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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之道的钥匙。

长阳将半座地府交予太阴,将另外半座毁掉。

浑沌永远也得不到地府。

炎君站在幽冥当中,他的焰光照亮了那严密的律令锁链。这是长阳无数年的心血,是他宁受身沾因果代价而结的成果。

他将它亲手毁掉。

乱局已起,再没有谁能够复制他的心血重立地府辖制浑沌,浑沌也再没有机会以此为匙打开天地对他的困锁。

长阳在身陨之前做了三件事,第二件事与第三件事本是同一件事。那原本用来弥合天地的织补,被炼成了针对浑沌的罗网,严丝合缝地藏在幽冥当中,这原本应当安立地府的所在。

炎君的金眸里焰光波动,他终于看破了一点长阳当年的布置。

如此果决的选择,这是他熟悉的那个长阳。

炎君未发一语,他那被焰光遮掩的金眸之底显露出些微痛苦的神色。

长阳、长阳……

“取走它吧。”太阴沉默良久的神念说道。

这可以弥补因果之缺的律令已经无法行使它的本职,却可以在此方天地当中克制浑沌。

它和大玄留在太阳星上的半截残袖一样,是一个不容拒绝的阳谋。

用它对付浑沌自然会耗费精力,但没有谁会因为懒得剥皮就不去吃送到手边的葡萄。

炎君手臂一摆,乌赤的衣袍上赤金火纹流转,袖口抖开罩了律令锁链去。

他踏到黄泉河上,带着女须和解廌的身影一同消失。

诸乱已离,社土已去。

这本来寂静的幽冥,就让它重新归于寂静吧。

第165章

大青山脉。

这里仍然是神明的人间圣所与其延伸,扶桑花艳、栀子芬芳,太阳的光散在山林的雾里,起伏成薄金的浅浪。

李拾在山林里捡拾松枝,拿它们做柴烧起来会有好闻的松木香气。

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在回到李府之前,他以为自己要面对的是一个被淹没在荒草乱石中的废宅,甚至打算好了准备从荒宅里翻一翻、拆吧拆吧,能卖的都卖了换钱,在卢国找个安定的城镇住下。

当然,这想法在见到后李先生的那一刻就被他扫到垃圾堆里了。

他是李氏离开李府之后第十代的后人,也是仅剩的后人。他继承前辈的遗志,为解开李氏的诅咒而努力。接下来他应该回到祖地、传承下李氏血脉、重振家族……但在看到这热闹又安宁的小院后,他想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李府很好。无论是宅子,还是居住在这里的人都很好。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他不是来到一个早已陌生的祖地,而是流浪已久的游子回到家乡。

李氏的诅咒已经解开了,别在继续奔忙了。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先辈们都已经死了,现在李氏就他一个人。他觉得李氏现在这样挺好的,那就挺好的。

虽还有一位隐在玉佩中的李氏先祖,但先祖在诅咒解开后就变得沉默寡言,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开始的时候李拾还很忧虑,后来他就觉得古怪。他不是傻子,只不过不想追根究底。无论先祖有什么隐秘,不想说就不说吧。

这想法,一直持续到太阳星暗下去之前。

等太阳星重新亮起后,李拾一边向玉佩里的老祖宗询问发生了什么,一边匆匆准备赶回李府。

老祖宗还没有回答,他转身就见到一个相貌圆满庄、彩衣飘然的女神。

“……无忧天女?”李拾试探着问道。他在水固镇里见过这位天女的神像。

“李拾。”无忧天女声音平静柔和,令闻者自然安宁、烦恼皆去。

李拾因之前的天变而生出的忧怖自然化解了,只觉安详舒适。他不由敬慕亲近地看着无忧天女,忘记她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只想继续听她说话。

无忧天女却不知为何顿了一下,好像改了主意,把之前准备说的话也变了:“借你祖宗一用。”

李拾:……?

李拾正茫然着,却见胸前戴着的玉佩不知怎么就到了无忧天女手中,天女一摆手,他就飘飘忽忽飞了起来。左右山林退如梦幻,再看清时,他已落到了李府的大门前。

记命笔灵伪作李氏先祖,藏身于玉佩之中。大玄不知为何没有管他,或许又是一枚随手抛出来的葡萄。毕竟,曾经长阳做下这些布置之时,针对的是浑沌。他自己费心对付浑沌,不如丢给天神们使鹬蚌相争。

大玄打得好主意,但他此前种种谋划能盖太阴一步,是因为她错认了长阳。

方才她正想柔和些从李拾手中取得记命笔灵,却恰逢炎君传讯与她。得知了幽冥中的事情之后,她也没心情再顾忌李拾的心情了。

大玄已非昔日长阳,以天地为局,容不得优柔寡断。

大玄抛出了葡萄,但葡萄落到太阴手中,用来晾干还是酿酒,就是她说得算了。

无忧天女的身影悄然消失在林间。

“浑沌想要寻找一个梦。”水相的神念传来,“我观遍世间梦境,没发现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梦。”

对蝶蛊来说需要费心去做的事,对于水相来说不过一个刹那的心念所动而已。

“我观浑沌在梦界所行,不像在伪饰布局。”水相继续道。

她从众生的梦境与蝶蛊身上知道了浑沌在这方面费了多少工夫。从十二万年只成了这么一只蝶蛊来看,就知道此事的难度了。

就算浑沌是想拿此做个空局,那也得放下饵才行。

水相神念一动便查尽天下梦境,浑沌一点布置都没有,凭什么来骗到她?

她更倾向于认为,浑沌是真的在寻找一个梦。

蝶蛊不可能欺骗于她,它在面对水相时比面对浑沌更无力抵御,因为水相是它所行之道的化身,浑沌虽强悍,却并不通晓梦境领域,否则他也不必费力炼化梦蛊。

浑沌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他仍留蝶蛊在世间寻找,任由水相得知他想做的事。除了浑沌对自己的小世界有信心的缘故,恐怕还有另一重目的——

“我猜,他是想借我之力,寻找到那个梦境。”水相继续道。

浑沌寻找了十二万年都没有结果,恐怕自己也陷入了焦灼当中,现在水相苏醒,哪怕这个梦境落入水相手中,也算有了线索。

浑沌认为这个梦很重要,为此宁可付出不亚于对待幽冥的力气。但他却无法告诉蝶蛊这个梦境的丝毫特征,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梦是什么模样。水相已查过世间一切新旧梦境,同样没有发现什么值得在意的线索。浑沌凭什么如此笃定呢?

太阴没有说话,她想到了长阳。

浑沌没有来由地认定世间有一个特殊的梦,曾经的长阳也是没有来由地认定道有缺,他是如此的笃信,却拿不出任何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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