有追上去。
眼前这莲华阁主,骨子里似乎与那小姑娘颇为相似,面上一副冷心冷肠,实则为了姊妹的安危宁可虐待自己。
又过了许久,直到乍见天光,凌霜寒下巴重重一点,也从浅眠中惊醒,再看媸妍仍然蹙眉研究那本小册,心中暗暗惭愧:昨夜虽然人家拒绝,但是他到底说过要值夜的话,没想到他还是打了盹。
几人一起洗漱完毕,结伴北行,直到进入天元地界。
虽则媸妍话不多,凌霜寒也已经知晓她是前往忠义侯府,想必皇帝已经知道了莲华阁的动向,要试探一二。
那么他便不太担心了,便赶着在她之前进宫觐见。而他妹妹则因为媸妍离开,想要回去甘莫离身边,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跟甘莫离开诚布公。
别说此时甘莫离中了蛊,对一切女色皆无反应,就算是清醒之时,恐怕也不必我等看客费心。
媸妍到底三天两夜未曾歇息,只肯看书和盯着自己手下的安全,神庭穴几乎被她自己掐破。进了天元心中一松,身子一晃险些软倒在地。
倒是离她最近的凌红绡几乎是条件反射,随手把她捞了起来,待反应过来,又不自在的别过脸去。
媸妍第一次抬起头,认真看着她月白面纱上那双眼睛,面色古怪,终于没有开口,带着蒺藜和朱锦施施然远去,几人就此分道扬镳。
第248章将计就计
媸妍三人入了天都,不消半日,已经有忠义侯府的轿子前来迎接,直接将三人迎入府中。媸妍掀起轿帘,见这天都繁华更胜定州,到处可见买卖的小贩,房屋楼舍也皆典雅大气,她挑了挑眉,随即闭目养神。
若是将这万里山河都纳入掌中,似乎也不错?她心里激起报复般的快感,只不过,她对此兴趣也并不大。
从前她吃尽苦头,及至后来掌控了能力,那些仇人已如鸟兽散,她现在心中仍然堵着一口戾气。
到了侯府宾客厅,一个锦袍神气的老太监正坐在最上位的太师椅上喝茶,神色似有不耐,远远看见媸妍三人聘婷走近,并不起身,“莲华阁主这一路游玩的挺有雅趣?若不是侯府派人前去迎接,恐怕还要杂家等上两天吧。”
媸妍这一路只差没昏倒,蒺藜体恤她劳累,当即也不客气笑道,“我记得邀请我们来的似乎是忠义侯大人,怎么忠义侯也忒寒碜,就派一个小小家奴前来迎接?”
曹荣禄怒道,“大胆!你……”
“干爹何必同后辈们计较呢?”孙玉龙一身紫袍玉冠,丝毫不见萎顿,从屏风后走来,止住了曹荣禄的怒火,提醒道,“皇上那边一时可离不开干爹呢,干爹可有什么要同莲华阁主交待?”
曹荣禄这才一口气舒服些,从袖中拿出一卷圣旨,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莲华阁主攘外有功,念在忠心可嘉,其心赤诚,特赐楼兰紫翡镯一对,凝雪苍洱瓶一只,东海斗珠三颗,金银万两,跪下谢恩哪!”
媸妍挑眉:皇帝这是什么意思?谁都知道她的忠心和赤诚是怎么一回事,这皇帝颠倒黑白,在他自己地盘上先礼后兵?若是她不收,难免不识好歹,恐怕对方会派人直接请她去皇宫做做客呢,若是她收了,难免要认下“臣下”身份,她可不甘心。
“蒺藜!”她也不叩拜,冲蒺藜笑笑,别人送礼,她何必不收呢?
蒺藜会意,上前也不管目瞪口呆的老太监,直接就着托盘夺了过来,递给朱锦,示意她收下去。
“你你你……”曹荣禄呼吸困难,手指头几乎要点到媸妍脸上。
蒺藜心中不快,正想着,干脆将老东西手指拧断,却发现那太监自己先停住了。
曹荣禄突然惊惧交加,手指颤抖,往后退缩了几步,“你,你,你是鬼……还是妖……”
媸妍皱皱眉,觉得有趣,往他面前走去,“我为何不能是人?”
谁料那老太监不经吓,竟然一个趄趔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孙玉龙没想到他这干爹这般没用,读个圣旨都能昏厥,也不知他是否也知道媸妍什么秘密,暗自琢磨间,干脆吩咐几个人将曹荣禄送回皇宫,省的出了事他担待不起。
他微微一笑,躬身道,“恐怕干爹他见到阁主太过激动,失礼了,还请阁主前往宴席,容我好好招待。”
媸妍没想到他还会认了那老头子做干爹,嘴角轻轻一撇,再不多看他一眼,一行人向后院走去。
这侯府本来是天山王家,假山水泊都富贵逼人。
宴席就落座在富丽堂皇的内堂,四周都是不知上了多少年代的古董花瓶,桌上更是摆满鲜艳的芙蓉花,仿佛寓意来客比花娇。
朱锦跟随孙玉龙的侍女一并撤下,眼下只剩下孙玉龙和媸妍、蒺藜,再安静私密不过。
媸妍状似费解,遥遥冲孙玉龙举起酒杯,“看来,侯爷很是喜欢我上次送的见面礼。”
孙玉龙面色一变,狠狠喝下一杯,声音如常,“阁主的青睐,在下不敢忘。”
媸妍眯了眯眼,笑了笑,没说话。
孙玉龙举起酒壶,倒了两杯酒,来到媸妍这边,冲着她点点头,饮下,“今日之前种种,不打不相识,在下仰慕阁主已久,此杯酒后,恼心事便当没发生过。”
蒺藜接过酒杯,自袖中自拿出一根郎阿里特制的淬药银针为媸妍试了试,也对她点点头,媸妍对孙玉龙回之一笑,一饮而尽。
孙玉龙眼睛忽明忽暗,盯着她的一颦一笑。
不可否认,美人就是美人,即使这美人风餐露宿,三天三夜没合眼,眼里布满血丝,却依然散发着一种倦极令人心疼的美,她掩口打个呵欠,孙玉龙便想把她拢入怀中,让她以自己小臂为枕,安生睡上一睡,她用手掐了掐头部,孙玉龙便按捺不住指节,想帮她按摩按摩,让她不要糟蹋自己。
媸妍自然不会以为他毫无介意,要知道,上次她做的事还是很过分的,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无法忍耐。若不是孙玉龙想了什么圈套,便是碍着皇帝的面子还有什么所图。
媸妍眼中笑意不明,夹起一片藕片,咬了一口,带出唇齿间的黏丝,成功听到对面男人呼吸粗重许多,“看来,忠义侯大人似乎对我态度改善许多?”
孙玉龙愣了愣,随即道,“阁主大手笔把那些门派治的服服帖帖,就连皇上亦是佩服此等女中豪杰,皓然又怎敢冒犯?”
媸妍听到皓然的名字,皱了皱眉,“哦?看来,是陛下要您来做说客的吗?”
孙玉龙淡笑,“陛下自然有这个意愿,希望阁主能放下偏见,江湖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自然更好,毕竟阁主如今作为,朝廷可是少了很多税收,若是让陛下以为威胁,恐怕就只能做些我们并不愿的事了。”
媸妍冷笑道,“那是你们的事,眼下盟主是白宇臻,干嘛要同我说呢?”
孙玉龙点点头,“白大侠那里已经派人去说了,不过阁主盖世武功,亦值得尊重。”
媸妍心中明白,这是提防她手脚伸得太长,也是个警告,现在是礼,若是不听,之后便是兵了。
若是皇帝真的没成见,便不会只让孙玉龙来见她。
不过这又怎样?她全不在乎。
酒过三巡,媸妍突然扶额,似乎有些不支,然而不管怎么掐按穴位,终究抵挡不住晕了过去。
孙玉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她的机子前停住,用手挑了挑她的下巴,见她毫无反应,随即呵呵一笑,“终究落在了我手里,该说是莲华阁主太大意呢,还是太过轻信呢?”
蒺藜沉默一会,才道,“你最好不要太过分。”
孙玉龙声音有些发冷,“我能对她做什么?她不是很厉害吗?”
顿了一下他又不在意道,“好了,你该走了。回头,我会派人把她送回去的。”
“不过,我实在奇怪,你不考虑我的建议,让我把她拘下来?要知道,她回去万一醒了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知道你背叛了她,恐怕你难逃一死?你要知道,我同她恩怨很深,很难不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的……她若不在鄂南了,你接替莲华阁不是更好?”
蒺藜冷冷拒绝道,“不用你费心。”便像是逃避一般消失了。
孙玉龙难掩得色,将媸妍轻轻抱起,捂在怀里粗鲁的揉了揉,随即消失在屏风之后的地道之中。
媸妍小睡一觉醒来,见自己被竖着固定在一张绳索绑成的一面大网上,那网由纵横交错的绳索结成了一面网墙,她又被猎物般绑在上面,整个人献祭一般的姿态固定着。
她低头,沉思。
其实,她那会不过是因为日夜兼程,困倦之极,又多喝了几杯酒,便昏昏欲睡,这倒不足以让她倒下,只不过觉得孙玉龙见到她着实有些反常,她便装作昏睡试上一试。
至于那些酒菜——她重生之后向来难以轻信,更是从未真的相信过蒺藜。
只不过,蒺藜的背叛也有些出乎意料,她心中终究有些凉了,闭上双眼,脑子里出现的是凌红绡和蒺藜交错的面孔,让她有些凌乱。
孙玉龙碰到她的时候她便醒了,也听到了那些话,这更让她起了一些好奇心,想知道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难道孙玉龙只是想报复回来,玩玩她的后庭?冒着被皇帝监视的风险动她,想想也不是那么回事。
她想不出头绪,干脆打了个盹养养精神,谁知道待会会出现什么情况?这会小风一吹醒了过来,头脑清晰了许多。
不久,那一身紫色锦袍似模似样的清俊侯爷便走了进来,他提着一盏琉璃灯,媸妍原以为这里是什么密室,没想到这才发现,这里竟然是挨近郊外的密林深处,想是刚才从地下道一路走到了这里。
媸妍看了看周围,瞳孔微缩。
东方有枯木,北方有死水,南方燃烬灰,西方锈铜堆,四野树阵累累,正中天网恢恢。
好一个困兽之阵!
对于阵法她几乎白纸一张,最早接触的也是岳洛水院子里那个桃花树阵,她最终也只能闭了四识,只靠耳力才勉强过得去。若是让她直接破解,她是不行的。
若是没有事先参详便宜爹那本书,恐怕她还没发现,只是现下即使发现了,她依然奇怪:只是想困住她,孙玉龙有必要用这般灭绝阴损的阵法?
要知道,困兽之阵极为决绝,入阵人本身要承受反噬后的等同风险。
更何况听他们之前对话,他们是要瞒着她进行的,那么又何必如此?
第249章幕后之人
孙玉龙见她睁眼望来也只是错愕了一瞬,毫不担心,“没想到阁主就是阁主,如此警醒,不知你感受如何?”
媸妍冷笑道,“我醒来,你又不能杀我,那么准备怎么向你的同党交待呢?”
她很想知道,他有恃无恐的勇气哪里来的。
孙玉龙不在意道,“这是你自己醒来,又怨不得我。”他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不过阁主似乎提醒了我,你现在知道我要做什么,记住了我,搞不好日后会来杀我,而我,又舍不得你死,你说,是不是给你用些药物才好?”
他冷森森笑着,“听说,你们鄂南有些蛊丸,可以让好人变得傀儡一般,很不巧,我虽然没有这种玩意,我的朋友,却能叫你一辈子在我身边做个乖乖的女仆。”
媸妍仿佛丝毫不觉威胁,“我记得,好像蒺藜并没给你这么大的权力。”
孙玉龙嗤笑道,“她算是什么,我会将她放在眼里?不过是个畏手畏脚的丫头片子,瞻前顾后,不足为谋。”
他逼近媸妍,用手掰起她的下巴,那细腻的手感让他心尖像是被撩拨了一般。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火热,紧紧扣着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
她紧紧闭着口,却挡不住他热烈的侵袭,几乎是肆虐的在她口中攫取她所有的气息,发出恼人的啧啧声响。
他却还好似不够,舌头还要深入更深一些,非要跟她唇齿完完全全吻合,不许一丝空隙存在。
媸妍手紧了又紧,几乎就要破功,可惜,不得不忍耐再三,如果她没听错的话,他身后还有一个人,要对她不利,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呜呜……”媸妍只觉得他气息越来越盛,边狂吻她一边喘粗气,甚至在她颈窝蹭来嗅去,撩拨得她浑身酥软。
对于孙玉龙这个无耻之徒,她自然不可能像对他哥哥那般去迁就,她从来就没看得起过他。
或许他身世有不平之处,她并不讨厌憎恨恶人,但他不该牺牲整个寨子的人,还将她送作人情,那一夜实在是她心头之耻!
她错过他接踵而至的深吻,喘息道,“呵……呵……怎么……你还对女人有兴趣……我以为你早已喜欢上被男人干的感觉了呢……”
若是他有点男子气概,便不可能不生气。
孙玉龙呼吸一窒,果然,冷下来不少,“夫妻之间有些小情趣,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再有下次,我可不会纵着你。”
他盯着她完美的容颜和身姿,又重燃起欲火,“眼下,我便向你一样样讨回来。把你全身打上我的印记,再废了你的武功,将你制服,让你飞不出我的手心,以后只能向我摇尾乞怜,”他眼里带上一种邪恶的恶意,又似乎沉浸在罂粟的幻想中,“我想睡你,你便要叉开大腿,我累了,你便乖乖来求我,你说好不好?”
媸妍听的心中怒火大盛,恨不能一掌拍死他。
可是心中理智却在告诉她:不对,孙玉龙在鄂南时对她也并不是这样热情,怎会突然性情大变,难道……
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不由呆住。
蒺藜或许说了更多,她早该想到的。
他坚硬的肉柱牢牢抵着她的胯,透着火热的温度。他的手在她身上一片乱摸,把她一身红色纱衣弄得淫靡不堪,将遮不遮,映着她清丽的脸,像是嫦娥堕入地底。
果然,他忍耐不住,一把勾住她的小腰,撩开她的衣摆,两人的纱衣混在一起,他的下身掩埋在布料中抵住她湿糯的下身蓄势待发,肉柱太过坚硬,已经许久不曾有过性趣,眼下陷在沼泽中几乎随时就要沦陷,媸妍只感觉自己只要轻轻随便一动,便不得不被他进入,她的下身也漾起羞耻的酸软感觉。
他拨开她流离的乱发,在她耳边轻语,“我这里好想你,甘草姐。”
媸妍忍无可忍,只恨没早点挣脱,她虽说还想知道谁在背后,却不想跟她瞧不起的人发生关系。
她从不是一个可以在精神上苛待自己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对岳小川他们发火。以前她为求生存做了许多容忍,现在想想都觉得无法再屈就自己。何况她已经今非昔比,何必同人虚与委蛇。
眼下比较尴尬的是,她就算挣脱,一动作也会跟他交合在一起。
她急促道,“这样不舒服,放我下来。
果然,孙玉龙勉强镇定住呼吸,往后退了一步,似是想要把她放下来,目光落在她背后的绳网上,又清醒了几分,“不行,这……我还不能放你下来……”
“待他……他为你……我……”
媸妍眼眯了眯:他说的人,到底是谁?她心中突然有些不安。她心中想着,不动声色的转了转手腕,这绳索倒是十分结实,仿佛防着她用内力挣断,都是极为柔韧的天蛛丝。
她一面轻轻触动镯子的机关,一面跟孙玉龙周旋。
孙玉龙见她不挣不扎的,便又凑上前来,想要非礼,媸妍忍无可忍索性不再忍了,她躲开孙玉龙的胳膊,一袖将他挥倒在地,摔出去一丈远。
“你算什么东西?还想控制我?”
媸妍冷冷看着他,不用虚与委蛇,总算出了口气。
孙玉龙呆呆的看着她,“姐姐你还在记恨于我?”他急急道,“我不是让你出过气了吗?我已经不同你计较了。再说我已经把孙绍文杀了,你的耻辱就不存在了,你何必还记着呢?”
媸妍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杀了他?难道我该恨的是他,而不是你?别这么自欺欺人好不好?”
孙玉龙爬起来,想要抱她,“别这样,你看,我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除了你,我谁也不想要!我今天这样对他们卑躬屈膝,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我要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媸妍冷笑,“是不是连自己都快骗过了?一个为了荣华富贵出卖兄弟、出卖女人的人,你想说你其实厚颜无耻都是我造成的?别作梦了!”
“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从来都不明白。”
“这也怪不得你,你从来都只是个小乞丐,只会去偷,只会去抢,偏偏还理所当然。”
“你的大哥阿荞,即使出生乞丐,也能变成草莽好汉一条,你的哥哥皓然,即使现在什么都没了,也照样是高贵的小王爷,你?”她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你从来都只是个乞丐。”
媸妍带着些怜悯的眼神激怒了他,孙玉龙站起来,面色阴霾,好容易控制住了怒火,随后从容抖了抖身上的草屑,“你怎么这样说我,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我又不是真心对待他们?皇帝?皇帝又算什么?你肯等我,五年,不,三年!我都送给你好不好?”
媸妍心中好笑,他从来都拈不清事实,皇帝还不一定是为何留着他呢,他却当那皇帝是傻子。
人若没有自知之明,离死也不远了。
媸妍已经无力跟他争辩,“你怎样,都跟我没关系。”
“现下,你是不是该说说,你大费周章,想把我怎么样?”她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孙玉龙这才从容了起来,“虽然姐姐你武功高强,但是这里布了阵,你是走不出去的。”
他又恢复了几分冷漠,“你不肯听我的,那我就没法子了,我的朋友可以为你施法,让你从此只认我为主,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以为这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媸妍听的暗暗心惊,鄂南的傀儡蛊尚且还有解药,按照孙玉龙所说,那完全失了灵魂自我,恐怕还真的就是“提线木偶”了。
这分明是摄魂摄魄一类的邪术!
想到这里她神情冰冷无比,“你有没有脑子?你想把我做成偶人?我自己都无法自主,不再是我了,不哭不笑,你要我还有什么用?”
孙玉龙咬唇道,“我也不想的,只是,我势单力薄,在这里难免为难,要是姐姐你肯听我的,同我并肩谋划,我出主意,你帮我肃清障碍,我们必定能在三年内拿下龙霖!”
媸妍不由大笑出声,“好笑,我帮着你,让你再把我送出去给人玩?”
孙玉龙摆手,“我怎会再做那种傻事,伤姐姐的心呢?姐姐你这么有本事,是能做的更多的。”
媸妍心中冷笑,说了半天,不过是想藉由她的力量对抗皇帝造反罢了,怕是掌控不了她,所以想要控制她。之前对蒺藜假说送她回去,恐怕回去的也已经是人偶媸妍,好叫他操纵莲华阁。只不过,不知道蒺藜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了,她心中顿时一片冰冷。
又想要她的武力,又想她做他的禁脔,他想要的还真多。
“你可想清楚了,把我做成偶人,我就不再认得你,不再有情绪,不再是甘草。”她逼问着他的眼睛,“你确定,你要亲手扼杀掉我,扼杀掉甘草?”
孙玉龙痛苦而矛盾的皱了皱眉,半晌才道,“……罢了,我本意并非如此,都是他……你肯听我的,服下毒药,答应跟着我,全心全意助我,我自然会免除……”
“恐怕这不是你能出尔反尔决定的……”
伴随着一声阴冷干枯的嗓音,草地上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好似有什么极为僵硬的东西一步步行来,发出极为生硬粗重的声音。
那人罩在一个黑色斗篷里,遮住了头脸,竟是浑身上下严严实实,什么都没露出来!但是他遥遥站在西边,离得三丈之远,却发散出一种阴冷又腐败的气息,无端让人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