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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梳理后?,只觉得喉咙如被堵塞,吐词都变得困难:“所以,你刚愎自用,把?孟聿峥也搭进去了是么?”

归远山如同一个木头人,只坐在?那里,不悲不喜地点了点头。

“归远山!”

归要终于忍无可?忍地骂了出来,颤着身子,心头滴着血,痛极了一般指着他:“他才二十岁!你一个四十多岁的长辈,怎么好意?思自私到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威胁他?!”

而且比起这些,另外一个事?实却更让她痛苦。

泪水猝然划过脸颊,她痛心疾首地吼道:“你毁了他你知道吗?!”

她记得。

那夜他抱着她对她说,觉得自己窝囊。

那时候以为是他丧气孟南君的牵制,如今再去细想却幡然醒悟,原来是另有其?因。

孟聿峥。

这个傻子。

她眼中含着泪,愧疚、难堪、窒息,交织缭绕,折磨人心。

别人拿她威胁他,他赌一把?又?如何?

她总有办法叫他稳赢。

傻子……就是傻子……

她哽咽着,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夺门而出的时候,归远山在?她身后?哀声低喃了句:“要要啊,爸心气儿散了,欠他们的,这辈子都还不了了……”

而她只想确定孟聿峥此刻是否真的如归远山所说已经归入孟氏,那份心情太过激烈,以至于归远山的那些话?被她全然抛之脑后?。

很多年后?她再去回想这个时候的归远山,才能切身体会?,慢慢品出他当时的那份心境。

的确是,人到中年不得已。

有时候一脚踩进沼泽里,哪怕不死?,也会?沾了一腿的泥。更何况归远山这样头都快埋进淤泥之中的,只有死?路一条。

想找到孟聿峥并不难。

他纵使隐瞒再多,也终有窗户纸被捅破的一天?。

冉冉从张铭阳那儿旁敲侧击打听?到孟聿峥这会?儿正在?城南那边一块工地上巡逻,应该是公司管理层们实地勘察房产项目。

归要挂了电话?后?,拦了辆的士,打车过去费了一个半小?时。

到的时候才知道那边是一块正待开发的经济区,未成形的楼栋灰头土脸地耸立,周围脏污狼藉,钢筋混凝土杂着许多石碎铺在?地面。

她抬眼寻望,几秒后?,视线于某一刻蓦然定住。

呼吸在?那一刻也随之停住。

远远的,她竟真的,看?见了那道熟悉身影。

就站在?十来个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之中,气质格外出挑卓然。

她怎么会?认错?

他身上那件长风衣是她顺手拿给他的,里头那件衬衫甚至在?早上出门前还划过她的肌肤,与她亲昵地贴合,是他见她不怎么开心,抬起手想逗乐她。

偏偏是这一瞬间,叫她终于发现原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做这样偏离主道的事?,叫她难得地瞧见了他的另一面。

往日里最随性而为的人,那天?站在?一堆豺狼虎豹里,周身气定神闲如度假聊天?,眼神却携着凌厉与肃杀。

她虽听?不清他们谈论的内容,却能从部分人脸上轻蔑的神色里猜出个大概来。

他们不服孟聿峥这样半路杀出来的年轻人。

而他正站在?一堆老?古董里,被人刁难。

而如果不出意?外,这样的日子他还得熬很长很长,甚至一辈子。

归要站在?那棵树后?,站了很久很久。

她忽然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国家尖端科技最紧缺的人才,天?赋异禀的少年,除了这个地方,他去到那里都不会?是这样的待遇。

是因为她,是因为归要。

他太想护着她。

哥哥当初坐在?看?守所里湿润了眼眶,对她说过。

不要为任何人,任何一件事?,放弃自己的前程。

而这样做最大的恶果,她也亲眼见证过。

所以她总是不断告诫自己千万不要犯傻,却怎么都没想到,到头来犯傻的那个人,竟会?是孟聿峥。

她是真的开始害怕了。

害怕孟聿峥成为下一个陈南枫,害怕是她毁了他。

她担不起他的前程,这份责任也太重,她怕会?在?将?来压垮他们的感情。

眼前的世界时而模糊,时而又?清晰。

那天?她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柏熙府。

一个人回家后?便蜷坐在?沙发上,没开灯,也没开空调,一室清清冷冷,入了夜,地上银光像潋滟的粼粼湖波。

她不是一个陷入情绪无法自拔的姑娘。

与许多女孩子不同的是,她的难过往往更短暂,宁可?用这样的精力解决问题,也不敢让自己过分卷入那样的负面情绪。

所以这种时候她想得最多的是——她该怎么办?

孟聿峥要怎么办?

她坐在?那里哭了很久,最后?轻轻咬着拇指微露的一小?节指甲,一下又?一下,直到舌尖也开始尝到咸涩的味道。

再持重沉稳的姑娘,也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巨变,她心里蔓延着某种不知名的恐惧,不安地躁动难静。

无措、无力、无助。

而就在?她最是束手无策时,却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两声滴滴。

门被打开。

他回来了。

第52章

他今天回来得比往日都早。

进屋后隐约觉察到沙发上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轮廓,没出?声,隔着浓重黑夜向他这?边望来。

感受到那道视线,他愣了愣,抬手去开灯。

视线猝然明亮。

归要一时间不适应,微微偏过头去。

湿润微肿的眼睛也在刹那间被孟聿峥收之?眼底。

他快步走过来,半蹲下,将她的脸轻托起,确定她是真哭过后,眼眸一紧,心中蹭地一下窜起一股怒火:“谁欺负你了?”

语气冲劲儿十足,是真看不得她受丁点儿委屈。

他的格外在意叫她好?不容易憋下去的泪又开始往外冒,她不知该如何去诉说,只轻颤着音,浓浓的鼻腔低哼出?一声:“你欺负我了。”

孟聿峥手一顿,没想过是这?个答案。

他低眉去看她,见她哭得可怜兮兮的,难过是真难过,可模样也是真的叫人心疼,他不自?觉放柔了语气,侃笑道:“那我这?是哪儿惹着咱家小姑奶奶了?”

她望着他吧嗒吧嗒地掉泪,就是不回他。

两人互视了一会儿,最终他在她的沉默里?选择了妥协,倾身过去,一点点吻去她脸上的泪,轻道:“行,那我道歉。”

“给我们家要?要?,道个歉。”

缠缠又绵绵,是他无尽的包容与臣服。

她甚至毫不怀疑,他真的可以做到这?样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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