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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听枝就来过湘桥居一次。

室友大二交了男朋友,在这儿过生日,之后在宿舍骂了半个月黑店。

菜单翻开,孟听枝瞧着价格,一盘炒时蔬要六十八,真挺黑的。

女服务员是附近大学兼职生,孟听枝久不点单,她拿着餐单夹和签字笔,目光不由朝一旁的男人偷偷看去。

好看这词拿来形容这个男人,有点过于单薄了,他光是坐在那儿,轻敛着薄白眼皮,就那么具象且具备冲击力。

“馆子不合适?”

孟听枝从印着兰溪山水图的菜单后,探出一双温软含怯的眼,像是发呆被他的声音惊到。

“有点贵……我们AA可以吗?”

那顿饭是从程濯笑了,开始转向相谈甚欢的。

孟听枝由衷感谢大学城这一带的黑心商家,为这场紧张到手心冒汗的饭局添了那么多的谈资。

她从店里的欺诈活动,讲到法学院学子上门讨理。

绞尽心思,说完她大学三年最有意思的见闻。

她都没有参与过,都是听人说的。

精明有限,胆怯冗余,她属于就算被骗也自我安慰吃一堑长一智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

窗口夜风里,她双手托着细巧的下巴,脸庞粉扑扑的,像一只洗净绒毛的小桃子,碎发被手指别到耳后。

“程先生,我是不是话很多?”

其实她性子有点闷,不太爱说话。

能说会道也演不出来。

她更像那种心里素质极差的好学生,提前背熟了稿子,上台一通背诵。

程濯瞧透她的腼腆性格,更加不解,她哪来的胆子,在寿塔寺回程的车上拿走他的打火机?分明偷看他一路连句搭讪都没敢说。

“叫我程濯就行。”

程濯猜她多大,大三的学生差不多都二字开头了。

“我也就大你两岁。”

孟听枝知道,她还知道他生日就在下个月。

她眉目朝着餐盘里的一朵西蓝花,小声喊了一下程濯。

“嗯?”

他看过来。

孟听枝抿唇笑,摇摇头,“没事,你还吃吗?”

两个人,六菜一汤,着实奢侈。

孟听枝胃口小,程濯不知道是不是吃不惯这种馆子,也没怎么动筷。

餐面干干净净,连摆盘都几乎是原样。

孟听枝转着一朵紫色的餐饰兰花,看对面的男人修长手指夹着烟。

他真是瑕玉。

从早年的作风到如今的气质,就连指节分明的一双手,都要在无名指上横出一条细疤,白玉微瑕,叫人心折。

打火机没气了,打了几下,扑了火。

他捏在手上,闲闲转了两下,然后问捏着花的孟听枝,“喜欢么?”

问的是打火机。

脆弱花瓣不慎被掐破一角,紫红色的汁将指纹印得清晰。

孟听枝捻着手指,看着灰色烟雾后的男人。

“喜欢。”

他食指一挑,机盖“噌”一声收合回去,灭了烟。

“下回灌了气,再送你。”

孟听枝几乎心窒,竟然还有下次?

她糯糯应了一声谢谢,又担心地问:“那个墨绿色的钻是真的吗?”

“哪个钻?”

他像是从没注意过,又将打火机拿起来看,微眯眼半晌说:“应该是真的。”

很久之后,孟听枝在徐格那儿看到同款,才知道这款打火机是某个牌子的彩宝系列,墨绿色的小钻叫祖母绿,价格可以买七八个水果系统的新手机。

程濯那句“我是失主”如果不是打给孟听枝,拨去警察局,孟听枝能去蹲局子。

4. 04酸枇杷 他的那支,半个月前丢了……

今晚路况好,程濯的车子从大学城上了高架,跟孟听枝吃完饭,徐格七八条微信轰炸,把他催到TLu来。

不知道是不是刚见过一个女学生的缘故,程濯进了金属乐鼓噪的酒吧,偏头避开楼梯旁的蓝光珠串,射灯靡艳里,看黑长直都有点像女学生。

徐格高举着杯子打招呼。

包厢里十几个人,生脸很多,圆台位置还有个短裙DJ在跳舞。

单人沙发被让出来,程濯坐下,前倾弓背,取了一个短杯,旁边的女人娴熟地加冰添酒。

程濯喝了一口冰酒,含在喉间三秒,咽下去。

大麦茶是真难喝,回味泛苦,不知道孟听枝是怎么一顿饭喝了几大杯的。

徐格翘着腿,夹烟的手搭沙发扶手上,找趣儿似的问:“昨天怎么回事儿啊?说走就走,那女的惹你了?”

徐格组的局从来不缺艳色。

在国外读书那几年,超跑俱乐部玩得比这还要直接些,程濯一惯是不热切也不排斥的态度。

他非常会适应集体,但极少融入。

昨晚也事起一支打火机。

他回国后忙家里的事,露面少,在徐格的局上不算熟脸,徐格光一句“我发小”的简短介绍,就够旁人把程濯的背景猜个大致。

昨晚有个女人来搭他。

程濯厌烦地偏了头,没让那女人点烟,混夜场的女人哄男人有一套,偏偏程濯不吃,还有点被恶心到了,微垂的桃花眼寒浸浸的,叫对方自己吓的退开。

他出去抽烟,撂冷了整个局。

那些人面面相觑,只有徐格还是老怪腔调,人话鬼话都能扯:“说了人不爱你们这款的,一个两个往前挤得欢,你真不行往我这儿凑啊,得罪那祖宗干嘛,我又得哄半天。”

·

外头夜风挺燥。

程濯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看着手里的打火机,他忽然想到这是徐格的。

他的那支,半个月前丢了。

他眼睁睁看它丢了,被一个梳马尾的小姑娘收进了包里。

他当时咬着烟瞥眼,本来想提醒她拿错了,见她有点发抖,才知道那是故意的。

不那么解风情的一个人,这些年看风情倒挺准。

他想起那截在佛寺阳光下被发梢滑落的白皙颈子,轻呛了口烟,肩膀抖了几下。

那时捡那只唇膏是故意的,不知道哪来的坏心眼,一时兴起就想吓吓她。

她还真被吓到了。

他又把唇膏放掌心,递给她,她悄悄松口气,睫毛扑得极快,像只受惊的兔子快速调整好呼吸。

在国外待久了,回来后,什么都会下意识地比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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