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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长春宫又亲自提审了奶娘王氏,悲从中来,痛不欲生,整夜整夜的睡不好惊恐梦魇缠绵病榻,白日里思念那早夭的孩儿,兼之自责万分,眼泪成斗往外倒,本来就有月子病,见风流泪,这些日子日日哭,夜夜哭,眼睛更是熬得半分精气神儿都没有。
乾隆时时陪伴在侧,然而看着富察皇后这般自责,为那薨逝的孩儿流泪,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移了位,五内具忧,眉头没有一日舒展。渐渐的每日在长春宫待的时辰越来越短,晚上也没有夜夜留宿了。见了伤情。
自富察皇后卧病,日日是娴贵妃在旁侍疾的,乾隆也提议让其他妃嫔过来轮番侍疾伺候,然而富察皇后拒绝了,见谁都腻腻的,实在没半分心思应付,没得日日劳师动众,不是真心为着你好的人,这般遭遇下,只会来看她笑话吧。
苏梨末隔三差五的亲自下去小厨房或是熬制参汤,或是烹饪一些鸡汤、鱼汤等滋补的汤水,或者亲手做一些点心,让霜降亲自送去长春宫。
虽然皇后娘娘不让大家去侍疾,但她也不能真的实心眼子到不闻不问,且不说皇后娘娘对她一直不错,就是妃妾的本分也该尽心力侍奉不能错了这道章程规矩,送去的汤水糕点吃也好,不吃也罢,总归她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况且都是为人母的,骤然丧子的疼痛她感同身受。
如此过了月余,进入腊月,狠狠下了两场雪越发的冷了。
嫡子早夭的风波和余怒也渐渐消弭,除了为人父母的,其他人不过是应付了事。
苏梨末也在景仁宫待了月余,除了带着景顺去过太后处两次,去过阿哥所两次之外,几乎都待在宫内。
这日,出了太阳,苏梨末坐在窗边,透过明纱看屋檐下的冰凌珠子滴滴答答的化水,她素来喜欢上冻结的冰凌柱子,从来不让宫人把正殿檐下的清除掰去,只等着它们自己融化,听那滴滴答答的水声,别有意趣。
正看着,只见乾隆踏进了景仁宫,这是苏梨末没想到的,赶紧从锦榻上下来穿上鞋子起身迎接,转眼间就到了廊下。
苏梨末迎了出来,争取不错半分规矩,免得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让她没好果子吃,“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去偏殿。”乾隆说完十分熟练的往偏殿走去。
苏梨末起身这才看到乾隆身后跟了十几个他太监,最前的俩抬着铜锅子,里面熬住了浓浓的红油辣锅,后面十人提着食盒,想来是各色刷锅的肉和菜品了。
苏梨末忙带着霜降和冬雪去布置,索性宫人知道她每到冬天最喜吃锅子,偏殿一应都是干净整洁,每隔两三日都要大扫除一遍的。虽然这个冬天还没叫过一次锅子。
片刻功夫,铜锅红油辣火锅就熬煮上了,李玉抬手示意所有人到廊下伺候,殿内仅余了乾隆和苏梨末二人。
月余来,这还是苏梨末头次和乾隆二人单独相处,不得不说,这厮面容疲惫了几分。最钟爱的嫡子夭折了,怎么能不悲痛。
看乾隆没说话,苏梨末也并未言语,先给乾隆调制了酱碟,没有放小米辣圈儿,再给自己调制了一碟,随后拿起公筷开始涮羊肉,红色的肉片几经翻滚变色,夹起来放到了乾隆面前的小碗里。
乾隆拿起筷子叹了口气,捡了块肉放到了嘴里,辛辣刺激着他的味蕾,一块,又一块,连着几块肉吃下去,额头起了一层薄汗,舌尖的痛感不知怎的,让他心头的痛感似乎减弱了两分。
苏梨末看乾隆一口一口吃得快,忙又夹了一些鲜牛肉片下去烫煮,变色捞起码在乾隆的小碗里。看着碟子上的鸭掌和老豆腐,知道乾隆在她的带动下也喜欢吃,赶紧先煮下在锅里,等结束后刚好吃。
乾隆吃的极快,苏梨末也下的极快。这还是苏梨末第一次见乾隆吃饭不是慢条斯理,这般的狼吞虎咽,不过没多久,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乾隆不擅长吃辛辣食物,这般两波鲜切羊肉牛肉吃下去,又吃了两块虾滑,又辣又呛,满头大汗,眼眶微红,甚至有泪珠儿流了下来,足足无声流了几息的功夫,直到口中塞的鸡肉卷儿如同嚼蜡,再也咽不下去,才放缓了用膳的速度。
苏梨末知道,这是乾隆借着辣火锅的油头,把这些日子丧子的哀痛散出来。旁人还能大声哭嚎几嗓子,然而这厮是帝王,从小的教导就是含泪和血吞,有泪不轻弹,然而中年丧失嫡子,这般事情不是谁都能压制住承受的过去的。想必真是心里痛极了。
行叭。
苏梨末只当不知,不该她知道,不该过问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多嘴,端了盏菊花凉茶放在旁边,然后接着开始涮菜。临了把鸭掌和辣豆腐捞出来,吃完这些,一顿火锅是吃完了,乾隆情绪也平稳了不少,开口吐出五个字:“朕先回去了。”随后出了景仁宫。
苏梨末起身恭送之后,看着案几上颇丰的菜品,在铜锅里加了写汤,这才坐下来涮肉涮菜自己吃,竟然还有手工扯面,她的最爱。
苏梨末吃完,回到寝殿,霜降早就熬制好了冰糖雪梨,热乎乎甜丝丝的喝一盏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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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吃完晚膳,苏梨末窝在锦榻上盘绿檀木串儿,霜降和冬雪两个搬了脚蹬坐在旁边,一个烹花茶,一个捡了栗子放在炭盆旁边烤,屋子里有淡淡的花茶味儿,混着香甜的烤栗子味儿。
苏梨末有一搭没一搭捡两颗吃,同二人说话逗趣,倒也闲适。
“皇上驾到。”屋外唱道。
苏梨末等人忙起身请安,“给皇上请安。”看乾隆径直坐在了锦榻上,一言不发,苏梨末自行站了起来,摆手示意霜降她们下去,自己亲自拿起琉璃盏倒了一杯花茶放在案几上,又拿镊子捡了几个热乎乎的栗子放在了小碟子上,这才在另一边的锦榻上坐了下里。
“皇上喝盏花茶,尝尝现烤的栗子。”苏梨末温声说道。
乾隆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眉头紧锁,吐出两个字“头疼。”
闻声,苏梨末脱去护甲和鞋子上了锦榻,帮乾隆揉太阳穴,擦了薄荷叶脑油,手上又加了两分劲道,听着乾隆嗓音里略放松满足的发了一声,知道这样的力度很合适,就没有多话,只做手头的功夫。
殿内香甜的味儿,让乾隆周身的疲惫渐渐散了,端起琉璃盏尝了尝玫瑰花茶,又捡了块栗子吃。香甜软糯,吃下去胃里暖暖的,很熨帖。月余来,第一次这般舒坦。紧绷着的心弦儿也松散了不少。
日日看着富察皇后以泪洗面自责不已,他的心里越发的不好受,见了彼此反倒更伤心了。因此这些日子,宿在长春宫越来越少,都是回养心殿的。昨儿在景仁宫吃了辣火锅,发泄出来,心里松弛了一些,今儿晚上原本已经到了养心殿,不知怎的又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