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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抬起头来,迅速地看了齐贵妃一眼,轻声道:“娘娘今日之举太过冒险,为了……五皇子,莫要再如此了。您,保重。”
齐贵妃猛地望向他。
阿雅思深深一拜,那只受伤的手不自觉握紧,顿了片刻,慢慢地退了出去。
他走之后,齐贵妃怔然良久,将匕首收好,又打开了旁边那口箱子。
里面装的是她给兰奕欢做的那几件衣裳,一件不多,一件不少,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会来。
其实她知道兰奕欢多半不会收,因为在兰奕欢最稚弱无依的时候,她什么都吝于给予,如今再想给时,兰奕欢已经不需要了。
最上面的那件衣服没有整理好,是堆叠起来的样子,她想象着兰奕欢拿起来看了看,然后又松开手,衣裳从他的指间滑落,就像自己当年从小小的孩子手中,冷漠地拽出衣角。
她看着那件衣服,眼前一片模糊,她做错了事,不配得到命运的悲悯,她知道这就是报应。
每个人都得有每个人的报应。
*
一直到晚上,齐弼才回到了齐府。
这个时候,他已经换了身衣裳,脖子上的血迹也擦了了个干干净净,伤口处缠绕着的白纱被衣领遮挡,只隐隐约约露出了一点边。
再加上齐弼神色平静,看上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了。
所以他走进房间的时候,齐埘甚至没有发现齐弼的神色间有什么异样之处,他只是焦急地迎上去,扶着齐弼的手臂问道:“爹,您回来了!怎么样,达剌那边到底是怎么说的,为什么还没把我接去呢?”
齐弼转过头来,看着他,片刻之后,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不行了。”
“不行了?”
齐埘一下子就慌了,他不能置信地问道:“为什么不行了?不是说我是他们三王子的儿子吗?他们难道不要我?”
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听他说完这句话,齐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几乎直不起腰来。
齐埘骇然地看着他,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还能看见齐弼这么笑,一个念头掠过心间,他突然想,这人不会是想跟着自己享福不成,希望落空,所以疯了吧!
他忍不住说:“爹……”
刚说出这一个字,齐弼就忽地扬起铁腕,反手就是一个巴掌,齐埘猝不及防,竟然被他打得整个人都侧翻了过去。
他趴在地上,唇角滴落了一行血,简直是目瞪口呆:“你——”
齐弼停下了笑,目光极为阴冷:“你还好意思问我!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吗?”
齐埘最近足不出户,老实的都快发霉了,完全想不到齐弼在说什么:“我没有啊,我一直在家。”
“是吗?”
齐弼满脸痛心,将一封信扔在了齐埘身上,说道:“那你看看。”
齐埘将信拿起来,展开刚刚看了一行,脸色立刻就白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时隔多年之后,信上所写的竟然是他当年因为一时失手,导致了齐延在狱中死亡一事。
曾经他为此恐惧了很久,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齐埘也就逐渐放下心来。
齐延死了,敬闻也死了,他想事情的真相永远不会再见天日,又怎么可以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时刻被揭开呢。
齐弼痛心疾首地看着他:“我把你从小养大,从未亏待过,你摸着良心说一说,齐家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他可是你二叔,你怎么能这样做!”
齐埘浑身发抖,绝望和恐惧化为一只手,扼住了他的脖颈,让他几乎难以呼吸:“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时候还太小,爹,您可千万要相信我啊!”
只是,在他的苦苦哀求之下,齐弼冷峻的目光也无一丝往日温和:“我是不是相信你已经不重要了。我尽心竭力地救你出来,为你筹划了一切,无非是希望你好。如今,你却葬送了自己的前程,就算是我也无能无力。”
齐埘一开始还没听明白,这时突然回过神来,猛然抬头说道:“达剌那边就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才不要我的吗?”
齐弼遗憾地叹了口气,好像是承认了他的话。
齐埘整张脸变得煞白,心中的痛悔到达了极点,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就是从那一天,从齐延死的那一天,他一直在做着一个王子梦。
事到如今,一切已经近在咫尺了,他竟然真的是达剌王子的儿子,眼看着荣华富贵就在前方,竟然会因自己在久远之前无心种下的恶果,一切成空。
什么都是那一天。
然而让齐埘想不到的,是更加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
齐弼遗憾地叹了口气,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齐埘,说道:“这下就没有办法了。”
齐埘惶恐地说:“什、什么?”
“你现在是逃犯。”
齐弼弯下腰来,摸了摸齐埘的头,另一只手扳着他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缓缓地说:“如果你能成功地去达剌当你的王子,那么我自然不需要考虑你的安置问题,可现在怎么办呢?如果你继续留在大雍,哪天被人发现了,岂不是齐家之祸?”
齐埘越听越是毛骨悚然,他本能地感觉到危险,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可以不出去,我老老实实的,再也不闯祸了,我……有口饭吃就行——”
齐弼叹道:“你二叔死前,都没吃上家里一顿饺子。”
齐埘的眼睛猛然瞪大,只听“喀嚓”一声轻响,齐弼的手上一用力,已经拧断了他的脖子。
他一松手,齐埘的尸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竟是死不瞑目。
第108章 玲珑生巧慧
齐弼松开齐埘, 站起身来。
“啪”、“啪”、“啪”。
这时,只听一阵击掌声从外间传来,紧接着, 门一推, 有个人缓步而入,说道:“您这招杀人诛心, 真是够狠够绝。连死人都欺骗, 让他连死都会以为自己明明有可能得到那些东西, 却因为自身的错误而失之交臂, 痛悔不已, 还怨不到您身上。”
齐弼淡淡地说:“他害死了齐延的事, 我确实在前些日子就无意中得知了,本来还想给他一次机会。可惜,他当不了达剌的王子,一切功亏一篑, 这步棋终究是废了。留着也没用处。”
他这话说的完全没有半份感情, 仿佛只不过是随手丢掉了一堆没用的垃圾。
而此时,那进门的人也彻底走入了齐弼的视线中,赫然竟是邓子墨。
他冲着齐弼行了个礼, 说道:“义父。”
齐弼看了他一眼, 说道:“你和他, 原本从一开始就只该留一个, 如今这个结果, 你也该安心了吧。”
邓子墨道:“感谢义父如此器重我。其实从您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