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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言出的大眼睛又亮了几分,看着更像他那位前女友了。

他的大脑不合时宜地窜出一个想法:他把东西放到一楼,四楼那位昼伏夜出的哭女士能扛得上去吗?

紧接着,数不清第几次,他又陷入回忆中。

这个世界上,有一类正陷入恋爱状态或即将陷入恋爱中的女人是拧不开瓶盖的,比如交往期间的言笑。

言笑不爱喝白开水,每次喝都能喝出灌中药的悲壮感,汽水、果汁、酸奶顺理成章地成了她的每日必需品,但她力气小,瓶盖还没拧开,就已经眼泪汪汪的,神情和状态确实能称得上弱不经风、人见人怜。

宴之峋自认是俗人,不可避免地中了招。

次数一多,都不用她将汽水瓶递过来,他就分外有眼力见地主动从她手中夺下,拧好后,再抵到她嘴边,转瞬得到她欢喜的笑容,在春日暖阳照拂下,分外明快。

他呼吸都停滞了两秒,明明没有喝下一口,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却已经冒起咕噜噜的泡泡,尾调甜到发腻。

后来有段时间,他都认为自己女朋友是个有着柔肤弱体的娇娇女,直到有次,亲眼看着她把塞满的二十八寸拉杆箱一口气提上四楼。

难以置信霎时涌上心头,伴随而来的,还有被欺骗的恼怒。

接收到他的眼神质问后,言笑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然后小心翼翼地凑近他,又拿手指去揉搓他的衣摆,动作很轻柔,似在试探,也似在撒娇。

他故意板着一张脸问她干什么。

“你生气了吗?”她问。

“为什么生气?”

“因为我骗了你。”

他顿了两秒,突然觉得这一问一答的游戏好玩到让他上头,于是他顺着话题往下问:“骗了我什么?”

“骗你我拧不开瓶盖。”

“为什么要骗我?”

“我以为你会喜欢我这样。”

他那会是真愣住了,没有多想就问:“喜欢你撒谎?”

她轻轻摇了摇头,柔软的唇压上他的,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用潮热的舌尖从左至右描绘一圈,结束才说:“喜欢我撒娇。”

又迎来了长达半分钟的寂静。

唯独心脏的鼓噪声震耳欲聋,他故作平静地张开了嘴,只是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字,看见她低垂的眉眼,诉说着她的委屈:“你不喜欢吗?”

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她未免也太高看他的定力了。

心里的气早在她唇落下的那瞬间就没了,他的眼睛就跟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滤镜一般,她的五官看着漂亮极了,连遮瑕未能盖去的黑眼圈都分外生动。

像坐了回过山车,从最高点跌入最低点,再触底反弹,将身体抛到半空,过程只需短短几秒。

当时他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恋爱谈的,可真费心脏。

见他不说话,言笑追问道:“宴宴,你不喜欢吗?”

宴之峋拼命忍住,才没有将那声“喜欢”脱口而出。

那是他们交往的第二年,他对爱情的理解,还停留在浅显粗糙的阶段,总认为一个人装模作样需要另一个人装腔作势的配合,只有这样,才能在风花雪月中获得至上的欢愉。

出于这种认知,他选择撒谎,“言笑,我什么时候这么好满足了?你要真想让我喜欢上你的撒娇,一个吻是不够的。”

他拉过她的手环住自己腰际,示意她他想要的更多,要她更加灼热的肌肤温度,要她喷溅在他脸颊的气息,要她身上清甜的香水味侵入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

那天很冷,风也大,他们站在楼道,有恃无恐地调着情,荷尔蒙和多巴胺最后消弭在她一句:“我生理期到了。”

他气到不行,可又拿她毫无办法。

当天晚上,他们躺在一起看了部让人脚趾抠地的爱情片,影片结束后,言笑说:“我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别人,宴宴,你是第一个,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个。”

唯一这个词的杀伤力不亚于郑重其事的一句“我爱你”,宴之峋的心跳成功被她撩拨到乱了章法,正欲给出更加庄严的对未来的承诺时,她忽然又来了一句:“所以有些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们两个之间的矛盾,又或者一些理念上的出入……如果以后又惹你不高兴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的心脏跳得更加厉害了。

她一直将他是她的初恋挂在嘴边,可她的某些行为举止表现出来的根本不像是一个恋爱新手,对比他的,她的姿态简直称得上是游刃有余。

那时候的他,丢弃了所有的理性和自律,除了说好外,别无他法。

然后,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潜藏在他胸腔里人工火山的爆发,将他吞噬殆尽。

-

早上七点半,言笑被闹钟叫醒,一同醒来的还有言出,言笑给他穿好衣服,让他先去浴室洗漱,等她也换好衣服、简单收拾完自己再陪他去高婶家吃早餐。

碍于还是困到不行,圆领毛衣套进没多久,她的脑袋直接敲到床板上,随即保持着头拄地的扭曲姿势睡了回去,十五分钟后才醒来,依旧是那让人没眼看的姿势。

那会整栋楼里已经不见言出的身影,慌乱间,她瞥见一楼靠近墙角的木桌上放着一个紫色包装的快递盒。

上面贴着两张便签,另一张是宴之峋离开前加的:【至于您的儿子,我带他去高婶家了——三楼非苟住户再留】

言笑长长舒了一口气,拿上包裹,两秒又放了回去,做足心理准备后才再次用双手抱住,刚到二楼,就开始喘气,短短几十节台阶,被她走出了通往天际的漫长感。

抵达四楼后,她整个人就跟刚耕完田的牛一样,后背渗出密密匝匝的汗,呼吸又粗又重。

不管是年少时期,还是生下言出后的现在,她一向爱折腾自己,导致她的身体素质和体力比同龄人要糟糕许多,大学时的体测永远居于末位,搬运行李必须要找一个室友帮忙。

但也有过她一个人行动的时候,她印象里最惨烈的一次是和宴之峋刚搬到新公寓不久。

她的行李多,只能选择分批收拾,运送最后一波时宴之峋没陪她,恰好那天公寓直梯停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她只好咬牙一个人把行李箱抬上四楼,中途数次想要停下来休息,考虑到老祖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教诲,她便歇了这念头。

放下行李箱后,掏钥匙的手都在发抖,锁眼一直对不上,整串钥匙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视线里多出一双匡威帆布鞋,鞋头被擦得锃亮,保养得当到连一丝划痕都捕捉不到。

不用抬头看,她都知道是谁,但她不能确定,他来了多久,“你什么时候来的?”

宴之峋说:“在你进这栋楼后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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