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上访


沈瑾瑜想的不错。某种程度来说,梁双燕还算是受他的牵连。

梁双燕偷税漏税不是大事,沈瑾瑜违纪一二也算小节,南洋公司的富二代红三代们赚点外快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但这三者拧成一股,并牵扯了某种利益链,那就触动了底线。

金钱可以流入国库以外的地方,但绝不能流入权斗对立面。

不得不说,布下这局的贺周二人,对于当政者的心思拿捏得极准。

网民们吃瓜的吃瓜,看戏的看戏,可却没人了解背后的暗潮汹涌。

当初1128生产事故直接责任人之一覃阿古,更早就上访到了亓东,所控诉的远比梁双燕那摊子水深。

覃阿古诉由充分:

其一,云台市市长沈瑾瑜诱导他为东林厂设备老化的事实背黑锅,害他背负重大责任,一再被受害者家属惊扰,还面临牢狱之灾,幼子更是军校无望前途尽毁,他幡然醒悟却被送入精神病院,限制人身自由,天理不容!

其二,1128事故当日死伤人数不多,算是小型生产事故,可后续发生的毒液泄漏和连续爆炸却演变升级,死伤激增,云台市市长沈瑾瑜瞒报死亡人数,置真相于不顾,把重大事故掩盖为一般事故,只为粉饰太平继续招标。事故发生后,东林厂与港口开发建设商一边怕担责,一边怕利益链断裂,两者在沈瑾瑜牵头下共同买单,出资与数名死者家属达成“私了”,假借遇难者自身原有病症的偶合猝死来掩埋事故真相。附上事故三天后医院急救科抢救记录为证。

其三,云台市市长沈瑾瑜贪功政绩急于求成,在鸾乡建设中急于求成,对山民缺乏行之有效的安置引导,对执行下属缺乏有力约束,与一些黑社会背景的地产公司沆瀣一气,涉嫌大量泄露市民资料,纵容破坏文物景观,导致在林地征用协商未果的情况下,仝族山民一再被威胁恫吓,人心惶惶,严重危害民族团结。

其四,云台市市长沈瑾瑜个人作风败坏,身为党员干部不能以身作则洁身自好,纵情声色蓄养情妇,私下更与女明星梁双燕暗通款曲,在君雅大酒店开房乱搞男女关系,有视频佐证。

其五,云台市市长沈瑾瑜作为政府高官,却和南洋外贸公司的管理人员过从甚密,涉嫌包庇纵容走私,甚至为洗钱贪腐大开方便之门。南洋外贸公司的报关货值和货船往来频率都与市值背调和流水评估出入悬殊。天眼查显示同期成立的亨达影视公司法人与南洋外贸公司的管理之一有亲属关系,而南洋外贸公司的不法资金疑似经过中转,再以巨额注资涌入梁双燕工作室,去向存疑。

覃阿古这步棋走得既快又准且狠。

如果说第一条能看出是覃阿古的个人诉求,那么后几条就再明显不过,指向背后另有其人。

覃阿古其实也不想一鸣惊人,他对中央还是有所敬畏的。

毕竟吃过亏他早就学精明了,知道越级上访不比坐牢强,子女依旧无缘军校。而这封厚厚的上访信里,后四条看着就危险,他这种小人物半分也不想沾染。

可精神病院他实在待怕了,沈瑾瑜原打算关个一年半载,风声过后就放出来,但他不知道啊!

吃了贺璧的吓唬对沈瑾瑜有所误解,又得到许诺会包揽他儿子出国留学,他也就豁出去了。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搞不好事后再被送进精神病院呢,只要小儿子能送出国他也值了!

其实覃阿古的小儿子想要考军校并非执念,纯粹因为读不起自费,沈瑾瑜要收买这号人还真不难。

奈何他一开始存了轻视之心,没去了解对方的背景。那时他还想着拖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知被别有用心的贺璧等人推波助澜,最终检察院起诉势在必行,导致覃阿古误以为他欺骗。于是谈好的利益还来不及变现,覃阿古就被策反,沈瑾瑜恼火之下强硬弹压,说到底还是刚愎自用。

连覃阿古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顺畅,毕竟上一次他还没上高速就被拦截。

华国忌讳越级办事,每层政府各设信访办,越级上访影响恶劣,基层群众想要上访至首都,哪个不是九九八十一难?即使到了如来西天大概率仍要被遣送原籍。

不过上访者卖破绽并不重要,毕竟能接触到这份上访材料的政客都心如明镜。

这种事,既要背后大有能量,又得上面有心接应。

说白了,上访对象有多十恶不赦不重要,罪行有多恶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多伤及集体利益,有多悖逆上意破坏稳定。

两相默契心有灵犀,才会让上访资料短时间内越级上递。

如同云台作为自贸示范港的重要性,当初它的一切经济政策批示都有绿色通道;现在出了事,它的一切负面把柄也会直达天听。

当初察觉到梁双燕运作影视城项目的违和之处,贺璧就深入调查了一番,果然发现了不少猫腻。但这只是他的发现,要是上面不去查,那也只能停留在空口无凭。

把梁双燕的税务丑闻捅出来时,贺璧并没有一定把握引爆舆论。毕竟往常上面出于某种利益平衡、不打算撕破脸时,类似风声最终都会石沉大海。

所以当梁双燕的不利传闻见诸报端,闹得沸沸扬扬,贺璧就知道,不枉他这些时日调用关系为覃阿古保驾护航,谋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沈瑾瑜大发雷霆,文件扔了一地。

早在和梁双燕的绯闻爆出来时,他就觉出不对。

当初开房留下把柄,并不是他不够缜密。

而是因为这种事涉及官员,根本没有狗仔会头铁撞上来。

娱乐不及政治,这是一切媒体在华国安身立命的根本。

没见当初他被媒体炒作时,稍微娱乐化的报道都秒删。能留下供人评头论足的,必然无伤大雅。

可如今这些绯闻满天飞,上面对他的价值有了不同看法——当初清除负面消息,维护之意积极;如今放任不管,显然暧昧而不利。

这些佐证一条更比一条充分,打得他措手不及:一是来自酒店监控的开房视频;二是来自医院的急诊抢救记录;三是越过监管逃出精神病院上访的覃阿古本身。

其中只有一不算明确证据,但绯闻这种事本就像裤裆染泥,模棱两可足矣。

他看着“内部渠道”同步传真过来的上访资料,短暂暴怒后迅速冷静,逐一分析可能搜集到这些证据的人。目光冰冷而凶狠,仿佛酝酿着森森恶意。

要知道,相关医院他早已统一口径,能拿到这些内部资料,甚至手眼通天偷出一个人来,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哪怕是他,因为空降的缘故都无法对本地企事业单位如臂使指,能做到这一点,必然得是根植极深的本地人,且有医疗背景。

那些证据指控听起来严重,但都不足以动摇他的根本。毕竟某些约定成俗的自保做法,在大多数官员身上都经不起深挖。

但他却嗅到了不一般的味道。

思来想去唯有表明态度,雷霆掐断僭越的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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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架空谢谢

286|第286章一无所有

沈瑾瑜的困境沈琼瑛也间或了解,因为贺璧和周宇泽时常过来,不时透露进度,想要给予她支撑和慰藉。

沈琼瑛很明白,在华国商人太高调有着怎样的风险。

哪怕是贺璧背后的庞大家族,若不是很多产业早已扎根海外,也不敢如此行事。

要把底层小人物推到中央的视野,不知要打通多少关节。

那远远不是仅凭财力能做到的事。

她有些动容地看向贺璧,“谢谢你。”

贺璧深深地看着她:“别谢我,这是我欠你的。”最好让他还一辈子,还到她倒欠而不自知。

他的语调掺杂了别样的缠绵,显得意犹未尽。

有别于当初刻意伪装出的温柔无害,如今的贺璧并不太忌讳表现出强势的部分。到底是执掌家族权柄的生意人,极富有成功男士的魅力。

沈琼瑛被他深深注视着,有点不好意思,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宁睿看透了贺璧的想法,嗤笑了一声,瞬间驱散了两人之间险些升温的旖旎。

贺璧脸色转冷。

跟别人不一样,他有过原则性的错误,如今只能靠这些暧昧烘托,勾引她感性压倒理性。

偏偏宁睿这撬墙角的小三还毫无自觉,蓄意破坏:“怎么很好笑吗?管好你自己!”他说着看向沈琼瑛:“没医德的医生才会连患者都觊觎,瑛瑛小心引狼入室。”

宁睿轻描淡写:“你怕了?”

贺璧似笑非笑:“我怕什么,只不过我们都在为瑛瑛的事冲锋陷阵,不想有的人在后方无所事事捡便宜罢了。”

宁睿倒不在意贺璧怎么说,但想了想还是有必要跟沈琼瑛沟通一下步调的。

修长的手轻轻搭在沈琼瑛肩膀,语重心长娓娓道来:“瑛瑛,我是觉得你如今的症结在于调整心态,而不是心理,所以希望通过潜移默化的安宁,来避免浮躁滋生偏激。”

“难道最近这种生活节奏,你不喜欢么?”

沈琼瑛是喜欢的,跟宁睿生活,似老友似情人,似导师似知己,他像是海水,能包容打磨她所有的尖锐,让她日渐宁静。

可现在是表彰的时候么?

这不,贺璧霍地站起来,眼神微眯:“你说话就说话,没必要动手动脚吧?”

眼见俩人硝烟弥漫,还烧到了自己身上,沈琼瑛闪了下肩膀避开触碰,有些尴尬地转向周宇泽,加快语速:“也谢谢你,不过,别耽误了学业,你还是……”

周宇泽今天似乎不在状态,机灵劲都少了几分,被她问过来,倒是实话实说:“……其实这次付出最多的还是纪兰亭,他……”

沈琼瑛一怔,才想起似乎好久没见到纪兰亭了……

“他人呢?”

周宇泽脸色有些凝重:“我来就是想说这个,纪兰亭不见了。”

沈琼瑛不明所以:“不见了?”闻声连贺宁二人都自觉停下了争执。

周宇泽点点头,“他有五天没来学校了,我去纪家找他,纪家只说他不在家,态度也很奇怪。”

就像是刻意回避这个人的存在——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几人都沉默了。

沈琼瑛给纪兰亭打过去,不出意外是关机的。

她忧心忡忡:“是不是他做这些事惹得他爷爷不快,关他禁闭了?”

周宇泽想了想:“依我看,大活人也不是关得住的。”家法可能有,但不至于过火。但凡纪兰亭有一口气,他爬也会来见瑛瑛。

贺璧忍不住有些感慨:“纪老爷子生气的话也可以理解,毕竟纪家旗下产业最近股价跌势厉害。”

见沈琼瑛不明白,周宇泽给她解释:“因为纪兰亭放出的开房录像,正是从君雅大酒店走廊的公共摄像头流出,虽然梁双燕和沈瑾瑜名誉受损,但君雅泄露客户隐私的行为也被不少人诟病,所以……纪家产业遭到了严重抵制。”

想想确实很可怕,在当今信息社会,若是随便开房行程和partner都被公布出来,那还了得?

企业并不是一个人的,不能用来胡作非为,作为私企的继承者更要时时有这样的觉悟。

扪心自问,若是同样事件发生在自家酒店,贺璧不会轻易走这一步,除非被逼到绝处。

这也就是纪兰亭一腔热血为她,不计后果毫无保留,却给自家企业带来难以公关的寒冬。

沈琼瑛想想纪兰亭顶着的压力,有些难受。

枉她以为自己已经很煎熬了,浑然不觉他们在替她负重前行。

纪兰亭在纪家来历本就尴尬,这样一来怕是触怒了长辈。

她想起什么强打精神振奋起来,把手机手忙脚乱递给周宇泽:“差点忘了,他跟我手机设定过关联定位,你看看要怎么查?”

周宇泽捣鼓了一会,递给她输入纪兰亭的ID,密码她却是不知道了。

之前都是纪兰亭查她,她从没想过反查。

周宇泽想了想,先输入了纪兰亭的名字首字母+生日,提示错误,他又输入沈琼瑛的名字首字母+生日,成功了。

几人凑上来,看着地图上显示的位置——TIME健康休闲管理中心

沈琼瑛不明所以,紧张起来:“这是什么地方?是不是疗养院?纪兰亭生病了吗?”

贺璧略微不解:“是一家私人保养会所。”他安排客户去过那里,娱乐休闲一体。

宁睿却是想到了另一桩事,“听我过去同事说,最近圣心处理了几个高阶行政人员。”

“如无意外,纪兰亭应该不止是因为君雅酒店的事,贿赂医院拿到证据的事估计也……”他没说的是,轻重缓急学业第一,仅凭这些纪兰亭不至于失踪,恐怕背后另有隐情。

纪兰亭干了一圈杂活,靠墙席地而坐。

生机勃勃的汗水顺着额角下流,使他看起来像一个真正的体力工作者。

而后背鞭挞的伤痕被汗水一蛰,就疼得像撒盐了似的。

他不仅没龇牙咧嘴,反而安静得可怕。心不在焉,思绪不知飘到哪了。

学着当初沈隐的样子往嘴里叼了根烟,可转瞬想到瑛瑛讨厌烟味,他犹豫了下,又把打火机扔得远远的。

出事后,他就躲在这里了。

不是没有更轻松的工作,只是他不愿被熟人看见。

还是当初他在夜总会流浪时老熟人介绍他来的。

时隔多年,当年的酒保已经混成了经理。

而他却从少爷又打回了穷光蛋原型。

真他妈讽刺啊。

他自嘲地笑了声,抹了把汗,拖起旁边满满当当的巨大垃圾桶,娴熟倾斜了30度角,刺刺拉拉往后院走。

“纪兰亭!”背后传来朝思暮想的女声。

他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幻听了。

直到更清晰的第二声传来,他如遭雷劈,头也没回,带着垃圾桶飙车般狂奔。

里面满溢的垃圾在这样的惯性颠簸下雪片般飞溅。

沈琼瑛冷不丁踩到可乐瓶,脚下一滑,惊呼一声,重重滑倒在地。

骨肉与地板传来瓷实的钝击声。

纪兰亭还是那个纪兰亭,始终见不得她磕碰,哪怕决心不见面,仍是认命般从拐角回来。

沈琼瑛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忍不住控诉:“你跑什么呀?你这么能跑就别回头啊!”

少年手足无措,却又分外沉默。

夜晚,洗过澡换过衣,坐在她馨香的床上,少年小心翼翼帮她涂抹碘伏。

要搁以往,他要么没话找话说个不停,要么就动手动脚闹腾上了。

现在却过分安静。

“有什么难处,不能告诉我吗?”沈琼瑛嗓子都哑了,“我们都可以帮你啊!”

之前男人们都在,他半个字不肯说。她连宁睿也打发回家了,苦口婆心一晚上,他仍像个自闭症患者。

口水都快说干了,也没能撬出半个字。无怪乎她这么温柔的人都崩溃。

纪兰亭就该是张扬外露的,这样隐忍沉闷的他令人担忧。

沈琼瑛疲惫而失望,她知道纪兰亭对于学业一向不太着紧,但没想到他这次这么离谱,忍不住说了重话:“你准备底层逃避混一辈子吗?有什么事比你的前途重要?纪兰亭,你一定要自甘堕落吗?!你忘了你妈妈曾经付出过什么、才让你认祖归宗?!”

纪兰亭像是被触动了情绪沸腾的开关,突然爆发:“你不要跟我提她!是我让她做的吗?我巴不得她没有做过那些事!!!”

沈琼瑛以为他迁怒母亲,不能认同地捧住他的脸:“纪兰亭!你冷静些!”

“我冷静?我怎么冷静?我都快要被她毁了!”纪兰亭激动嘶吼,药箱被他挥舞的手臂打翻一地。

沈琼瑛忙拥住他,防止他伤到自己。

柔软的怀抱稀释了惶惶不安的情绪,玻璃瓶碎裂的声音打断了愤慨,他像是泄了气般,声音沮丧而茫然:

“瑛瑛,我一无所有了……纪家不会放过我的。”

沈琼瑛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掰开他手心。

用废的棉棒不知何时已断成两节,尖锐的木刺扎得他手心全是血,混着汗水潮湿了整个手掌,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

他的头发都汗湿了,散发着整整水汽,像是走投无路的困兽。

287|第287章水乳交融(纪h)

“你慢慢说,我都听着。”她轻轻帮他挑木屑。

纪兰亭平复了一会,语调低落而颓丧。

前不久他被抽了一顿在家养伤,突然收到了一份快递文件。

里面种种证据表明,他名义上的父亲——纪家长子纪筝的死并非意外。

涉及到一块黄金地皮的白热化竞争,当时华泽地产跟纪筝闹得并不愉快。而在纪筝死后,那块商业价值翻了二十倍的地皮确实是归对家所有了。

纪兰亭知道纪家从未放弃调查,但没想到华泽曾跟花姐接触过,且在出事那天的路上,花姐截停纪筝在路边有过短暂的交谈。如果说车子被人动过手脚,那是唯一的时机。

可惜的是,行车记录仪已经在燃烧中损毁。

当一切假定为谋杀,那花姐的出现就太多巧合,她在其中的角色也耐人寻味。

纪兰亭为此翻出了花姐的古董手机,证实花姐曾多次约见纪筝,纪筝不胜其烦。

最后这次唯一不同,就是她事先给Candy发过条信息,提醒对方别忘记答应她的事。

曾经觉得这像是一个母亲病急乱投医,现在看来却满是疑点:若是她事先提醒Candy,就意味着她知道找纪筝仍属徒劳,那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纪兰亭天不怕地不怕,但这份资料让他怕了。

华泽地产有涉黑背景,纪家的调查一度搁浅。

但偏偏突然之间,证据一股脑送上门来,这反而不同寻常。

权衡之下,纪兰亭把文件原封不动留在了纪家。

一来纪家对他不薄,有权知道真相;二来这份迟来的报告先送至他手上,胁迫意味明显,他绝不妥协!

纪兰亭若是那么在意物质的人,就不会遇到沈琼瑛后才激发了紧迫感。

“瑛瑛,不是我自甘堕落,而是我真的一无所有了。你明白吗?”他低落而沧桑,好像一夜成年。

这段时间,不仅是酒店监控录像流出招致股价下跌,他贿赂医院做手脚的事也引起了爷爷的不满,更是从圣心医院了解到他“玩女人没轻重”的风闻。种种恶评夹杂着谣言,对他的失望几经积攒,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边缘。

他的资质似乎已被盖棺定论,毫无继承者的闪光点。

他不后悔为瑛瑛竭尽所能,只懊悔自己肆意挥霍这几年,没能展露足够的价值。

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没了光环的加持,完全不比沈隐,根本没资格留在她身边。

沈琼瑛震惊之中勉力安慰:“别怕!有我在……你的学业和生活,我来负担!”可在巨变当前,这样的安慰即使倾尽全力也显得苍白。

若是花姐跟纪筝的死真的有关,那纪兰亭何去何从显然是个问题。

他没有反驳,只是把她勒在怀里。

蠢蠢欲动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侧。

看不到明天,更迫切需要她用身体来抚慰。

“瑛瑛……”他呢喃着,“我只有你、只有你了……”他迷乱地亲吻她的唇,甚至无法准确对焦,在她鼻尖、人中和唇畔疯狂探索着,亲得她满脸口水。

沈琼瑛一瞬间的心软,仍是本能推开,“别这样纪兰亭……你……冷静点……”

她的抗拒敌不过他的恐慌,她的冷静抵不过他的灼热。

他死死扣住她的后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唔……”她的舌头被他吸到发疼,仍不放过。

情急之中,她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并不疼,但他捂着脸的样子失魂落魄。

“对不起……”她本意跟他已经告一段落,不再有情欲关系。可想到少年对她厚重的情意,和因此失去一切,她又十分不是滋味。

“睡吧。”他没再说什么,独自翻了个身。

背上纵横的伤痕映着月光格外清晰。

本想让他去隔壁睡的,这下也于心不忍了。她辗转反侧,脖子上的枇杷项链发出悦耳叮咚声,柔软了窒息的气氛。

“瑛瑛,还记得你生日,我把自己打包送给你吗?”他感慨:“我真的好后悔,那时候我们多好,我不对沈隐说那些话就好了。”

“我如果早就听你的劝告,对人都心怀尊重,凡事都有所畏惧,就好了。”

“都过去了。”她拍了拍他的手。

“我都改了,再也不会乱说话、游戏人生、胡作非为了……我们还能回去吗?”

她用沉默作答,他也识趣没再问了。

半夜,沈琼瑛胡思乱想安置少年的未来,而纪兰亭则迷迷糊糊发起了低烧。

“瑛瑛……原谅我吧……”他呓语不断,无法释怀:“和好吧……像爱沈隐一样……爱我好吗?”

沈琼瑛刚凑近摸了摸他的额头,就被他牢牢抱紧,翻身压住。

“不要!”她激烈反抗,却被他痛苦控诉着:“瑛瑛你不公平!为什么?我替沈隐背负了那么多声名狼藉,你一点机会都不给我!我连做影子备胎的资格都没有吗?我就那么逊吗?”

把心甘情愿的付出拿出来谴责她是可耻的,但生病和绝境都驱动着嫉妒和不甘无限放大。

而道德绑架显然奏效了。想起他惨重的付出,她一时心软,手脚僵住了,“不是的、不是的……”

“你明明说过,会对我和他一样好的啊……”他看起来丧到极点:“我果然不值得被爱吧?”

从小到大,沈隐就像小王子,而他只是个小乞丐。

花姐如果一开始没把他当做工具,他本该也像个小王子,条件优渥地长大;可他都适应了颠沛流离,她却一厢情愿多余设计,到底置他于何地?

所以她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这世上根本没有一个人爱过他吧?

他突然翻身下床,自暴自弃往外冲。

沈琼瑛连跑带追,堪堪在门口抱住他的腰:“别走!”大半夜,他这个状态,能去哪?

他转过身,晃了晃发晕的头,沉沉地看着她:“你爱我吗?”不等回答,他自言自语:“你是对的,沈隐他优秀到能靠自己,我只是个仰人鼻息的废物。”

他们都觉得他倾尽一切自毁墙角对抗沈瑾瑜的行为很傻,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才急于透支去证明自己。

贺璧有魄力,周宇泽有头脑,宁睿能疗伤,沈隐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拥有她的爱!

而他呢?如果不是身外之物堆砌资源,他又依仗什么挤进她的视野?

“爱过的……”她回答得很轻。

第一次感动,第一次悸动,第一次动情做爱……都是她想象中的完美恋爱,如果不是小隐浓墨重彩地侵入她的身心……

他只听见了一个“爱”字,眼睛骤然亮如星辰,狂热而满足地吻她。

他唾弃卖惨的自己,像极了勒索,但他太需要救赎。

她只微弱地挣扎躲避了几下,抬头看见他脆弱的表情,就任由他裹挟亲吻了。

他抱着她一边亲一边脱,一边往床上挪,像是情欲沸腾的舞步。

他的热情来的浓烈,又带着绝望的宣泄。

“唔……”她微微张口,就被他火热的唇舌侵入到窒息。

他似乎生怕她再反口,索性吻到昏天黑地。

被他压到床上的一刻,她有些茫然。挣扎再三,最终放弃了纠结。

她有种感觉:如果今晚拒绝了纪兰亭,这个少年可能再也无法振作了。

在意识到她的放纵后,他也放肆起来,剥除了她的外衣,揉捏着想念已久的丰满。

手感绵软到让他想哭,近乎虔诚地舔舐她的乳尖。

“不要……”初时还不觉得,可随着情欲升腾,歉疚攀上心头,一张久未想起的脸浮现在脑海中,冷冷凝视。

她下意识又剧烈挣扎,却被他轻松镇压。而随着他无比珍视吻遍她全身,她被酥痒和颤栗主导了感官,一时心无旁骛。

直到硕大的龟头抵住了有些害怕瑟缩的花瓣,她有些惶恐地抬头。

纪兰亭没给她分心后悔的机会,伏下身贪婪吮吃她的花瓣。

他吃的很细致,用舌头熨平唇瓣上每一寸褶皱,又把珍珠含进嘴里百般碾磨。

“唔……”她伸长了颈项,再也无瑕分心,不矜持地敞开了大腿。

他品尝着她的柔嫩,用粗粝的口舌霸凌着她的羸弱。

长久的渴望,都通过口舌碾磨传递过来。

不是机械的舔舐,也并非技巧的吸吮,他像是极度贪恋,要把那颗珠珠化在嘴里,吸出蜜来。

珍珠被口舌打磨得饱满圆润,极尽姿态舒展着存在感。

这样的极致愉悦下她无法思考,只剩下本能的绽放,在嘶哑的喊叫中汁液四射。

甚至双手下意识掰开阴埠,双眼也呈现出醉态的朦胧。

“纪兰亭……”她迷离失神,似抗拒似召唤。

他眼神灼热,早已再次抵住了她,一如他一直做的那样,坚定而一往无前,把自己仅有的全部都进献给她。

随着一声闷哼,他就着喷涌的汁水挺进深处,瞬间就撑开了她所有的路径,让她只能随着他的节奏抻平包裹。

有阵时日没性生活,她稍微有些疼痛。

事已至此,她忽略心头那丝歉疚,扣住了他的肩膀,细密感受着放松自己。

他们好像回到了第一次交合的时候,像初尝禁果的少男少女,完成了神圣的仪式,激动到喜极而泣。某种意义上来说,纪兰亭是她的第一个男人,那种疼痛中喜悦的滋味,她永远也忘不了。

以前是缓慢而艰难地适应,现在却是没几下就唤起了情欲。肉壁不断在极限中拉扯蠕动,像是勾勾缠缠挑逗着肉杵。

没一会就软的愈软,硬的更硬。

“唔……”似乎经受过了沈瑾瑜令人发指的性虐,身体已经被调教开了,接纳纪兰亭的尺寸都没有记忆中那么拉锯痛苦了。

以前他们往往要经过漫长的前戏和磨合,才能在后期放纵舒爽。稍微急躁,就会经历肉器“锁死”的尴尬。现在却似乎突然开窍,体会到了纪兰亭天赋异禀的好味。

他动了几下,本还怕她痛,等听到叽叽咕咕的水声,就凶狠剧烈地动作起来。

“不行……我……”她觉得自己被撑得好满,阴道恐惧又兴奋着。

纪兰亭一向是温柔的,更多是软磨硬泡,细水长流,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强硬,罔顾意愿地大开大合,让自己的节奏主导一切。

她被他撞得喘不过气来,再也吐不出完整的字句,像残破的小舟,只能随着节奏沉浮。

“爱我吗瑛瑛?”他反复问她,像是没了方向的鹰。

她熬不过鹰,只能在他一次次俯冲中“嗯嗯啊啊”地失控。

直到被他撞得小肚子都酸酥,穴肉在钝钝的劈刺中疯狂抽搐,她瞪大了眼睛,忘情恣意地大叫,叫的仿佛是“啊”又仿佛是“爱”。

他获得了满血新生的力量,用全身的力量一遍遍进入她。

到后来,两个人都逐渐忘我、完全失控。

她不顾他背后的伤痕,手指忘情地满背抓挠;而他也不顾她冗道的窄小,尽根没入地超速驰骋。

娇软柔弱的女体被壮硕的身躯埋没,折叠成不同的幅度,此起彼伏地砰砰乱撞,力量反差惊心动魄,好像她随时会被肏死在床上。

他的后背又添新伤,可她的紧窒甘美就像吗啡一样。

性爱酣畅淋漓,他的体温逐渐回归正常,身体不知餍足愈战愈勇。

她穴肉高速蠕动着,全方位绞吸他的欲望。

他在冲锋陷阵,她在以柔克刚。

浓情蜜意的荷尔蒙遍布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肆意发酵,令交合中的男女痴醉沉溺,令每一个细胞都焕发生命力。

整整一个晚上,他放纵自己被她包容怜悯,爱抚疼惜,一次次释放着浓稠,和她的爱液亲密无间,缠绵悱恻,你中有我,我中有我……

高潮来临时刻,她的脑中炸起了烟花,感知不到外界的消息,只能看到他的嘴一张一翕,好像说了什么,她无瑕回应,已经在纷至沓来的激情中哭泣到昏睡。

喘息和心跳交相呼应,潮汐和精液水乳交融。

在这个静谧的夜里,明明是情绪失控和半推半就的开始,却以鱼水和谐的双向奔赴而结束。

生命之奥妙,在某一刻悄然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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