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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还不等他缓口气,那手忽地抬起,压在了他脑袋上。
随后,她一把薅住了那毛茸茸的兽耳。
他瞳仁一紧。
此前他从不知晓自己的耳朵竟会这般敏感,随意揉捏都是阵尖锐的痛意。
难耐疼痛下,他闷哼着躬伏了背,以格外别扭的姿势倚跪在床榻边。
耳上的力度并没有因此放轻。
那手似是将他的耳朵当成了玩物,随意揉捏着。近似半圆的耳朵上覆着层浅浅的茸毛,被掐得倒竖,跟炸了毛似的。
他哼出声痛吟。
哪怕眼下的模样不能示人,他也再难忍住,想要推开她的手。
但还没碰着她,虎耳上的力道就卸去大半。
在这之前,他以为疼痛最为折磨人。不成想,力度放小后的轻捏更令人承受不住。
温热的手摩挲着虎耳,像是在顺猫毛。原本就烫红的耳朵,眼下竟烧灼出足以引起颤栗的痒意。
指腹磨过耳廓的声响在耳中不断放大,他感觉半边脑袋都麻了。陌生的酥麻窜上心尖,他将牙咬得死紧,也到底没忍住身颤。
拖地的尾巴不安地甩来甩去,到最后竟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钻进薄被,想要勾住她的另一只手。
他还没放弃挣动,又怕吵醒她,最终不仅没挣脱,反倒惹来奚昭不满。
她许是梦着了不听话的猫,嘴里低声念着“别跑”,手中一使劲儿,便把他往身前一揽。
霎时间,两人近得几乎挨着鼻尖。
隔着白色细带,他几乎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盯着近在咫尺的长睫,热意开始从耳尖烧到面颊。
搭在耳上的手没动了,恰是最好逃开的时候。但他觉得自己有些神志不清,恍恍惚惚间,一手已勾下了缠在脸上的细带,微张的嘴里隐见尖锐虎牙。
不过还没动,他就看见奚昭紧拧起眉,像是做了噩梦。
下一瞬,那搭在耳上的手重重打在他的脑侧。
“什么丑东西!”她含含糊糊地骂了句。
她这举动来得突然,他还没回神就已摔倒在地。
因着个子高大,蜷躺在床榻边的男人显得格外局促。
他低低喘着气,脸上薄红未褪,紧缩的瞳仁也许久没恢复。
方才是什么鬼?
他倏地起身,看向床上熟睡的人,露出的那只赤瞳里尽是不可思议。
平日里耍弄他的化身也就算了,怎么她对人也一样,用了就丢?
第29章
奚昭是被噩梦给惊醒的。
梦里, 她撞上一头伪装成灵兽的魔物,还被它咬掉了半边胳膊。
等醒了才发现,是右胳膊被压麻了, 抬都抬不起。
她眯着眼睛缓了片刻, 偏过脑袋看向压她胳膊的“罪魁祸首”——
本该在花房窝里的灵虎, 这会儿却睡在她枕边。身体结结实实地压着被子, 被子底下就是她的手。
……
这么压着她不麻谁麻。
她左手撑着床铺, 起身的同时抽出僵麻的右臂。
灵虎耳朵两抖,也醒了过来。
模模糊糊地看见奚昭, 它下意识用脑袋去蹭她的胳膊, 喉咙里挤过阵阵呼噜声。
等意识回了笼, 它陡然清醒, 跳将起来往旁躲去。
!
他怎么就睡在这儿了?
不是已经做好要跑的打算了吗!
“你怎么跑到我屋里来了, 别不是怕黑。”麻劲渐散, 奚昭一把抓过它, 半张脸埋在软乎又蓬松的肚子上。
灵虎扑腾着四只爪子, 呜哩呜喇地叫。
怕什么黑了快放开!
奚昭捏着肉垫:“你不知道,我昨夜里做了噩梦,梦见只怪物。幸好有你洗洗眼。”
挣扎不过, 灵虎索性放弃,躺平了任由她挼。
怎么不知道。
他知道得很。
昨天夜里还指着骂他丑东西。
奚昭揉捏着它的脸。
不知怎的。
她愣是从这张脸上看出面如死灰的神情。
虽不清楚它是怎么跑到卧房来的, 但这使她想起那被洗掉的契印。
既然要再养它一段时间,还是再结一次临时契印为好, 也免得它乱跑到不该去的地方。
思及此, 她用纸鹤传书向蔺岐递了消息, 询问他今日是否有空。
-
纸鹤摇摇摆摆飞往了宁远小筑,蔺岐接到时正在写符。
他放下笔, 拿起掉落在桌面的纸鹤,展开。
是奚昭的信。
信上问他何时有空,又说最近得了些好茶,也想他尝尝,顺便提到灵虎伤口痊愈的事。
右下角还画了个简笔画,大概是她照着那灵虎画的,寥寥几笔就勾勒出小崽儿憨态可掬的模样。
他仔细读着信,指腹压在那随手画出的灵虎图上。
虽是文字,可他好似听见她在耳畔言说那茶有多好喝,睡莲浇了灵水后开得如何,灵虎又有多闹腾。
读至最后一字,嘴边已抿了点儿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浅笑。
他将信收入屉中,见袖口沾了些墨,便又换了身衣服。
出门恰好撞见太崖。
“玉衡,这是要出门?”
蔺岐:“符书已读完,画好的符放在书房。”
“好,待会儿为师再去书房看一看。”烈日毒辣,太崖往屋檐下避了步,神情自若,“这般大的太阳,要往何处去啊?”
“私事。”
蔺岐无意解释,太崖便也没追问。
只是目光扫过他的腰际时,太崖忽笑道:“看来定然是要事要办了,竟值得你这般费心思,还特意换了样带钩。”
蔺岐一怔。
借着房前花瓶,他模糊望见腰上带钩。
往常他所佩带钩,多数样式简单。哪怕在赤乌境,也最多镶银嵌玉,足见内敛。
而眼下,腰上带钩模样精细、花纹繁复,上缀龙族骨玉,是世间难求的珍品。
太崖的声音落在耳畔:“我记得这带钩是你生辰时,天显境神王所赠?以往不是嫌它模样张扬,不愿拿出么,今日怎又入了你眼了?”
他语气松泛,如聊寻常小事。
蔺岐却久久不能回神。
那冷淡的视线似穿透花瓶,这些时日以来他与奚昭相处时的反常心绪也一一涌起。
不见她时,心底总有念想。
见了她,念想却不减反增。
面对她,时常如置身高崖,心弦紧绷,唯恐出了什么差错。
经她手的寻常小物要仔细保存,随口一语也记在心底。
……
桩桩件件浮现脑海,目下,他却在那件龙骨玉带钩上寻着了缘由。
良久,他垂下眼帘。
“道君,”他语气淡淡,“还有些符书古本尚未整理,弟子先去书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