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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是朝后面跟着的两辆大型货车招了招手,示意对方休息,而后敲后座的窗:“唐老师, 我们在这里歇会儿,吃过早餐再?继续赶路吧。”
后座上睡着的男人捏了捏鼻梁, 把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掀开,撑着坐起来,迷迷糊糊地看向窗外。
“几点了?”
小满扫了眼手表:“六点五十三。”
唐绎“嗯”了声,开门下车。
南方洪灾登顶热搜,华大成立了物资救援队,小满跟的第七小队, 目的地是洪城。
唐绎带队, 成员只有她和刚刚开车的姜遇学?姐。
他们从筹款、筹备物资、随队出?发, 再?一路从北城带着物资开车绕过其他受灾城市到?达这里,已经过去了三天。
休息站里, 小满把一盒自热米饭递给从洗手间回来的姜遇,两人一起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后面四个驾驶货车的师傅找休息站的人煮了锅面条,边抽烟边等。
“唐老师呢?”姜遇问。
小满:“刚刚休息站的工作人员听说我们是去灾区送物资的,非要给我们热一壶豆浆带走?,唐老师在那边等豆浆。”
她说完,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姜遇看在眼里,回想起小满这几天不吵不闹跟队的样子。
车是姜遇和唐绎换着开,小满全程坐在副驾驶陪着。小姑娘担心开车的人会困,时不时就会主动跟他们说几句话,也帮着看路什么的。
一整趟行程下来,她只断断续续睡了几次不长的觉,比他们开车的人睡得还少?。
姜遇语气里带了点儿心疼:“小学?妹,其实你做得已经够多了,捐了那么多钱,又跟着采购物资,这一路那么辛苦,没必要亲自跟来的。”
“很累了吧?”
“不累的,学?姐。”小满朝她微微一笑道,“那些钱不是我一个人的啦,一些是我自己存的,还有一些是我跟我妈妈说了之后,她和我家?附近的阿姨、叔叔们一起凑的。”
“我小时候在洪城经历过水灾,那时也受过别人的帮助,所以想做点儿什么。”
“这样啊。”姜遇把自热米饭的盖子盖上。
小满动作快一些,已经帮忙把唐绎的那份也弄好了。
唐绎提着一暖壶豆浆回来时,恰好听到?她们在聊天。
他坐下,随口?问:“你是洪城人?”
小满摇头:“不是,我是梧城的。”
“梧城,”唐绎想起什么,说,“我研三的时候也在那边呆过。”
小满:“我认识你,唐老师,我是华附的。”
唐绎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那算起来,你好像就是我教?的那一届学?生??”
四年过去,他和那时几乎没什么变化,仍旧是时常凌乱着头发,衣服搭配没什么章法,看起来像是在衣柜里抓到?哪件穿哪件,极其随性洒脱的样子。
可?就是这样懒得打理自己,怎样都随意的人,却?公开跟教?导主任叫板,一手创办了学?生?会,把华附从一潭死水里拖出?来。
“嗯。”小满回答,“你教?我们隔壁班。”
“那年你办了十佳歌手大赛,我闺蜜就是那次的主持人。”
自热米饭的烟才消掉没多久,唐绎就随手拆开盖子打算吃。
他想了想:“是叫……王珊珊?”
“嗯,您还记得她?”
唐绎点点头:“有点儿印象,挺勇敢,会争取的一个小姑娘。”
看他已经开始吃了,小满和姜遇怕拖进度,也跟着他吃起来。
米饭还有点儿夹生?,不怎么软,只是堪堪能入口?而已。
迅速吃完后,几人重新上车赶路。
姜遇下意识往驾驶位走?,被唐绎挡住:“换我开吧,你去后座休息。”
天边的朝霞已经散去,越是靠近洪城,天气就越阴沉沉,像是随时会下雨。
昨天,笼罩在南方地区的乌云散了大片。很多地区都从终日?大雨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小雨。
这意味着,只要雨势逐渐变小、停止。大家?守好泄洪的地方,保护各个泄洪区域的堤坝不受损,这场洪灾用不了太?久就会过去。
三小时后,车子进入洪城区域。
高速路已经封死,他们只能从一条标注着救援专用的小路绕行,进入城区。
小满给姗姗发消息。
【星星晃呀晃】:我快到?啦,你们在哪里?
对面三分钟后回复。
【姗丹丹开花红艳艳】:我们在洪桥东岸的广场上装沙子。
【姗丹丹开花红艳艳】:快来~
【星星晃呀晃】:嗯嗯。
城区里一片狼藉,有一部分老旧的房屋被冲垮,路边的行道树歪歪斜斜断裂在地上,四处都是黄色的泥沙。
再?往前走?,水就要漫到?小腿了。
唐绎去跟相关部门做了登记,三人弃掉小轿车,乘货车继续前进。
开货车的师傅被换下来两个,稍作休息。
唐绎带着其中一车物资去安置区,小满和姜遇带着另一车物资去往抗洪一线。
眼前的洪城与小满印象中的洪城已经大不相同。
回顾自己的记忆,其实几乎只有永清巷、岔路进去的中路小学?、巷口?马路对面的菜市场和河堤。
另外特别违和的一处,就是朝着沿河大道直行,穿过一条十字路口?的一个小家?电城。
这几个地方,构成了小满对洪城的全部记忆。
可?现在,小满看着窗外,竟找不到?一处和记忆重合的地方。
直到?货车涉过浅水,往十字路口?旁边不远处坡上的一个广场走?。
小满朝洪桥看过去,终于寻到?一点点熟悉的感?觉。
“小同学?们,到?了。”
货车师傅说了声,而后停车。
小满下车后,下意识用目光往四周找寻。
四处都是人,蹚着水来来往往搬运沙袋的、抱着物资运到?路边的、指挥车子停靠的。
小满沿着沙堆找寻,终于在一个边角看到?蹲在地上帮忙敞开麻袋装沙子的姗姗。
姗姗的脸上、马尾辫上、衣服上都沾着泥沙,雨鞋更?是裹了厚厚一层,看起来走?路都费力?。
她面前,是穿着长雨衣用铁锹铲沙子的秦洋。
秦洋头上的雨衣帽子缓缓滑下,露出?白皙的皮肤和脖颈儿,大概是长期低头有些不适,他一边扭动着脖子一边铲沙。
两个平时一遇上就喜欢拌嘴的人,此刻却?展现出?分外的默契。互相配合着,装了一袋又一袋沙。
望渡在他们身边不远的位置。
他随意套着件黑色冲锋衣,手肘蹭了几处脏污,握着一把铲子。上面有粗糙的沙砾,把他的虎口?磨出?血迹,几乎是和沙子混在一起。