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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芒加身,吴侯已感觉到胸口的刺痛,可小道童手上的剑芒却突然散了,老道面色一变,手臂一抖,袖中掉落出那张黄纸祈文正在飞快地燃烧,转瞬就只剩下了一抔灰烬。

刘肆丁望已死,韩生在得知自己的性命保下了之后,也再没有了与吴侯对抗的心气,兴丰观的人本来就不是他请的,只是刘丁两家把他捎带上而已。

没有了这一道祈文,兴丰观的三人立即誓言加身,此刻方还只是受到压制,若再不离开,恐怕修为就要开始消散了。

老道抓住小道童,喝道:“走!”

小道童咯咯咬着牙,但事已不成,再留下只会更糟。

吴侯没有阻止他们,他闭着眼,缓缓调息,片刻之后,一身惊人的阴戾煞气渐渐收入体内,再睁眼时,目中血色已经消退。

后殿之中,阴影摇动,似不安似祈求,却始终不敢攀上那持杯自饮的客人衣角。

漓池的琴已经搁在了一旁,坐得随性,半敛的目中隐隐云遮雾绕,因果如弦。

“恭喜吴侯。”

吴侯大步走进殿内,站到漓池面前,忽然一拜。可他拜到一半就再拜不下去,一阵风托住了他。

“不过回礼罢了。”漓池道。

吴侯默然片刻,道:“三日宴饮,不值那一曲。”

漓池唔了一声,目光落到山下,慢悠悠道:“我来到这里,看见人间繁华、生机可亲,心情很好,这值得一曲。”

他随手掏出一小袋糖炒栗子,抛给吴侯。这栗子在漓池身上放了三天,却仍与刚炒出来时没什么两样,香暖热烫。

吴侯剥了一粒放在口中,不由闭上了眼,心神上被他强行压制的煞气霎时化去了许多。这糖炒栗子中,被凝聚了城中人们对吴侯的感念。多年庇护,大劫之中仍然能够得到安然,人们的感念凝做栗子中软糯的香热,消去他一身杀意与戾气。

等他再睁开眼时,漓池已经背琴起身,足尖在地面上一点:“偏狭之道,终将引向恶地。纵一时得以从荆棘中脱身,但若不及时止返,迟早会再受磋磨。”

吴侯却笑了笑,笑得不羁却又顽固:“我有为护持此地而承受苦楚的心,也做得强取此地信仰的手段。”

“此间看罢,我也该离去了。”漓池道。

“请问您的姓名?”吴侯问道。

“李泉。”

语音落下时,殿内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唯留一缕清风。

吴侯又剥了一块栗子放入口中,暖烫熨帖。

这是属于他的人间好滋味。

第88章

刘肆、丁望死了。这消息很快传遍了城内,韩生逃过了一劫,只是伤了一条腿,也算给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落定最后的尘埃。

但在刘丁两家发丧前,庄家先出了殡。

“月娘,”庄海坐在墓碑前,慢慢点燃香烛,“我拿了他们的命,给你做祭奠。没有人知道你的事情,你还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新落下的石碑左右翻出新鲜的土痕,衬得远处秋草凄凄,庄海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嗓子已经哑了:“你可以合眼了。”

他突然再也说不下去,把头低埋到胸口:“你怎么就……怎么就没想开呢……”

秋风拂过野草,融了一声压抑的呜咽。

透明的少女站在庄海身侧,伸出手掌却只能徒劳地穿过他的肩膀。

哥哥……

许久之后,庄海重新抬起头,面上神色坚毅决绝。

他向城内走去。他压着月娘的棺椁一直没有发丧,为的就是复仇。

现在他已经杀了刘肆和丁望,他们尸体上有着弩箭的痕迹,更何况还有韩生在,这件事是瞒不住的。他在祈求吴侯帮助自己复仇时,就去买了那把弩,作为二手准备。刘肆和丁望死了,但他们是死在吴侯手中还是死在他手中的结果是不一样的,人间的律法管不到神明,但却可以管到他。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庄海回到家中,白纸灯笼在风里飘飘摇摇,他坐到椅子上,慢慢吐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哥哥……

“……哥哥……”

庄海睁开眼睛,只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熟悉地窈窕身影,正背对着他。

“月娘!”庄海笑着起身走过去,全然不记得月娘已经死了,“站那儿做什么?快进屋呀!”

月娘却没有转过来,她仍站在那里:“哥哥不要担心。”

“我担心什么?”庄海拉她转过来,“怎么一直背对着人?今天的妆画花了?”

月娘顺着他的力道转过来,露出一张笑意盈盈地美人面。

庄海被唬了一跳,转而又笑:“你怎么把绣活儿盖脸上了?”

那张美人面虽然目光柔软唇畔含笑,却动也不动,细看分明是张绣出来的美人面。

庄海伸手就要摘,却被月娘按住了:“……哥哥,那几个人的事情,不要担心,吴侯给接过去了,没有人会知道是你做的。”

“哪几个人?什么事?”庄海皱起眉,突然起了不好的预感,“月娘,你怎么了?让我看看你?”

月娘按在美人面上的手颤了颤,慢慢移开:“哥哥……你看见的,是什么样子?”、

庄海揭开那张绣活,瞧见月娘温婉的脸上皱出似悲似忧的神情,松了口气,笑道:“你看你,这不好好的吗?吓唬我干嘛?”

月娘却一下子哭了。

庄海手忙脚乱:“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别哭啊?”

月娘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我……我要走了。我现在在吴侯那里,过得很好,你不要忧虑。”

“别……”庄海伸手要去抓她,但月娘已经向后退去,飘飘忽忽就不见了踪影。

庄海胸中一痛,豁然睁开眼睛,他还坐在椅子上,门口空无一人,只有白纸灯笼,在秋风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打晃儿。

他按着胸口,嘴唇抖了两下。是梦吗?

可是直到第二天,柳江成和朱康宁拉着他一起吃锅子时,都没有人找上门来。店里热气蒸腾,人们在讨论着最新的热闹,虽然刘丁两家人请来了兴丰观的道士,但还是没能保住两人的命,而唯一一个幸存下来的韩生,对这一切都闭口不言。

人们对此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态度,那可是吴侯啊!兴丰观又怎么样?附近这些个地方,哪里有他们吴侯辖下的日子过得舒坦?吴侯都定下的事情,谁能给改得了?

门口小二仍在笑眯眯地分着糖炒栗子,一颗颗滚烫软糯,塞在怀里烫得心头熨帖,除去一身秋意寒凉。

庄海抬脚走向旁边卖栗子的于老汉。

“你做什么?”朱康宁问道。

庄海摆了摆手:“我去拜拜吴侯。”

……

长风远来,遥落边郊。

这里已是出了吴侯所庇护的几座城镇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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